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薛同誌,我們讓你買的野戰口糧你買得怎麽樣了?”


    就在薛劍強洋洋得意的時候,聶團長突然拋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說是最關心其實一點也不為過,八路軍最大的困難是什麽?第一是火力貧弱無法與日軍正麵抗衡,更啃不動日軍的堅固堡壘,每次圍攻炮樓碉堡都要付出很大的傷亡;第二則是營養不行,一年裏有半年時間是在用南瓜地瓜野菜充饑,肚子裏根本就沒有油水,空自比日軍士兵高大一截,可一旦陷入白刃戰,卻很難占到便宜。現在火力貧弱的問題已經得到改善,大批射速極快的通用機槍,數十門無後坐力炮,還有擲雷炮、沒良心炮,幾百萬發子彈,這些裝備由他們幾個團分,可以說整個中國就沒有哪支部隊有他們這麽闊!那些防彈胸甲性能也非常好,可以有效地防禦步槍、機槍子彈和細小的手榴彈、炮彈破片,穿上它,戰鬥傷亡必然大大減少。但問題是太重了,士兵們的體力不允許,因此一種營養價值高、便於攜帶的口糧就成了重中之中,他能不關心麽?


    許和尚也想起了這茬:“對啊,口糧你買到了沒有?”


    一提起這個,薛劍強就笑不出來了,吞吞吐吐的說:“買……當然是買到啦,就是……就是……”


    許和尚不耐煩的叫:“就是什麽?買到了就拿樣品出來給我們看看,就是個屁啊!”


    薛劍強苦著臉說:“就是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吃得慣。”


    許和尚鄙視他:“我們連皮帶都能煮著吃下去,還有我們吃不慣的野戰口糧?廢話少說,趕緊拿出來!”


    林政委很和氣:“薛同誌,你甭管買到什麽都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嘛!不要有心理壓力,隻要是能吃的,有營養的,我們都會接受!”


    有政委這句話薛劍強就放心了,打開背囊從裏麵掏出一包東西,放到桌麵上。那是一個透明的塑料袋,挺結實的,想撕開可不容易。袋子裏裝滿了棕褐色的粉末。他說:“這就是我幫你們選的野戰口糧,它價格低廉,易於保存,隻要別弄濕,它起碼能保存一年。當然,最重要的是,它的營養價值非常高,蛋白質含量高達百分之四十五,一斤相當於好幾斤的牛肉,補得很啊!”


    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代粉末上麵打轉,一個個眼皮不聽話的跳啊……不知道為什麽,聽了薛劍強這麽厲害的吹噓,他們總有一種大事不妙的預感,似乎有什麽很不妙的事情在前麵等著自己!


    許和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氣一點:“便宜,營養價值高,易於保存,這是好東西呀,為什麽你摳摳索索的就是不想拿出來?”


    薛劍強吞了一口口水,說:“這東西好是好,就是那個口感吧……怎麽說呢?有點抱歉,絕大多數人都吃不慣的。”


    許和尚沒好氣的說:“我們沒你想的那麽嬌氣!怎麽吃的?弄一碗給我嚐嚐!”


    薛劍強有點心虛:“司令員你真要嚐試?”


    許和尚說:“廢話,你讓你訂購的,我要是不嚐嚐,怎麽能服眾?”


    薛劍強說:“如果吃得不好吃,你可不能拿我來出氣!”


    許和尚不耐煩了:“你再那麽多廢話我現在就揍你!”


    薛劍強脖子一縮,不敢再廢話,讓人拿來一個碗,往裏麵倒了一些粉末,大致是五六十克的樣子,然後往碗裏加入開水,用筷子攪啊攪,很快,一碗糊糊便出現在大家麵前。


    一看這玩意兒,大家都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


    許和尚兩道濃眉擰成個大疙瘩,這位枕著死屍啃過麵包的悍將麵對小小一碗糊糊,居然有幾分遲疑不決了。他作了好幾次深唿吸,一咬牙,將那碗一看就知道不好吃的玩意兒端起來,先用嘴吹一吹涼一涼,然後大嘴一張,猛喝一大口!


    喝完之後他整張臉都皺成一團,一副惡心的表情:“看著像鼻涕,喝進嘴裏……也像鼻涕!”


    林政委本來伸手想接過來嚐一口的,聽他這麽一說,手頓時就僵在了半空,伸也不是縮也不是。他看著那碗玩意兒,喉結蠕動著,有些吃力的說:“和尚,其實你不用描述得這麽形象的。”


    聶團長扶著額頭歎息:“聽司令員這麽一說,以後我都無法直視這玩意兒了!”


    薛劍強趕緊說:“它的口感當然不怎麽樣,但是營養還是很豐富的!每頓飯前喝一碗,就算飯量減半再減半都不會餓了……”


    許和尚將那碗玩意兒放下,有氣無力的說:“我感覺隻要開飯前看一看這玩意兒就飽了,啥都不用吃了……”


    薛劍強尷尬的說:“其實它的味道還是可以拯救一下的!”說著從背囊裏拿出一個小袋子,那袋子裏全是一包包的味精。他隨手拿出一包撕開包裝袋,往糊糊裏倒下去,然後攪勻:“現在再試試。”


    許和尚一臉嫌棄的喝了一口,嗯,別說,真有點兒味道了。


    但還是很難吃啊啊啊啊啊!


    許和尚深深的覺得,那些團長、營長們也應該喝一碗,不為什麽,不能光他一個人受這罪。於是他一聲令下,那一眾團長、營長們被請了過來,每人一碗糊糊,美其名曰“體驗新式口糧”。這些團長、營長裏不乏爬過雪山走過草地的老紅軍,當時為了活下去,真沒什麽他們不敢吃的,可是麵對那一碗碗看上去跟鼻涕差不多的糊糊,他們還是……厭惡,本能的厭惡!


    連老紅軍都本能的厭惡,由此可見,這玩意兒的觀感和口感是何等的反人類!


    厭惡歸厭惡,許和尚都喝了,他們總不好意思不喝吧?隻能硬著頭皮,將那一碗糊糊硬灌下去。好在裏麵加了味精,還是勉強能夠接受的,就當是喝了碗中藥吧!


    難吃歸難吃,這玩意兒效果還真不錯,就喝了這麽一碗,大家便跟吃了大半斤肥肉似的,有一種飽足的感覺了。而且這種飽足感來得相當的強烈,長時間以來被饑餓折磨的痛苦被一掃而空,老八路們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注入了充足的能量,讓他們去跑五公裏都不帶喘氣的!


    趁著他們忙著體驗這種飽足感帶來的幸福,薛劍強溜去找蘇菲。


    不出意料,蘇菲正呆在她那小小的辦公室裏啃那些磚頭那麽厚的書。在她的辦公桌上有兩張卷子,已經做好了……拿到書還不到十天就開始刷卷子了,真夠刻苦的。不過她也沒辦法,有個二逼卷子論斤塞給她,她當然要抓緊時間做啊。薛劍強敲門,蘇菲沒反應,於是薛劍強把門敲各嘭嘭響,儼然警察捉嫖。


    蘇菲終於被驚動了,一臉不爽的望向門口,見是薛劍強,她嫣然一笑:“迴來啦?”


    薛劍強大搖大擺的走進去:“迴來了。”在她對麵坐下,第一眼就看到了做好的卷子:“做好了兩份啊?”


    蘇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是不是做得很慢?沒辦法,我的基礎實在太差了,而這些卷子難度又很高,做完後我對照書本,發現做錯了很多,一百分我能拿六十分就算不錯了。”


    薛劍強說:“都沒有人教你,完全靠自學,能拿五六十分就很不錯了。怎麽樣,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吧?”


    蘇菲說:“還好啦,你送來的藥品效果非常好,尤其是青黴素,注射過後傷員都沒有出現感染症狀,恢複情況良好。對了,那些營養液、康複新液效果絕佳,好幾個受重傷的,按我們的條件根本就救不活,但喝了它們之後傷勢都明顯好轉了。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多幫我們訂購一些,它們真的很重要。”


    薛劍強說:“沒問題,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營養液確實不是很貴,幾十塊錢一瓶,膠東土八路可是一口氣能拿出幾千兩黃金的土豪哪,這玩意兒拿來給傷員當水喝都沒問題。


    蘇菲說:“這麽珍貴的藥物還要多少有多少?淨吹牛!”合上書本,一臉期待地看著薛劍強:“對了,上次我拜托你買的給傷員吃的食品你買迴來了沒有?”


    薛劍強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她沒有問讓他買的福爾馬林液買迴來了沒有,不然就太煞風景了。他說:“買迴來啦!”從背囊裏掏出一袋棕褐色粉末,沒錯,就是一泡開就讓人眉頭大皺的那種,“就是這個。”


    蘇菲接過來揉了揉,感覺就是一袋粉末呀,沒什麽出奇的:“這是麵粉嗎?如果是麵粉,給傷員吃效果並不好。”


    薛劍強說:“不是麵粉,我怎麽可能辛辛苦苦從海外幫你弄麵粉迴來!”


    蘇菲問:“那這是什麽?”


    薛劍強猶豫了半晌,很機靈地為這種即將天怒人怨的玩意兒起了個還算過得去的名字:“營養粉。它的營養非常豐富,蛋白質含量高達百分之四十五,還有各種維生素,傷員一天喝三碗,效果堪比天天吃三斤牛肉!”


    蘇菲有點驚訝:“營養價值居然這麽高?那我真是小看它們了。”衝了一杯喝了幾口,眉頭擰緊,“它們是用什麽做的?怎麽這麽難喝?”


    薛劍強有點猶豫:“你真想知道?”


    蘇菲用力點頭:“當然!我是醫生,連給患者吃的東西是用什麽做的都不知道,那還像話嗎?”


    薛劍強說:“好吧,這東西其實就是蟲粉,把美洲大蠊、蚯蚓、蝗蟲、屎殼郎等等蛋白質含量極高的昆蟲消毒、煮熟、曬幹、磨粉,就成了……”


    小小的辦公室裏頓時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半晌,一聲怒吼驚天動地的響起,震得整幢屋子隆隆發抖:“薛劍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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