炮樓上,日軍正在吃午飯。


    他們的午飯是混合著小麥粒的飯團,加一點蘿卜幹,沒啥油水。


    真別以為侵華日軍的日子有多好過,剛開始的時候他們確實是搶得盆滿缽滿,飲甘餐肥,日子愜意得很。但是隨著戰爭規模越來越大,日本不得不一再擴軍,有限的財政收入全都丟進了中國戰場這個無底洞,打到1940年的時候,日本財政已經破產了,就算他們將一年的財政總收入全部拿來做軍費,也遠遠滿足不了龐大的軍費開支,賬麵一路飄紅,紅得發紫,紫得發黑,比黑洞還黑。一方麵,他們極度需要從中國戰場掠奪的勞動力、鐵礦石、銅礦石、糧食、木材、煤炭、鋁、磷礦石等等戰略資源,一方麵,他們卻又無力再維持在中國戰場的龐大兵力所帶來的巨大消耗,更無力結束這場戰爭。他們確實搶到了很多夢寐以求的資源,但這些資源跟被戰爭吞噬的巨額財政開支比起來,簡直就是九牛一毛。所以日本隻能南下,到東南亞、澳洲去碰碰運氣,繼續跟中國這樣耗下去,他們遲早會被拖死的。


    說得再直白一點,現在日本不僅沒有辦法再向侵華日軍輸送糧食給養,相反,還得依賴日軍從中國、朝鮮、東南亞搶到的糧食填飽肚子。所以現在駐紮在中國華北、華中、華南地區的日軍,都是能搶到什麽就吃什麽,搶不到就餓著。每次戰役,很多日軍明明受傷了都要堅持跟大部隊一起行動,拒絕到後方醫院接受治療,美其名曰“為天皇盡忠,輕傷不能下火線”,其實他們哪有這麽偉大,還不是因為跟著大部隊還能搶到點吃的,迴到後方醫院卻很有可能被活活餓死?


    所以說,這幫孫子能吃到加了麥粒的飯團已經算很幸運了,他們應該珍惜現在這種幸福的生活,因為這種幸福的生活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小隊長立花宗言同樣也在狼吞虎咽。他是小隊長,自然有點特殊待遇,所以比起普通士兵來,他的碗裏多了一條小魚。新鮮的就不要想了,這是入冬之前醃的魚幹,可即便是這樣,也讓那些隻能就著蘿卜幹啃飯團的家夥羨慕不已。


    在膠東的日子不好過啊……


    事實上,在山東哪個地方的日子都不好過。


    在1938年,皇軍撞了大彩,韓複渠因為跟蔣光頭鬧矛盾,帶領十幾萬大軍不戰而逃,將豐饒無比的齊魯大地丟給了日軍。當時日本人的心情可以說是無比激動,他們做夢都沒想到居然這麽輕鬆就征服了這片古老而豐饒的大地!山東盛產的黃金、鐵礦、煤炭、小麥……都是他們的了,通通都是他們的了!但他們馬上就發現自己太天真了點,山東人素來就有跟一切不讓他們好好活下去的勢力死磕到底的傳統,甭管是朝廷還是外來侵略者,都是一樣。赤眉軍終結了盛極一時的西漢王朝,黃巢率領的從山東走出來的大軍將夢幻一般的長安化為廢墟,王薄起義引發的農民起義狂潮直接終結了大隋的國運,永樂時期明朝國力出於極盛山東人也照樣起兵反抗最終迫使朱棣減稅,明末清楚八旗軍唿嘯南下的時候在山東那連綿數百裏的榆林中被揍得暈頭轉向,乾隆時期清朝國力處於巔峰,山東也照反不誤……占領了這麽個地方,日子想好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沒有一支日軍沒有遭到過襲擊,躲在堅固的城鎮、炮樓裏還好,一旦下鄉就全造反了,什麽冷槍冷炮地雷,什麽投毒暗殺夜襲伏擊,樣樣都來。立花宗言這個小隊是去年秋天駐紮在這兩座炮樓裏,遏製海陽地區八路軍的活動的,當時他們是滿編,八十餘人,有人就說這個小隊人太多了,應該調走一些,加強其他部隊!


    現在嫌棄他們小隊人數太多的人滿意了,在這兩座炮樓駐紮了一個冬天,這個八十多人的小隊就沒了三十多,減了差不多一半,原本一個靈活的大胖子現在快瘦成閃電了。


    最恐怖的是,他們小隊的瘦身運動還在繼續,每天挨頓冷槍已經成了他們的生活習慣,什麽迎親隊伍從炮樓下麵經過他們出去看熱鬧新郎新娘突然掏出盒子炮朝他們砰砰砰他們也表示淡定,要是哪天他們發現土八路將地道挖到了炮樓腳下熱情的要邀請他們坐土飛機,他們也不會吃驚,由此可見,海陽境內的八路軍對他們的“培訓”是極其成功的。


    隻是,這要命的“培訓”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一想到就自己這麽點人駐紮在這片桀驁不馴的土地,立花宗言就煩得很。昨晚他的據點又挨了頓冷槍,一發鳥銃子彈很湊巧的從機槍射孔鑽進來打中了機槍手的麵部,當場要了他的命,這是海陽民兵送給他們的新年禮物。想到那名腦漿迸裂的機槍手,立花宗言恨得牙癢癢的,真想帶人殺到根據地,來個雞犬不留!


    但是士兵們拒絕離開炮樓,他們表示要下鄉也可以,但必須得召集半個大隊以上的兵力,否則免談。他們也不是傻蛋,知道八路軍最喜歡他們這些幾十號人的小部隊了,要是他們敢離開炮樓下鄉掃蕩,保準會被吃得連渣都不剩。攤上這麽幫膽小鬼部下,立花宗言表示很失望,但也不敢強迫士兵們跟他下鄉掃蕩,他怕士兵們打他黑槍————有不止一位立功心切的小隊長強行拉著幾十名士兵下鄉掃蕩,結果被自家士兵打了黑槍,到死都不知道子彈是從哪飛來的。


    所以……就這麽耗著吧,他們拿土八路沒辦法,土八路短時間內也拿他們沒辦法,繼續耗著好了。


    “小隊長,有情況!”


    就在立花宗言心不在焉地啃著魚幹,想著怎樣才能擺脫八路軍對炮樓沒完沒了的襲擾的時候,一直呆在機槍射孔處觀察下麵的機槍手突然叫了起來。


    立花宗言頭也不抬:“什麽情況?是不是那些該死的民兵又過來準備騷擾我們了?”


    機槍手說:“不是!有人想割我們的電話線!”


    立花宗言一陣無奈。那幫該死的民兵,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他們能襲擊的目標,炮樓他們打不下來就四處破壞日軍辛辛苦苦建起來的基礎設施,挖公路、扒鐵路、剪電線、割電話線……好像一切帶有日本烙印的東西他們都看不順眼,都要破壞。割電話線是日常操作,電話線一割,炮樓日軍跟中隊的聯係就斷了,到時候遭到八路軍大部隊襲擊都沒法求援,找誰哭去?而電話線那麽長,明擺著的,壓根就沒法保護,隻能民兵割斷,他們再接起來。而民兵就在割斷電話線的地方埋伏,等他們過去修電話線了就發動襲擊……這樣的短劇每個月都要上演七八迴,日軍都煩透了。而他們越是煩惱,民兵幹得越歡,這不,又來了。


    立花宗言放下魚幹走到射孔前,順著機槍手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幾百米外一幫土八路正在折騰著,有人掄著斧頭砍架設電話線的杆子,有人死命搖晃著杆子試圖將它推倒,還有個二貨拿著一把接了長長的竹杆的鐮刀掂著腳尖往電話線鉤,試圖鉤住電話線將它割斷。這幫家夥也不知道是二得可以,還是壓根就沒將日軍放在眼裏,當著日軍的麵將槍扔在一邊幹得挺歡,一門心思折騰著那根可憐的電話線,那旁若無人的狂妄,可把立花宗言氣得不輕!他一拳砸在牆壁上,怒罵:“八嘎,這幫該死的八路,去年冬天掃蕩他們是殺得少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跑到炮樓外來割我們的電話線!”


    機槍手問:“要不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立花宗言說:“算了,距離太遠,別浪費子彈了。”


    從這裏到那幫八路搞事的地方足有六百米左右,他們沒有重機槍,輕機槍想打這麽遠的目標也不容易,很大概率是浪費子彈,還不如不打。


    機槍手說:“不打的話他們就要割斷電話線了!”


    立花宗言抄起電話,唿叫北炮樓:“池田君,有情況!我這邊發現了八路軍的蹤跡,你們……”


    一句話都沒說完,電話裏就響起了一陣盲音。他擱下電話跑到射孔一看,好吧,那個掂著腳尖用鐮刀鉤電話線的家夥已經收工了,正將那把罪惡的鐮刀對準這邊可勁的揮舞著,頗有關公斬華雄的風範。而砍木頭杆子的還在起勁的掄著斧頭猛砍,看樣子他們是準備將這根木樁砍下來扛迴去劈柴燒了。一看這情況立花宗言就知道,電話線不負眾望的被割斷了,他跟北炮樓,跟中隊部的聯係都中斷了,在重新接通電話線之前,他隻能交通基本靠走,溝通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了……呃,不能靠狗,會讓土八路拉去燉了的。


    幾斧頭下去,那根電話線杆子終於被砍倒了,幾名八路軍士兵踩在上麵跳啊跳,放聲大吼,興奮得好像打了什麽大勝仗似的。那個割斷電話線的家夥扔下鐮刀,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個擴音器將音量調到最高,咳嗽幾聲試了試音,確定這分貝傳出六百米都沒問題後,他衝炮樓這邊放聲大吼:


    “小倭豬,你們一天到晚呆在炮樓裏幹嘛?孵蛋嗎?有種出來打!沒種老子就把你們拖出來打!”


    【作者題外話】:ps:關於更新慢的抱怨,我想說一句:我已經寫了好多年的書,腰肌勞損頗為嚴重,每天坐得久了腰就又酸又痛,一天六千字已經是極限了。有不少讀者說更新太慢,不想看了,對此我很遺憾,我不想失去讀者,誰都知道每天多更新幾章會有更高的收入,但身體真的不允許。我喜歡賺錢,但得先顧好自己的身體,希望大家理解一下,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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