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躁!”羅伊不耐煩地用手中的“斬魔劍”,撥開樹叢的同時,挑開了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另外一個偷襲者。


    這一路上,“希望之光”冒險小隊已經遭遇了無數冒險者或明或暗的攻擊,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所謂“限時任務”竟然是如此無聊而血腥殘酷的競爭。


    每一支冒險者團隊,都不計自身實力的瘋狂算計和攻擊對手,僅僅隻是為了自保,或者繼續前行。最讓羅伊幾人無奈的是,很多冒險者團隊的實力明明非常薄弱,卻還是無腦的隻顧著胡亂攻擊。


    “早知道是這樣,我們真應該早點出發。”凡妮莎小聲地嘟囔著,盡管是百般的愛惜自己的衣衫,但她純藍色的魔法袍子上,還是沾滿了不少鮮血和汙漬,尤其是一塊塊草木和樹葉的綠色汁液,更是連洗滌都難以去除了。


    “凡妮莎小姐,這您可說錯啦!”格洛瑞一直忙於無聊的戰鬥,這下好像終於逮到了一直在等待的機會,立刻打開話匣子反駁道:“首先呢,我們是今天早上那弗蘭克會長來看望的時候,才真正得到了這個限時任務的地圖,不存在早出發的問題,其次呢,您看這幽暗之森裏,就算是在白天外麵陽光那麽足,這裏的光線還是十分微弱,如果是淩晨時分的話,恐怕連看見前進的路都會十分困難,那麽不要說其他的冒險團隊,光是林子裏的野獸估計就能把人嚇死……”


    “哼,也就是你膽子那麽小。”艾露恩不屑地冷冷哼道,她冰寒而深邃的目光緊緊盯住眼前的一塊黑暗的區域,似乎一直在沉思著什麽問題。


    “實際上,格洛瑞說的並沒有錯。”矮人巴尼這時候開口道,也許是和格洛瑞聊得比較投機,他在言語上有時候會維護這個貌似傻裏傻氣的騎士:“就算你們能夠提前進入幽暗之森,那麽遭遇到的挑戰恐怕還會更加嚴重。現在你們所遇到的,大多數都是不知名的青銅級別冒險者小隊,對你們無法造成什麽真正的威脅。而敢於在天還未亮就進入幽暗之森的,必然都是準備充分、實力高強的高級別團隊,他們的冒險經驗更加豐富,在黑暗之中,要對付你們怕是十分得心應手。”


    羅伊並未迴答,但是心中卻暗暗點頭。其實泰比冒險團之所以敢在月朗星稀的夜裏就進入森林,實在是藝高人膽大之舉,這一下讓他們握近了先機,免去了和後來的冒險者團隊的死纏爛打,節省出了更多的時間直奔峰頂,這即是他們的經驗,也是他們的實力使然。


    在那個時間點進入森林的最多隻有三支白銀級別的冒險者團隊,除非到了最後的時刻,否則遭遇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越是深入到火山,本來選擇的路途範圍更小,遭遇的冒險者應該更多才是,但事實卻是更多的冒險者都在外圍的消耗中受傷落馬退出,所以山腳處的冒險者團隊反而沒有預想中那麽多,實力卻更加強大了。


    “怎麽樣,看出什麽端倪了嗎?”羅伊再不理會格洛瑞,輕輕踏上前一步,對蝶舞低聲耳語道。方才他們在原地休息,蝶舞一個人出去打探情報——因為接近山腳的這個地方,昏暗的程度越來越厲害,能見度之低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隻能率先探查好路線再行動。


    而且,越是深入精靈之森,羅伊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就越是強烈。實際上,從離開精靈之森進入拉達鎮開始,他就一直感覺到整個“希望之光”冒險者小隊,是被黑暗中的眼睛給盯上了。


    這種感覺並不是什麽值得享受的事情,反而讓羅伊一直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進入幽暗之森後,這種預感就更加強烈,甚至有時候羅伊覺得,那目光就在自己幾碼外的地方盯著他,但是想要仔細搜尋的時候,卻根本尋不到任何蹤跡,每每隻是留下自己冷汗濕透的衣背。


    有時候羅伊覺得是自己太過於敏感,但是當蝶舞也偷偷告訴了他類似的感覺之後,他就確定了這絕非是空穴來風。因為自己的特殊的靈覺,以及蝶舞作為叢林巡遊者的敏銳嗅覺,都證實了這一點絕對是事實——那隱藏在黑暗中注視他們的眼睛,並非是什麽善意的目光。


    羅伊歎息一聲,把目光轉向其他同伴:格洛瑞雖然非常勞累,但是絲毫不影響他濃濃的談性,一張大嘴不停的張合個不停,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個沒完;凡妮莎嘟著小嘴,靠在一塊青石旁邊,揉、搓著法師袍上草綠色的部分,滿臉都是愁容;艾露恩眉頭微皺,冷冷環視著四周的環境,冰山般的表情之下,不知道隱藏著什麽樣真正的情緒。而矮人巴尼則坐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一邊聽著格洛瑞的喋喋不休,一邊輕輕用手指打著拍子,看上去倒是好不慌張。


    他與蝶舞都沒有把那種不詳的預感告訴隊友,因為他們之間實際上還有著一點小小的分歧:羅伊覺得那黑暗中的目光,是什麽高明的強者的深邃而狡猾的注視,蘊含著極大的陰謀,而蝶舞則堅持認為,目光並不像是人類所能具有,應該是什麽超自然的生物,因為其中既有野獸的獸性本能,又有掩藏不住的濃濃黑暗氣息,實在是不像是什麽人類能夠做到。


    然而兩人之間還是有著一點共識——那就是盯著他們的勢力並非單一的一處,而是至少有兩股在時刻關注著他們。羅伊並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麽,不過對於他來說,恐怕也沒有太大的區別,畢竟自從離開了蘭尼斯特貴族魔法學院以後,他和夥伴已經習慣了各種各樣的麻煩。


    “唔,這種蘑菇看上去蠻漂亮的,如果是燉湯喝,那麽應該不錯……”羅伊的沉思被格洛瑞又一次的開口打破,他哭笑不得地看著擺弄著手裏色彩斑斕蘑菇的騎士,有時候他真的搞不懂格洛瑞——這家夥認真起來十分嚴謹又有風度,平常又跟小孩子一樣囉嗦而幼稚,哪個才是真實的他,倒是很難讓人分清。


    矮人巴尼笑道:“這你可錯啦!你雖然是什麽前皇家騎士,但是怎麽連一點常識都沒有呢?要知道越是漂亮的蘑菇,越是含有驚人的劇毒,像這種紅白相間的蘑菇,一般是生長在陰暗潮濕處的……”


    矮人巴尼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就停住了嘴,因為此刻,他和其他人都發現了一個黑影的逼近——就在格洛瑞的身後,好像也要伸出手去,捉那騎士手中的毒蘑菇。


    “格洛瑞,小心!”凡妮莎雖然驚得合不攏嘴,但還是鼓起勇氣提醒道。


    格洛瑞一臉的茫然和不耐煩,他不知道為什麽同伴們都如此大驚小怪,因為這一路以來,偷襲他們的冒險者們沒有一百也有五十,還不是大部分被自己的騎士長劍給製服了?


    “滾開,別打擾偉大的格洛瑞騎士大人鑒賞這蘑……”格洛瑞一邊頭也不會地說著,一邊把騎士長劍猛地向身後刺去。在連續的戰鬥當中,他已經搞清楚了大部分冒險者們的實力:偷襲往往隻是直來直去的三板斧,完全不懂得變通,自己把騎士長劍往那裏一放,就會有人直直的往上衝。


    然而,這一次他卻失算了,因為長劍上清晰傳來的、甚至仿佛都要被折斷的壓迫感,讓格洛瑞立刻明白了這一次的對手遠非常人——當他剛剛想要認真起來的時候,卻發現一切都已經晚了,背後猛然間傳來一陣沛然無比的大力,格洛瑞隻覺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被打得向前飛了出去。


    饒是他格洛瑞本身作為騎士,基礎防禦非常出色,也被這雷霆萬鈞的一下打得渾身劇痛。他急於知道對手是誰,能夠這麽強力,滾落在地之後就立刻迴頭追看:原來方才把自己身影全部都籠罩、然後擊傷自己的,是一個巨大的怪物!


    這個怪物看上去有些熟悉,它的身體仿佛小山一般,足有十尺高大,渾身的肌肉糾結遍布、把淡青色的皮膚撐的飽滿欲漲,青灰色的血管在粗糙的皮膚下清晰可見。


    小山一般的身軀之上,頂著的是一個滾圓而巨大的頭顱,那頭顱醜陋不堪,銅鈴般布滿血絲的紅腫雙眼睜得圓滾滾的,好像馬上就要冒出來;滿是褶皺的臉皮下是一張驚人的血盆大口,大嘴裏流淌著淡黃色的口水和鼻涕,黃色的獠牙讓人惡心欲吐。


    “嗷嗚……吼!……”這怪物發出一聲聲如同巨雷般的吼叫,就好像被圍困久了的野獸出籠一樣,看向羅伊幾人的眼神裏充滿了無盡的憤怒和殺意,好像他們是有著血海深仇,必須撕碎、殺戮。


    羅伊和蝶舞對視了一眼,現在他們知道,或許他們兩個誰的沒有完全猜對。現在這黑暗中的目光現形,看上去就隻是一個怪物而已,然而這個怪物的形貌,他倆人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這怪物就是那天在精靈之森的暗夜精靈部落,最後處決蝶舞的刑場上,出來攪局的兩個“暗影”殺手的同伴。


    如今,既然這個怪物出現了,那麽毫無疑問的說明,兩個暗影殺手,應該就隱藏在周圍。看來黑暗中的目光有人類,也有不是人類,羅伊和蝶舞都算有些道理,然而眼下不是爭論誰對誰錯的問題,因為他們正在思考,要怎麽對付這個大家夥?


    之所以羅伊和蝶舞兩人,能夠一瞬間就想起這個怪物,是因為那一天的記憶實在過於深刻:對於羅伊來說,救出蝶舞之後就在混亂的場麵裏,本來是非常難以脫身,但是兩名暗影女殺手帶著這個龐然大物的攪局,可是挽救了當時幾乎走投無路的他。


    而蝶舞關於那一天的記憶則是更加深刻,本來已經上了刑台,麵對即將死亡的命運,但偏偏就有那樣一個黑發少年,把“精靈典籍”用長劍砍成了碎片,告訴所有的精靈們“命運就是用來改變的。”……那一天對於她來說,不僅僅意味著得救,更像是一場重生,所以關於那天的每一個細節,她都記得異常清晰,時常在夜深人靜時拿出來品嚐。


    現如今,那天的殺手的怪物傀儡就出現在眼前,她知道那兩個殺手也快要出現了,而目標必然是羅伊。說起來蝶舞對於這個大怪物還有著那麽點好感——畢竟當時為吸引注意力,給他們的逃走創造了客觀上的有利條件。


    然而與上次相比,這個大怪物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同。至於究竟是哪裏不同,蝶舞也有些說不上來,實際上僅憑一次匆忙之間的見麵,她還不能夠完全分辨其中的區別。但是那種氣勢和本質上的異同點,過目不忘的她還是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怪物的體形比在暗夜精靈部落的時候漲大了足足有一圈,眼神也更加血紅和殘暴了,上一次這怪物隻是想著如何“傷人”,但是今天的眼神裏,則完全是想著如何殺戮。


    果然,不出所料,還沒等怪物再次行動,突然兩聲清脆的嬌喝聲從左右兩邊響起,兩個身穿墨色綢緞衣衫的窈窕身段,擎著四支鋒利的匕首,徑直彈射向羅伊!


    這兩人正是“暗影”中的二十九號殺手櫻,和五十六號殺手安妮,她們等待這個機會已經太久太久。連續兩次的暗殺失敗,讓她們在“暗影”中的前途已經布上了一層濃濃的陰影,現在她們繼續追殺羅伊,僅僅是為了必須完成的任務,以及一個讓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


    她們已經蓄勢待發已久,在黑暗中潛伏著,隻是等待著一個相對成熟的時機。在羅伊等人連續與各種各樣的冒險團隊糾纏,消耗了足夠的體力之後,這樣的機會終於到來了。而火山腳下陰暗朦朧的光線和天氣,更是暗殺者最喜歡行動的時刻。


    現在,櫻和安妮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必須在這一次的暗殺中發揮全部的實力,將目標徹底擊殺!否則不僅在“暗影”總部裏會受到眼裏的懲罰,說不定接下來委派來的殺手,最先做的就是把她們兩人做掉。


    而且相比於櫻,安妮的殺意和努力要更加濃重一些,畢竟因為上一次如果不是自己在關鍵時刻擋開櫻姐姐的匕首,那麽現在的羅伊早已經成為了墓碑下的屍體了。


    “安妮,又見麵了,你還好嗎?”羅伊輕笑一聲,麻利地抽出斬魔劍,把身周舞得密不透風,抽空還對安妮打招唿道。在他的心裏,這個嬌小的暗殺者女子實在是非常有意思,那天夜晚在盧森旅館裏的近身糾纏,更是成為了一種滋味奇怪的迴憶。


    安妮的臉色刹那間變得通紅,心中卻不爭氣的“突突”跳了幾下。望向櫻姐姐帶著責備的緊皺眉頭,立刻揚起頭哼道:“剛,你這家夥胡說八道些什麽?今天就是你最後的日子,下麵你就要成為我匕首的刀下亡魂了!好好想你的遺言吧!”


    羅伊冷笑一聲,這番有些陰損和狠辣的威脅,從如此嬌小的女子口中說出,未免有點不倫不類,而且他隱隱感覺到,安妮對自己的殺意非常不夠,好像兩人之中那種有些尷尬的特殊感覺,一直在起著什麽說不清的作用。


    然而此刻並非是思考這些烏七八糟事情的時間,因為兩個高明殺手的同時刺擊,絕非是能夠輕易被化解的。羅伊奮起體內的魔力,閃現!一個輕巧而迅捷的瞬移,瞬間出現在了那個叫做櫻的殺手背後。


    櫻和安妮畢竟不是普通的殺手,在“暗影”當中都身居高位的她們,自然有著普通暗殺者不具備的應變能力和素質。她們眼見暗殺目標瞬間瞬移,竟然齊齊在空中憑空折身,用匪夷所思的動作和角度,不可思議地重新瞬間定位,再一次向羅伊襲來!


    羅伊倒吸一口涼氣,這種敏捷力可實在是超出了經曆過足夠武者訓練的他的認知範圍,就算是巴頓師傅親自在此,怕也會被這兩個殺手驚人的技藝所震驚。


    羅伊深吸一口氣,把“斬魔劍”平平伸出,做好了近身纏鬥的準備——在與這兩名暗殺者的幾次對抗中,他已經學會了能夠在近身短打裏的不少技巧,大概可以勉強支撐一陣。


    他正麵注視著安妮和櫻的襲擊,眼角餘光卻時刻注意著同伴們,等待著可能的救援——畢竟如果僅僅是他自己,麵對兩個高強的暗殺者還是太勉強了。不過看到的景況讓羅伊大吃一驚:那驚人的龐大怪物“血傀儡”,通體竟然逐漸變成了紅色,散發出濃重的腥臭味道,周身所散發出的強大蠻力,更是呈現數倍的提升,小山般的身體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把所有同伴都牢牢壓製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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