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01


    “爺爺,我修煉武技,究竟是為了什麽?”漆黑夜幕的草原上,一個皮膚微黑,長相可愛甜美的小女孩,手中持著一把遠遠比自己的身體要巨大得多的巨劍,揚起頭來,聞著身旁的一個老人。


    這個老人的年紀看不太清楚——確切的說,這並不是一個老人。他的身材極為高大魁梧,恐怕最強大的武士也難以鍛煉出如此強健的體魄。他的皮膚明顯是經過了長期廣闊草原的太陽的爆曬,散發出一種黝黑發亮的光澤。


    長滿了褶皺的臉皮上,散布著歲月年輪沉積的睿智與冷靜,深陷的眼窩裏,則是無窮無盡的智慧與沉著。這,就是羅德裏亞公國的實際統治者,廣闊草原上最大族群卡迦族的族長——朗頓。


    老朗頓似乎沒有聽見小女孩稚嫩聲音的問話,隻是抬頭淡淡望著天空,草原的黑夜格外清朗,仿佛明月過後,便是青天白日的爽朗與白晝。他緩緩哼著古老的草原小曲,過了許久,才對小女孩說道:“索菲亞,索菲亞,你修煉武技,不是為爭強好勝,也不是為出人頭地,而是為了——保護這片我們世世代代生存著的草原。”


    “爺爺,為什麽要我來保護呢?我還很小不是嗎?哥哥們是男孩子,長大了是男子漢,不是應該由他們來執行這個責任嗎?”小女孩費力的把巨劍向後挪了挪,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一邊嬌、喘唿吸,一邊急促地問道。


    她實在是被長期的艱苦訓練壓得有些喘不過氣,否則以她對爺爺的尊重和了解,是絕對不會發出這樣的質問的——朗頓為了訓練孫女的戰鬥能力,不僅把她單獨帶到無人的開闊地帶,還施加了大量的身體以及劍技訓練,甚至讓索菲亞獨自麵對危險的草原魔物。


    “草原不是我的,不是你的,也不是特定的什麽人的,而是屬於整個卡迦族的……所以,你並非完全沒有責任。而且,而且,索菲亞呀……你,就是被草原之神所選中的那個人,說是幸運者也好,說是不幸者也罷,你都要承擔起這個責任……”朗頓帶著疼愛和憐惜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孫女索菲亞,溫柔地對她說道。


    在索菲亞的印象當中,爺爺朗頓是絕對不會這般溫和與善解人意的——他是整個卡迦族的支柱,類似於神一樣的存在,也是整個羅德裏亞公國的真正領袖。他孔武有力,武技高強,草原最強大的勇士,也敵不過爺爺的一招半式,他隨手發出一枚弓箭,就能射穿百尺外的魔狼眼睛。他驍勇善戰,征服了整座草原數十個野蠻的蠻荒部落;他性格豪放灑脫,帶著無盡的威嚴和執著,甚至有幾分殘忍和狠辣,絕不容許有人冒犯他的尊嚴。


    有人說,朗頓是草原的英雄,一輩子守衛了卡迦族的安全與榮譽;也有人說,朗頓是羅德裏亞公國的魔鬼,吸幹了所有人的血脈與精神。就是這樣一個有些被神話了的爺爺,平日從來都是板著臉的嚴厲,今天為何,目光這般慈祥與憐愛?


    朗頓帶著小索菲亞已經在大草原中跋涉了一個星期,現在的位置索菲亞從未到過,隻知道是相當的偏僻的旮旯拐角,說不定有什麽危險的魔物威脅。這些日子裏,朗頓一直把強力的卡迦族戰鬥技巧和藝術,傾囊傳授給小女孩。


    縱然索菲亞天縱奇才,本身就是難得的武技天才胚子,一時之間也難以接受如此多強大而高深的理論和戰鬥技巧。但朗頓極有耐心,一改往日的暴躁與驕橫,對孫女的指點細致入微,又十分貼近現實,小女孩的進步自然一日千裏,戰鬥力急劇增加。


    “爺爺,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我是被選中的那個人?我被選中做什麽?這一切究竟是怎麽迴事?”索菲亞有些迷惑不解,實際上也不怪他,那些聽上去玄之又玄的話,確實不容易被猜透真實的意義。


    “這個世界,馬上就要變得天翻地覆了。”朗頓並沒有正麵迴答,而是用一種平靜的語調,陳述著莫名湧動的預言:“我不知道還有多久,也許五年,也許十年,也許再久一點,但不會差距太多,應該就快要到來。那陰暗的魔鬼的氣息,我可以感受得到,所有被封印的元素,都將被野心所釋放,如果不能夠及時挽救,這個世界,就將麵對新的一輪浩劫。”


    “爺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好像是,這個世界要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但是,但是,這和我有什麽關係,我,我,我也要參與到其中嗎?”小女孩有些害怕了,她看到爺爺的麵孔有些扭曲,有些疼痛,仿佛是看到了數年後的血腥場麵,還在微微顫抖著——要知道,草原的統治者朗頓先生,可是從來不會害怕的、世界上最勇敢的勇士。


    “你會明白的,把那把劍給我。”朗頓對孫女說道。


    他接過了那把碩大的巨劍——巨劍確實很沉重,很巨大,但在同樣高大有力的朗頓勇士的手中,就好像玩具一般,被隨意翻轉扭動,好像一個草料紮成的玩偶一樣。


    朗頓擺弄了一會兒巨劍——這是草原上最強大勇士才能使用的武器,也是跟隨他征戰了數十年、被神話了的武器。巨劍被插在了草地上,激起了一陣陣青草的澀澀芳香,朗頓突然之間跪在了地上,用雙手附魔著巨劍的劍柄,口中呢呢喃喃地念誦著繁複而高深的古老語言。


    這是草原上最早的土著“先民”通曉的奇怪語言,在現在這個年代幾乎已經消失殆盡。朗頓的音調虔誠而高亢,慢慢的,從草原上那輪滾圓而潔白的明月上,仿佛出現了一道常常吃的光環,徑直鏈接在了巨劍上,奇異的律動閃爍澎湃,一切景物都變得光怪陸離,好像隔著一層朦朧的輕紗。


    “草原的明珠,遭遇那明亮的火焰,將會燃燒發亮,帶給草原光芒,帶給世界希望。”


    索菲亞的心裏,莫名其妙的浮現出了這樣的一行字體,或者一種聲音。她能夠感覺到那是一種聲音,但想要仔細傾聽,卻根本無法捕捉。


    “你聽到了嗎?那個聲音?”朗頓問道,他並沒有迴頭,似乎早已經知道了答案:“你一定聽到了,你肯定會聽到的。因為,因為,你就是那草原上的明珠啊!”


    “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看到了你在武技上的天賦。如果說在我的生命曆程中,有一個人能接近我的高度,那麽那個人,一定是你,索菲亞,你懂嗎?你是被神選中的人,你是卡迦族的希望,草原的明珠。”


    “這是一句‘謁語’,如我剛才所說,這個世界即將迎來一場浩劫,到時候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根本無法幸免。但是,當草原上的明珠,也就是你,遇到能將你擊敗的人——也即‘燃燒的明亮的火焰’的時候——他或許會將你殺死,但是,他是能帶領草原逃避災難的人,也是整個世界的希望。”


    “爺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小索菲亞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麽,但是並不想要去真的接受,而是期期艾艾地問道。


    “你已經知道了,對嗎?索菲亞,也許,你會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是,你必須變得強大,變成草原上最強大的戰士,才能應付你命運中將要到來的一切。你怕嗎?”朗頓的目光變得銳利而灼灼起來,緊緊盯著小女孩的雙眼,寸步也不退讓。


    “我不怕!我要變得強大!”索菲亞的童音稚嫩,但是斬釘截鐵。這是草原武士的氣概,永遠也不退讓畏縮!


    “好!好!很好!不愧是我朗頓的孫女。你接受了命運,那麽就必須獲得與其相稱的實力,下麵,我將教給你草原戰士最高深的疾風步法,來配合你的力量與劍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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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菲亞望著刺向自己胸口的那柄“斬魔劍”,絲毫沒有想拋棄自己手中巨劍的意思——對於草原的武士來說,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也不知道為何,她就是這麽不合時宜的迴想起了爺爺朗頓交給自己“疾風步法”時候的情形。她方才用這種步伐幾乎擊敗了羅伊,但是現在,她就要被羅伊的長劍刺死了。


    突然之間,她仿佛明白了一切——那“明亮的火焰”,是要把自己燃燒的人,難道,難道就是這個大大咧咧的少年羅伊?也就是說,卡迦族的未來並非是希望渺茫,這個世界,終將得到救贖?


    一瞬間,索菲亞的心裏突然充滿了陽光,她已經可以接受自己拆命運,甚至有些感激的想起了自己的爺爺——偉大的草原領袖朗頓,自從那天帶領自己深夜練劍之後,身體情況就開始每況愈下,到最後幾乎是臥床不起,自己出來遊曆已經有了幾年的時光,現在,爺爺還好嗎?


    她一邊想著,也不知道是因為想念,還是因為感動,亦或是欣慰,眼中竟然莫名其妙的浮現出了幾滴淚水——這是刁蠻倔強的草原少女,從未有過的柔情。


    “斬魔劍”本來馬上就要刺穿她的胸口,但是驀然之間,當羅伊看見索菲亞的那雙瑩然淚花的雙眼,心中卻莫名其妙的猛然一跳——仿佛是被重錘狠狠的砸中了心髒一般。


    也不知是因為什麽,或許是看到了一種特殊的東西,羅伊的心中突然一軟,再也不忍心繼續刺擊。電光火石之間,他把“斬魔劍”用力撇向一旁——盡管有些來不及,終於是懸崖勒馬,長劍偏離了預定的軌道,隻把索菲亞的肩頭刺破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索菲亞一個激靈,下意識的把巨劍抽迴——沒想到,真的抽了迴來。原來羅伊心神鬆動,那自然土牆防禦已經土崩瓦解,索菲亞本能的把巨劍一橫,羅伊的肋部立刻遭遇重創!


    血淋淋的傷口“滴答”“滴答”掉落著血液,一直被壓迫得筋疲力竭的羅伊,終於忍不住力盡,“噗通”一聲坐倒在地。


    這場麵極富戲劇性,好像油畫一般定格在了當場,索菲亞絕處逢生,竟然重創對手,羅伊占盡優勢,又如何“斬魔劍”未能得手?


    然而一切已經沒有答案,羅伊疼痛難忍,緩緩坐倒下去。索菲亞盡管重傷羅伊,但肩頭也遭遇重創,加之心神激蕩之下,終於也沒能再拿起巨劍,軟軟的倒在地上,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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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鬥技場上鮮血淋漓,羅伊軟癱在地,根本不敢用手去觸碰自己血流不斷的肋部,隻要稍微動彈,他就能聽到其中隱隱約約的碎裂聲音——好像所有的肋骨,都被那沉重的巨劍擊得粉碎。


    索菲亞看傷情的情況略好,隻是肩頭的部位護甲、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但她明顯已經脫力,迴憶的閘門開啟,更讓本身就脆弱不堪的體魄難以承受,這時已經完全的昏迷過去。


    場麵一時間鴉雀無聲,人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好像隻要輕輕移動一下,都會打破這場上長久的沉默。


    方才羅伊與索菲亞的鬥技,毫無疑問是高水準的,與前兩場的鬥技不同,這場戰士之間的碰撞,更加貼近普通冒險者的水平——畢竟,土係和水係的魔法,可不是大眾冒險者所能欣賞和看懂的。


    羅伊與索菲亞展現出的力量、體術,劍技和敏捷,都遠遠超過了冒險者的平均水準,甚至是很多冒險者迄今為止所看到的最強表現。其中羅伊速度飛快,身手矯健,把劍氣能夠凝成有如實質的氣息,並隨意發射,實在是武士中的各種翹楚;而索菲亞身材看似高挑瘦弱,又是女流之輩,偏偏力大無窮,單是那柄碩大的巨劍,就並非多數自忖力道雄渾的戰士冒險者所能提得起來。而且,索菲亞的疾風步法異常奇妙和強力,能夠把草原上律動奇妙的清風,貫穿在技能的使用當中,令人完全琢磨不透其落點和軌跡,著實是讓人大開眼界。


    兩人戰鬥的最後時刻的變故,更加震撼人心,甚至讓許多人都沒能反應過來:羅伊故意示弱,引得索菲亞巨劍來襲,隨後竟然使出了一種奇妙的自然力量,構建了一個奇形怪狀的藤蔓土牆,把對方的巨劍困在其中,贏得了絕地反攻的機會。


    然而隨後的變化,卻是很多冒險者始料未及、並且完全沒有看懂的:索菲亞不肯棄劍後退,本來已經占盡劣勢,但羅伊為何突然間長劍刺偏?本來那“斬魔劍”準頭奇佳,沛然有力,原本是明顯要刺穿草原少女心髒,在關鍵時刻,又是如何偏得離譜的隻是劃過其人肩頭,並未取其性命?


    冒險者們不敢妄加揣測,隻當是索菲亞這個奇怪的少女,又施展了什麽莫名其妙的能力,導致羅伊的長劍偏出。隻有少數觀察力奇佳、本身實力不俗的冒險者,才看出了是羅伊的情緒發生了變化。實際上在鬥技當中,刀劍無眼,冒險者又都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善男信女,因此時常會起些人命糾紛,那都沒有什麽意外。今天索菲亞竟然逃得性命,也算是幸運之極了。


    “這……這……這該怎麽辦?”第一個打破沉寂的,不是別人,而是那老眼昏花的、有些肥胖的鬥技場裁判。這個平日在冒險者大廳裏負責記錄的老家夥,也算是仲裁了不知道多少場的鬥技,然而像今天這般一波三折、而且最終打成這樣結果的情形,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鬥技的勝負實際上很容易判斷,所以這個裁判的席位也隻是走個過場,一般來說,是一方將另一方打至無法戰鬥,就可以宣判最終結果。可是現在的狀況,索菲亞已經昏迷過去無法再戰,本該判羅伊獲勝,但羅伊也失去了行動能力,連站起來舉手享受勝利的歡唿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夠輕易決斷?


    “踢踏……踢踏……”一片寂靜之下,冒險者公會大廳中,傳出了一陣清晰而深刻的腳步聲。眾人循聲望去——來者是一個年歲不輕的老人,他的須發盡皆發白,衣著有著一種暴發戶式的囂張與華麗,他的麵容看不出喜怒哀樂,又充斥著淡淡的威嚴,離得遠遠的,可以見到不少身手不凡的護衛,形成一個嚴密的保護圈,把他守護在最中央。


    拉達鎮的老鎮民,以及常年在埃爾達同盟行走的冒險者都知道,這個人就是埃爾達同盟商會的會長、拉達鎮冒險者公會的領導人弗蘭克。


    老弗蘭克用俯瞰的目光,居高臨下的環繞場地一周,對仲裁輕輕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這是一場非常精彩的鬥技,‘希望之光’的羅伊與泰比冒險團的索菲亞表現都非常出色,隻是兩人都無法繼續戰鬥,所以我宣布這場鬥技的結果是——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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