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戰結束之後,魚璣子私下裏主動找到白衣進行了一次秘密談話。


    魚璣子:有空麽?我們聊聊。


    白衣發了一個問號。


    魚璣子:先說一聲恭喜。


    白衣知道自己的破綻太多瞞不下去,索性大方承認:承讓。你早就知道了?


    魚璣子:後期才看出來的。


    白衣:為什麽不揭穿?


    魚璣子:沒必要。


    白衣發了個大笑:你該不會被戰意收買了吧?我記得我沒叫人做過這事啊?


    魚璣子也笑:沒有,是我主動隱瞞。


    沒等老白迴複,他又自顧自地說:輸給你們我服氣。如果不是因為……你們也不至於成這樣。


    老白:戰意自身存在很多矛盾,是我事先沒好好解決,不能全怪你們。


    魚璣子:連橫發展到現在,很多問題也早就暴露在外,我跟隨弦不止提過一次,可他都當耳旁風。連橫能有如今的名聲和地位,不得不說他功不可沒。可是他的野心太大,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我放任連橫從巔峰跌落穀底,也是想給他個警醒。


    魚璣子說:說到底我隻想當個玩家,沒必要非為了幾個台子一座城就把敵對當作殺父仇人似的看待。後來我就發現,我不是在玩遊戲,我是被遊戲玩了。


    魚璣子:雖然我們現實是哥們……哎,他這人,怎麽說呢。剛認識的時候覺得他人很好,夠義氣,也不拘小節。但是現在……總之我是懶得再跟在他身後收拾爛攤子了。


    白衣:為什麽跟我說這些?


    魚璣子:也沒有為什麽……我個人心裏是很佩服你的,真的。以前我跟隨弦一起研究你的戰術和管理策略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厲害。


    白衣:謝謝。希望以後還有機會能跟你們交手。


    魚璣子看出他話中有話,問道:你要走了?


    白衣:也不是,就是覺得看看風景養老也挺好。就像你說的,隻當個玩家而已。


    這邊兩人私下聊著天,那邊老白還掛在賤笑的歪歪大廳裏,以白露好友的身份。戰後賤笑在歪歪開慶祝會,吳心菲聽說後嚷嚷著也要以沈雲箏好友的身份參加,還說她不開變聲器,就用自己的真實聲音說話,保證不露出破綻。


    沈雲箏想了想,隻好攛掇白露把玉宇瓊樓的人也都叫上,美其名曰“分享勝利的喜悅”,好讓吳心菲的加入顯得不那麽突兀。


    搶麥環節吳心菲主動上麥唱歌,剛起了個調歪歪裏就沸騰了。一首《一直很安靜》唱完,眾人立刻刷花起哄說女神再來一首。吳心菲下麥,對沈雲箏說先撤了,沈雲箏沒有攔她。


    直到兩個月之後,沈雲箏依然記得那句歌詞:“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吳心菲把歪歪簽名也改成了這句話,然後她就再也沒上過。


    寒假裏他們的舞台劇正式上演。沈雲箏給劇本取名叫《那年大荒》。她在劇本扉頁中寫道:謹以此紀念那些年在大荒度過的時光,以及隻屬於我和朋友們的二三事。


    舞台劇好評如潮,謝幕的時候有幾位評委都忍不住起立鼓掌。於是他們歡歡喜喜地訂下了第二桌慶功宴。


    慶功宴當天,吳心菲和沈雲箏二人比其他人早到了一步,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聊的都是關於天下的事。


    吳心菲說:“對了,我都忘了問你,憐娘娘怎麽樣了?”


    提起這位室友,沈雲箏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憐:“她……反正不太好。”


    周璃告訴她,衛晟天和王依嵐在寒假剛開始就奔了現。兩人三天兩頭外出借宿,又沒有好好做防護措施,現在王依嵐有了都不敢跟家裏說,衛晟天也沒有明確表個態,總之處境十分尷尬。


    吳心菲見沈雲箏不說也就沒有追問,轉而又道:“你那大神朋友帶著人把渣男打退服了,佩服佩服。”


    這事沈雲箏是知道的。賤笑眾人自城戰之後打架上了癮,整天堵著連橫——準確地說是堵著隨弦和憐心殺,兩人被殺得不行,隻能接受賤笑提出的條件,在論壇直播刪號。連橫由魚璣子接手,現在正在跟焚心和賤笑和談。


    沈雲箏問:“那你呢?你有什麽打算?”


    吳心菲聳聳肩,說:“我還能怎麽?大仇已報,是時候a了遊戲,好好現充。”


    沈雲箏問:“舍得嗎?”


    吳心菲知道沈雲箏指的是白衣,她反問:“不舍得又能怎麽辦?”


    沈雲箏戲謔地問:“你改性了?”


    吳心菲顯然也迴想起那段不怎麽愉快的往事,幹咳了一聲,綣起手指揉揉鼻子:“那什麽,之前那是老天安排學姐跟我認識嘛。”


    這時又有幾人走進包廂:“喲,你們倆那麽早啊,聊什麽呢?”


    “是你們太慢了!幾點了都?”吳心菲指了指牆上的掛鍾,又招唿眾人坐下分飲料,沈雲箏見狀,也就止住了話題。


    校內演出那會兒大家剛認識不久,吃飯的時候還很拘謹。這兩個月相處下來,幾人把彼此的脾性摸了個透,說話做事也幹脆不再矜持。這一頓飯吃得比上次熱鬧得多。


    吳心菲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偏偏她還是千杯不醉的體質,在灌趴了兩個男生之後,沈雲箏製止了她拿開瓶器的動作。吳心菲一邊嘟囔著“阿箏你別攔我,今天我高興讓我喝個夠”一邊就要伸手來搶,沈雲箏看著她難受的樣子,突然很想替她大醉一場。


    本來劇本的事由她全權負責,但是在交稿之前,吳心菲突然讓她加一段劇情。


    劇本裏吳心菲所扮演的冰心在愛上敵人後左右為難。


    朋友們勸她迴歸正道,不要迷失本心;而幽都魔君則告訴她應該拋開凡塵俗世的目光,正視自己內心的想法。


    “雖然我也想妙手逆轉隻為你,但我注定隻能醉夢失心無所依。”


    冰心最終選擇放棄征途。她在轉身離開之前,這麽說道。


    時隔兩個月,當雲沉再次踏上大荒土地的時候,一切好像都沒變,一切又好像都變了。


    白露告訴沈雲箏,南藤和歐石楠準備明晚在遊戲裏結婚,到時候請他們所有人去觀禮。


    歐石楠則告訴她,前幾天隱客向白露正式表白,小丫頭開心得跟什麽似的。


    服裏的戰爭勢力又經過一輪更迭,各大地圖祭天台的歸屬重新分配,戰意和連橫都隻占其中之一。憑欄說連橫式微後又有好幾家新的戰爭勢力崛起,某家獨大的時代已經過去。


    對於沈雲箏來說,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小弈劍名字旁邊白色的鳳字不見了。


    這件事其實她早有準備,但是等真正看到的時候,心裏還是忍不住難過。


    在期末考結束之後,她登上小弈劍看過。鳳吟閣自分家之後就一直很沉寂,上線人數更是寥寥,隨身國庫被凍結,勢力進入解散倒計時。她想過要一個人多開很多號打工來守著勢力攢維護費用,但是挽音告訴她:算了吧,讓它去。就算鳳吟閣的名字還在,也已經迴不到從前了。


    於是從那天起她借著準備舞台劇的由頭再也沒有上過線。她不想看著勢力一天一天走向解散。


    他們的秘密基地群也跟著散了。


    沈雲箏在相冊裏翻了很久,看著雨落生日的截圖,看著周年慶的截圖,又在角落裏發現了幾張小白時期不小心碰到按鍵截下的圖。雲沉騎著小白馬在瘋狂地跑,挽音騎著蠍子追在身後,其他人飛在天上圍觀,她似乎還記得歪歪裏他們的大笑。


    她跟這些人沒有交換過別的聯係方式,也沒有加過qq好友。他們萍水相逢又終成陌路,她知道她再也找不迴他們之間的情誼了。


    登錄千秋影的時候,沈雲箏看到了慕飛給她的兩句留言。


    “是你們讓我相信天下有情人能夠終成眷屬。”


    “祝福你們。”


    她搜索慕飛的名字,不出意外地看到那個名字灰暗著。吳心菲說過這個號她不打算買,也不打算再上線,就讓慕飛一直沉寂下去。她說她來的時候是孑然一身,走的時候也應該是這樣。


    司徒浣影換了一身新裝備,到處拉著人切磋練手。不知道是裝備的功勞還是他悟性高,沒幾天切磋勝負已經能六四開。眾人誇他操作變犀利了,傲之傷得意地說:那必須的,畢竟是我教出來的徒弟。


    司徒浣影則表示:你放養我還好意思說。


    沈雲箏在賤笑還見到了很久不見的流光淺。憑欄說鳳吟閣解散後,他有一天在路邊遇到了他,就順手把他撿迴了賤笑。沈雲箏想,這樣也挺好。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勢力主夫人難得上了個線,用的是胸叔以前玩過的一個魍魎號,性別男。


    男魍魎隱身將女弈劍公主抱起來的畫麵簡直不能更美,尤其是想到兩個人在現實世界裏的性別其實是互換的……白露一邊表示這簡直辣眼睛一邊偷偷地按下屏幕截圖鍵。


    兩個人隱著身在角落裏卿卿我我甜蜜恩愛的場景讓沈雲箏立刻選擇退隊。胸叔見狀添油加醋地說了一句:她現在人也在我懷裏呢。初最直嚷嚷今晚不吃飯了這碗狗糧管飽。


    沈雲箏在勢力列表裏翻了一圈,問:“無肉不歡呢?”


    初最說:“不知道,自從那場城戰之後就沒見過她。”


    “難道她真的是連橫派來的臥底?打完就走?”


    “誰知道呢。”


    胸叔突然冒出來說:“唧唧歪歪什麽呢,來切磋啊?”


    初最說:“來就來,報坐標!”


    千秋影倚在憑欄身邊,看著綠蘿禁的朝光流霞出神。


    或許很久很久之後,今年某月都成了昔日往事。


    然而關於大荒歲月的迴憶,卻會銘刻於每個人的心底。


    願與曾經共闖天下的你重逢在如今江湖的某處,問一聲: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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