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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悅君不襲女子禮儀,反倒以男子抱拳示意,聲音清亮道:“王爺謬讚了,爺爺疼愛悅君,不免時常嘮叨,他倒是總責怪我不知女兒家細碎,粗粗莽莽呢。”


    他淡淡一笑,“悅君家世貴重,乃武老將軍之掌上明珠,按理非正室不以委身,何以屈身來選我語王府的夫人。”


    悅君聽罷莞爾一笑,語氣淡然道:“悅君不敢欺瞞王爺,此番應選,果真是違逆了爺爺的意思。如王爺所言,位分不當是其一,另者,爺爺曾說過,王爺性情冷淡,剛正嚴厲,最要緊的是另有專情,就算是——”說到這裏,她突然收住嘴,偷偷瞟了眼坐在孑語側旁的王妃,“就算是嫁進了門,也很可能孤落一生。”


    他聞言忍不住笑出聲,暗想武城這個老東西,倒是把自己說得透透的,“你爺爺所言不虛,既是如此,本王更不理解你的用意了。”


    “不瞞王爺,悅君從未想過嫁做人婦,悅君隻想永遠自由無拘,不必阿諛奉承夫君,不必勾心鬥角爭寵,不必油鹽柴米操持,更不必為一人而枷鎖本心,世間之大,隻願自己活得自在。”說這幾句時,她滿眼均是憧憬的目光,可很快卻又黯淡下來,“隻是這樣的心願又談何容易,我最終仍將嫁做人婦,被拘束自由……後聽聞王爺之事,悅君便想,嫁給王爺,我雖不能完全按照自己所想來生活,但王爺的冷漠興許能將命運對女人的束縛減少到最小。”


    噗嗤一聲,陸小涵沒忍住笑出了聲。眾人的眼光隧齊刷刷集中到她身上。


    她急忙捂住嘴,可笑意還是透過指縫散漫開來。本來孑語隻是洗耳聽著,並未做多想,可被她這一笑,竟覺著臉上有些掛不住。畢竟,一個女人想嫁給你是因為想獨守空閨,這樣的理由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似乎都有些嘲笑趣味。


    他橫了陸小涵一眼,轉頭對武悅君道:“悅君的想法真是史無前人,先待旁休息吧。”


    悅君又是一個抱拳,頷首退下。


    第二位登場的是那傳說中閉月羞花傾人城的周家小姐,她懷抱琵琶輕紗半遮麵出場,步態輕盈,裙角飄揚,伴著徐徐清風送來的香氣,儼然如仙女墜落凡塵。


    雖被輕紗遮麵,可那瓊脂般玉潤的白淨肌膚卻是遮也遮不住的,加上那雙深井秋水似的眸子,簡直在她身上看到了說不盡的風花雪月。


    “小女子周韻潔,拜見王爺。”配合著銀鈴脆聲,她緩緩矮身作揖。


    “起身吧。”孑語心思一動,竟有些許出神,不是為了她恍若仙人的容貌,隻是因了那名字裏的’韻’字讓他憶起了故人。


    但在陸小涵眼裏,他的這一走神卻成了見色起異的典型表現。她暗中扯了扯孑語的袖子,壓聲道:“喂,別被美色迷了心竅,別忘了咱們昨晚可是達成協議的!”


    孑語撇她一眼,“又在胡扯什麽。”


    “小女子人輕,不敢與王爺多言,獻上一曲琵琶語,還望王爺不嫌。”語罷,輕飄飄落座,玉指一掃,大珠小珠便嘩啦啦墜落玉盤,弦顫或舒或緩,清脆悅耳。彈至一半,微風拂來,將她麵紗輕輕帶落,一張精致無瑕、清麗脫俗的絕世容顏展露無疑,霎時間,周圍的姹紫嫣紅再沒了眼色。


    一曲奏畢,在場眾人無不拍手叫好,這琵琶撫得好是一迴事,關鍵畫麵美感十分令人陶醉。


    第三和第四位小姐各個方麵較為平均,總體優秀,卻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轉眼第五位、也就是陸小涵和孑語的內定對象付家小姐站到了大家麵前。


    這付家小姐一站定,陸小涵便覺得眼前一亮,雖然她在入選的五位女子中容貌不算突出,但氣質卻最為出眾,乍一看,溫婉淡雅,可一旦與她對視,便覺著目光如炬,犀利睿智,有種不動聲色就能洞悉所有的氣魄。她一張口,那語氣那聲調,瞬間讓陸小涵陡然間明白了什麽叫腹有詩書氣自華。


    “王爺敬上,付媛有禮了。”她的聲音不急不緩不高不低,有柔有剛有親近有疏遠。


    麵對這一位,孑語沒有無動於衷,而是起身走到她麵前,正聲道:“付家小姐請起。”


    付媛垂眼淺淺一笑,兩個酒窩跟著顯露,她起身緩緩將頭抬起,直直與他相對視。


    “久聞付小姐大名,女中諸葛,曠世之才。”


    “付媛久待深閨,耳目閉塞,不知外麵熱鬧。”她淡淡笑著。


    孑語也難得舒展出一絲笑意:“一直聽聞付家小姐不出門便知天下事,但凡有問必能言答。”


    付媛搖頭笑笑:“流言止於智者,就像眼前,付媛就有一問對答不出。”


    他皺了皺眉:“可是本王未有發問啊?”


    她支著袖子一串輕笑,“付媛不知,今日王爺終將青睞於誰。”


    孑語一愣,瞬即朗聲大笑,就連陸小涵在旁聽著,也不能不佩服她言談的魅力。孑語讚她,她便不驕不謙,隻言不知,這樣的迴答既不落俗套又彰顯氣度;孑語再讚,她則顧左右而言它,以退為進,開著半真半假的玩笑,既不失風度又拉近距離,實在是高水準的交際手腕。


    經過這一句玩笑後,孑語待她要比另幾人親近許多,又聊數言,並問了與那武家小姐一樣的問題。


    “付小姐如此當世明珠,本王若納你為妾,怕是本王自己都覺得可惜。”


    付媛頷首一笑,雖沒有周家小姐的百媚生,卻盡顯端莊大氣,她平平言道:“女嫁男娶,憑何為首?小女認為,悅與尊當為首要。悅乃喜歡,尊為尊上。請恕小女子直言,男女婚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而多半在成婚之時無愛可言,隻能憑著寥寥數麵與道聽途說的種種而形成初感,歡喜或不歡喜,是以為悅;而尊,則是浮沉在男女之情以外,個人長期形成的對人事物的判斷與觀點,即是否認可對方的一切、所思所想均和對方同一方向。悅和尊,一個代表著情感,一個代表了精神習性,付媛認為,這兩者決定了日後共同生活的融洽程度,而並非位分。”說完,她側身羞澀一笑,聲露嬌嗔道:“我若為了位分尋一個既不悅又難尊的夫君,怕才真是屈身難熬。”


    這一番言論說得是既新奇又別致,不壞倫理規矩,卻又耳目一新,更重要的是拐著彎向孑語表明了自己的“悅”與“尊”,試問哪個男人聽後不心生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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