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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嶺上開遍映山紅(中篇小說張寶同201612


    早上,公社就打來電話,要玉秀參加文藝匯演的選拔。可是,因為要把給陳傑寫的信發出去,玉秀就一直在等著張金瑞。


    張金瑞騎車大模大樣地來到大隊部,已是午後時分。她一進到廣播室,就大聲喊道,“秀妹子,我來了。”


    玉秀說,“你來就來嘛,吼麽子呦?”


    張金瑞說,“陳傑走了,可我不會走。他霸你一時,可霸不了你一世。”說著,就要端起玉秀的杯子喝水。玉秀奪過杯子,不讓他用,說,“不是他霸著我,是我不喜歡你。”


    張金瑞說,“秀妹子,你好蠢,為何要幫他上大學,還把自己的名聲搞得好臭。你以為他會感激你,與你相愛,與你成家?”


    玉秀說,“這與你有何相幹?”說著,把那封寫好的信,貼上郵票,給了張金瑞。


    張金瑞接過信看著,說,“秀妹子,你好執迷不悟,還給他寫信,指望他會迴心轉意,與你繼續相愛?過去,他在農村好無聊,與你談愛,現在他上了大學,身邊的妹子有好多,不可能再想著你。你莫要癡心妄想。”


    玉秀煩了,說,“你快快走,我還要去公社呢。”


    張金瑞聽玉秀要去公社,就要騎車送她。玉秀說,“你不送郵件了?”


    張金瑞說,“沒得急件,下次再送不遲。”玉秀就坐著他的車子去了公社。


    玉秀來到公社,大禮堂的舞台上已有一些人在排練了。她來到舞台旁邊的一個小房間。房間裏坐著一位二十三四歲,瘦瘦高高,穿著一件藍色的上衣,留著分頭的年輕人。這就是縣文化館來的牛幹事。他朝玉秀看了一眼,不禁一怔,說,“喲,好亮的妹子。”就要玉秀唱支歌讓他聽。


    玉秀唱了那支《太陽最紅**最親》,這是她過去最愛唱的一支歌。可是,一唱完,就見牛幹事皺起眉頭,問她,事先沒練?她點了點頭。其實參加選拔的通知早就下來了,可是,陳傑的事擾得她心煩意亂,就把這事給忽視了,連要唱麽子歌,她都不曉得。


    牛幹事讓她再唱一首。她想了半天,也不曉得該唱哪首。因為近來她哪有唱歌的心思?但她還是想參加文藝宣傳隊。這不僅是因為她喜歡,還能讓她淡忘陳傑,遠離謠言。可是,如果她再唱不好,肯定會被落選,她的名聲和處境會受到更大的傷害。於是,她就唱起了那支《映山紅》。這歌她本來是不想唱的,一唱就讓她觸景生情,傷心不止。


    這歌本來是一首充滿思念和期盼的歌,可是讓她一唱,就充滿著淒涼和憂傷。牛幹事把眉頭皺了好一會,問她,“這歌你是跟誰學的?”


    玉秀說,“跟著唱片學的。”


    牛幹事說,“唱片裏沒得把這歌唱得這般淒傷吧?”


    聽著牛幹事這話,玉秀就想這下完了,肯定是過不了關了。可是,牛幹事卻親切地把她拉到身旁,又選了一首《漁家姑娘在海邊》,教著她試唱。


    玉秀不但喜歡唱歌,而且對唱歌也有一些天賦,所以,一般的歌一學就會,不過幾分鍾,就把這首歌唱得娓娓動聽。


    牛幹事驚訝不止,連聲說,“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就讓她把電唱機拿著到宿舍裏去,把《映山紅》和《漁家姑娘在海邊》這兩首歌好好地再練練。


    她來到宿舍裏,對著電唱機一遍遍地學,一遍遍地唱,不到半天時間,就能聲情並茂地把這兩首歌唱得跟電唱機差不多一樣好。


    牛幹事看完玉秀的演唱,不斷地點著頭,然後,又對玉秀說,“我看你這妹子不但人長得極好,而且很有舞台天賦。要不,你再扮演《補鍋》中的蘭英。”


    玉秀曉得這戲是文藝演出的重頭戲,難度很大,而且已經有人演了,就說,“方妹子不是演得蠻好?”


    牛幹事說,“她是演得蠻好,但人沒得你年輕,沒得你漂亮。”


    玉秀說,“隻怕方妹子不情願吧?”


    可牛幹事說,“這事由不得她。”


    不一會,方妹子把劇本給玉秀送了過來。玉秀見方妹子沒有說話,把劇本往她手裏一塞,便抹著眼淚跑走了,心裏感覺極不舒服。玉秀馬上找到牛幹事,說,“我真不曉得演戲。”


    可牛幹事說,“我已經讓方妹子離開了。你要抓緊時間熟悉劇本,晚上還要一起排練。”


    《補鍋》中隻有三個人物,劇情也不長,是說養豬能手劉大娘希望女兒蘭英找個職業比較好的女婿,可蘭英卻與補鍋的李小聰相愛,為了說服和教育劉大娘,兩位年輕人借補鍋之機,巧妙地對劉大娘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使她高興地接受了這位補鍋的女婿。


    花古戲是當地劇種,幾乎人人都能唱上幾句,但是要把劇中的唱腔唱準唱好並非容易。玉秀就對著電唱機不停地學著練著,直到感覺蠻不錯。可是讓牛幹事一聽,就提出了一大堆問題。牛幹事好忙好忙,對排練不到位的人常常發火訓斥,但對玉秀卻是極有耐心,經常是一句一段地親自教她。玉秀就感覺到牛幹事對她多有偏愛。


    晚上,玉秀與另兩位演員一同在舞台上進行排練。演劉大娘和李小聰的人過去都演過戲,不需要牛幹事過多指導。可玉秀費了好大的氣力,還是演不好,不是動作不協調就是神態不到位。於是,牛幹事就放下其它的事情,不停地教著她,一直到晚上十一點。牛幹事還對她說這短劇中雖然有三個人物,但觀眾的目光最容易集中在年輕漂亮的演員身上,所以,她的角色最重要,隻要她演活了,整個演劇就大獲成功了。


    因為趕時間,排演的人都要住在公社的宿舍裏。玉秀是和另外三人同住一個房間。有位叫孔秋雁的妹子是公社茶場的知青。人長得端莊秀美,亭亭玉立,不但舞跳得好,而且人品氣質也好。所以,玉秀對她很有好感。


    那天,玉秀問孔秋雁,“陳傑和你是同學?”


    孔秋雁說,“我們還是學校籃球隊的。”


    玉秀說,“他在隊裏幹活好賣力,一天能插一畝田。”


    孔秋雁說,“可他的命極好,從公社茶場下到隊裏沒好久就去了公社,從公社迴到隊裏沒幾天,又上了大學。”


    如果沒有玉秀的幫忙,陳傑就去不了公社,也上不了大學,但玉秀不想把這些歸功於自己,就說,“也不完全是命好,他人好上進,做事好拚命。”


    孔秋雁說,“是的,過年時,我們在街上碰麵,我問他為何不出門,他說招生的人說他年齡小,相貌氣質也好,要分配他去學英語。可他英語基礎好差,就在縣一中找了個老師,天天在學英語。我說你上了大學再學不遲。可他說基礎不好,學習起來容易掉隊。”


    玉秀這才明白陳傑為什麽要去學英語,原來他是想為入學之後打下一定的基礎。她又問孔秋雁,“他現在如何?”


    孔秋雁說,“聽說在省師大英語係。”


    玉秀還有許多事情要問,但她不敢問得太多,害怕會讓孔秋雁曉得了她與陳傑的關係。


    那天晚上,等排練結束,大家都離開了大禮堂,牛指導把玉秀叫到他的小屋裏,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張舊唱片,放了一遍讓玉秀聽。玉秀覺得這歌聲極好聽,但沒聽懂歌詞。牛幹事就對她說,“這歌叫《月圓花好》,是解放前上海灘的金嗓子周璿唱的。”


    玉秀很吃驚,臉色都嚇白了,說,“這種歌是靡靡之音,聽了是要犯錯誤的。”


    可牛幹事卻說,“我就是要你聽,看你會不會犯錯誤。”


    玉秀就說,“我不聽,我要走呀。”


    可是,牛幹事一把把她按在了椅子上,說,“莫走,我要讓你陪著我聽歌。”


    可玉秀生氣了,說,“我可以陪你聽革命歌曲,但這種歌我不聽。”


    牛幹事騙著她說,“這隻是愛情歌曲,算不上靡靡之音。要不,你聽清楚。”說著,又把《月圓花好》重放了一遍。這下玉秀聽清楚了,有“清淺池塘,鴛鴦戲水”,還有“紅裳翠蓋,並蒂蓮開”,就連那個“月圓花好”的歌名,都有著濃重的資產階級情調。但是,這種歌聲和這種情調卻是讓人情思悠遠,感覺美好。所以,她沒有要離開,而是說,“你要注意,這歌還是莫要再聽了。”


    牛幹事感慨地說,“是的,這歌是不能聽的,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就好想聽。人生最苦是孤魂,天涯海角無知音。所以,隻能聽聽歌曲聊以*******玉秀聽著這話,也深有感觸,說,“可是這種歌還是不要聽,莫為了聽歌毀了前程。”


    牛幹事點頭稱讚,說,“是的,我原來在縣一中上學時,音樂老師是南京藝術學院畢業的,好有才華,就因為聽了這支歌,被批鬥了,還被下放迴了農村老家。”牛幹事沉思了一會,悵然所失地說,“那老師對我極好,沒有他,我就不會有今天。”


    第二天是星期天,星期天下午放半天假。可是,牛幹事卻把玉秀一人留了下來,為她進行專門指導。牛幹事拉著胡琴,讓玉秀把她的台詞和唱腔一連排練了三遍,直到他感到滿意。


    接著,牛幹事開始給她講戲劇,講樂器,講聲樂,講他如何從一個農家子弟成為縣文化館的幹事。他不光懂得戲劇和聲樂,吹拉彈唱也樣樣在行,還會填詞作曲、編寫劇本。舞台上的這些才藝好象沒有他不精通的。所以,玉秀就對他好敬佩。


    他們一直聊到天黑。因為周未放假,食堂沒有做飯,牛幹事就請她到供銷社旁的小餐館吃飯。吃完飯,他們就在林間小路散步。玉秀嫌外麵冷,他們就迴到牛幹事住的屋裏,繼續閑聊。牛幹事問她年歲好大,談愛了沒有,將來有何誌向。這讓玉秀覺得他們好象是在談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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