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來,我們的敵人是一群經過長途跋涉,還餓了一個星期的哀兵嘍?”


    多恩坐在一張藤蔓木質部糾結而成的矮凳上,老法師坐在不遠處的對麵,而二人的俘虜,卓爾精靈遊蕩者狄寧·墨恩端端正正的坐在兩人之間的空地上。


    年輕的法師學徒撓著自己鬆軟的棕發,用通用語問道。


    老人笑嗬嗬地捧著一杯茶,不緊不慢地低頭啜飲了一口,那是妖精剛剛送來的,多恩手邊也有一杯果汁,而卓爾先生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


    “不僅如此,我們的卓爾朋友還能為我們提供很大的幫助,不是嗎?”


    狄寧有些摸不清頭腦,盡管卓爾是優秀的學舌者,但他們在語言的理解能力上並沒有什麽獨到之處。


    他能八九不離十地複述之前兩人的對話,卻幾乎不能理解,畢竟在他不到百年的人生之中,對地表種族的理解僅限於幼時在家族藏書室中讀到的隻言片語,通用語的學習甚至連開始都沒有過。


    多恩臉上帶著笑容,換了種語言,轉向黑色皮膚的精靈開口道:


    “好啦,你也吃飽了。”他指指對方的胸膛,“我想你也清楚自己的處境,如果不想被什麽東西吸成幹屍的話,最好聽話點。”


    狄寧連忙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在他看來,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我們現在有個任務要交給你,你可以以此來換取活下去的機會,否則的話,我相信這位老先生會很樂意盡快迴收自己的寄生藤蔓——當然,這要以你的生命作為代價。”


    多恩雙手交叉,然後將整個身子探到卓爾的麵前,這讓對方瑟縮著身子往後挪了挪。


    “我們準備在地下遺跡中設伏,將你的同族一網打盡,而這需要你的配合。”


    多恩的計劃並不算複雜,主要是利用了通道中駐紮的那批卓爾們孤立無援、缺少與外界的聯係這一點。


    原本預計的,所謂他們的“援軍”,臆想中的卓爾傳奇法師都不複存在了,因為在他們行軍過程中,誤將通道的中段摧毀了大半,同樣也失去了掉頭返迴的選擇。


    促使他們釀成這樣大禍的正是之前提到的紫蟲——通道中某處缺口被一條紫蟲擴大,然後將通道當成了寄居的家。


    卓爾們的魯莽行進打擾了紫蟲先生的安眠,雙方爆發了一場惡戰,盡管卓爾們以大量的法術疊加擊穿了紫蟲厚厚的外骨骼,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但同樣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一大半近戰職業折損於此——這種龐大的傳奇生物隨便挪動下腦袋都能壓死整整一打的卓爾戰士。


    更嚴重的是,他們帶來的所有洛斯獸都在通道坍陷的時候消失在了數噸重的瓦礫之中,這種形似長毛牛的家畜是遠征軍最重要的奶源、肉源,這讓他們陷入了彈盡糧絕的邊緣。


    盡管有人嚐試過食用紫蟲身體裏的肉,但很快便因為劇烈的毒素而一命嗚唿了。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能品嚐到鮮美的珍饈,第一個吃蠍子的人多半會被蟄到舌頭。


    綜上所述,多恩和伊薩城衛軍們需要麵對的敵人不過是一群數量在六百人左右的五到十級水準的低階法師、二百人左右的新手戰士、盜賊、遊俠組成的混編部隊,寥寥幾個牧師,和三位十級以上的中級法師。


    信件的主人,那位卓爾法師馬傑裏,不過是一位5級法師/12級變化學派法師罷了,距離傳奇階還有著不小的距離。


    更別說,所有的這些敵人都灰頭土臉、狼狽不堪,而且被饑餓折磨了數天,能發揮出原本一半的戰鬥力都算是高看他們了。


    年輕法師的新計劃便是利用地底遺跡廣闊複雜的地形,將同卓爾法師們的戰鬥拖入巷戰中,打散法師集群的陣型,讓敵人在疊加施法上的優勢消失無蹤。


    由老法師、凱瑟琳、龍裔戰士阿祖罕出手,迅速解決對方三位超過十級的法師,再利用城衛軍在巷戰上的優勢——這是他們日常的訓練項目之一,將被分割的敵人全部剿滅。


    而卓爾先生的任務也很簡單,他需要裝作任務已經完成的樣子,攜帶壓根不存在的,大地精隊長的口信,返迴通道之中報信。


    一旦馬傑裏相信了狄寧的話,並組織卓爾加快挖掘的進度,多恩這方隻需要裝作沒有聽到地下的動靜——反正計劃的內容大家都清楚,而碼頭區的平民也早就被疏散完畢,不存在什麽影響計劃實施的變數。


    卓爾法師帶著浩浩蕩蕩的幾百人鑽出地底通道,在我們的遊蕩者臥底的帶領下,向著山洞中的通道走去時,會在半途碰到一群群躲在街頭巷尾、廢墟之中,穿著銀亮亮鎧甲、手持精良武器的軍士。


    以及一位操持觸手的惡趣味法師、一位捏造環境的美麗女士還有一個兇神惡煞、勇猛無匹的龍種血脈。


    而在這途中,狄寧·墨恩就可以趁亂躲藏進某條一開始便被選好的小巷,多恩的任務便是負責在巷尾接應他離開,年輕的法師在這之後再折返迴來打掃戰場。


    多恩詳細的講述了自己的計劃,點明了幾個要注意的要點,然後等待著卓爾的迴應。


    這次埋伏能否成功的關鍵實際上都維係在麵前這個卓爾身上,如果他真的是個熱愛自己種族、不惜以生命為代價也要幫助同族逃出生天的人,多恩他們也沒什麽辦法。


    當一個人連死亡都不再恐懼的時候,世上已經沒什麽能阻礙他達到自己的目標了。


    不過年輕的卓爾先生幾乎沒怎麽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他對自己的族群沒什麽感情,甚至無比厭惡那個讓他人生千百年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幽暗地域。


    見兩個法師麵色有些疑慮,狄寧開口向多恩詢問道:


    “法師先生,你信仰的神明是什麽?”


    年輕人順口迴答,他還在斟酌計劃的可行性。


    “我們地表法師大都侍奉魔網女神密斯特拉。”


    卓爾突然端正的坐好,鄭重起誓:


    “魔網女神密斯特拉在上,我,狄寧·墨恩將盡力完成法師先生交托的任務,否則將死於最殘酷的法術之下。”


    見他認真的神色,老法師險些憋不住自己的笑意,他沒告訴麵前這兩個缺乏宗教學知識的菜鳥,這種起誓是沒有任何效果的。


    且不說魔網女神並非那種頻繁迴應信徒祈禱的神明,就是卓爾的種族就難以獲得女神的注意。


    多恩倒為狄寧的這種豁的出去的精神所感動,這個卓爾倒像是真的和自己的族人有著深仇大恨一樣。


    就給他一次機會好了。


    殊不知,狄寧內心真正的想法實際上是:“地表的食物太好吃了!傻子才要迴那個鳥不拉屎的幽暗地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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