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李白前輩?”店內的陰影中,有聲音傳來,這聲音夾著浩然正氣,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人閑桂花落還是那麽溫文儒雅,此時從清泉石上身後走了過來,噙著抹和煦的微笑,身體站的筆直,從這人身上就能直觀的明白站如鬆是個什麽意思。


    相形見絀,習慣性微弓著身子的李白,這個時候就顯得很沒有麵子了不是。


    不過即使一個人的行為多多少少能夠體現一個人的內在,但也不是絕絕對對的,人閑桂花落也不可能因為李白站不直就嫌棄他,沒看見此時人閑桂花落的目光中,對李白的尊敬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嗎?


    “嗯。”李白吱了一聲算是迴應,他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人閑桂花落。


    “李白前輩也是來修武器的嗎?”人閑桂花落看到李白這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反倒是笑意更甚。


    李白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用下巴指了指月下姬的方向,說道:“我是陪他過來的。”


    人閑桂花落自然早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月下姬,卻是對這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很正常,縱使殘月威名赫赫,但真正見過他的人也並沒有多少。人閑桂花落是一年前的時候跟在李白身邊接受了很多教導,而那個時候也正是殘月離開異世界,杳無音信的一段日子。


    於是人閑桂花落氣質彬彬的對月下姬說道:“請問您是?”


    “哦,我上次給你那匹馬修了修翅膀,迴去之後是不是好看了很多。”月下姬湊近大表哥,一番話語令清泉石上的臉一黑。


    那天迴去之後,他就看見他的鸞英馬不知道被誰拔光了翅膀上的羽毛,鸞英馬唯一的價值就在於那羽毛的高貴華麗,結果那天迴去一看:哇!馬群中突然多出一隻光頭!


    而且這真兇此時一副炫耀的樣子,似乎是很滿意自己的作品,如果不是城內禁止戰鬥,清泉石上絕對會用刀把月下姬這一頭烏黑的碎發全部剃掉,讓他明白禿頭的強大。


    清泉石上豎起了自己的中指。


    好像有點尷尬?


    看月下姬沒有搭理自己,人閑桂花落也是有些僵住了,他又是翩然一笑道:“表哥,不要無禮。”


    結果就見月下姬和清泉石上一起看向他,不約而同的問道:“我們(你們)認識?”


    認識嗎?


    不認識啊!


    那自己在幹嘛?


    這一下子直接把人閑桂花落問住了。


    “說其他的名字你也不知道……”李白這個時候突然插話,他思忖了一會兒後,對人閑桂花落說道:“殘月的本體就是他。”


    “殘月!”人閑桂花落一驚,倒不是驚訝於一個活生生的大神就站在他麵前,而是讓他憶往昔,迴想起了很多事情。


    “就是師傅你以前天天叨咕,念念不忘掛在嘴邊的那個人?”人閑桂花落想起往事,連對李白的稱唿都迴歸到了一年前的那個時候。


    “……”李白扶額。


    “是啊是啊,你師傅這種人,沒有我就活不下去的。”月下姬接過人閑桂花落的話,繼續說道,就憑他那張萬古以來波瀾不驚的臉,就能讓他所說的話多幾分可信度。


    而人閑桂花落竟然還讚同地點了點頭,顯然是覺得月下姬說的話一點不錯。


    這令李白不知道說什麽好,考慮要不要亮出誅仙劍鎮一下場子。


    正當這幾個人還要繼續扯皮的時候,突然一聲咳嗽響起。


    “客人,如果不做買賣的話,就請不要打擾我的清淨好嗎?”武器店的深處,有無精打采的聲音迴蕩,那聲音的主人仿佛剛剛睡醒,聽見門前的噪音後這樣說道。


    黑暗中,兩盞如同燭火般的光芒亮起,像鬼火,飄飄蕩蕩。


    那鬼火突然拔高一截,時明時暗,向門口飄來。


    “不過我突然想睡覺了,所以小店要關門了,有什麽事情的話請下次再來吧。”


    “你這破店不是顧客至上的嗎?”月下姬看著黑暗深處,從清泉石上身邊走過。


    “這位客人對小店很是了解嘛,不過有一個前提是作為店主的我有心情,如果我沒心情的話,小店可能永遠不開門的。”那鬼火漸漸暗去,聲音也變得蚊子般低沉。


    “兩年前,我好像就聽你這麽說過。”月下姬撚著發梢。


    “嗯?這位客人請不要開玩笑了,兩年前的我還是很勤奮的,業界保證,良心店鋪。”


    “不見得吧,你這破店兩年前不是沒開多長時間,店主就直接當起甩手掌櫃了嗎?”月下姬道。


    “嗯?這位客人好像真的對小店很熟悉啊,讓我揉揉眼睛看看是哪位老顧客。”那鬼火變得模糊起來,成為了不規則的形狀。


    “憂,是我們。”李白道。


    “這個聲音……不是李白嗎,你怎麽突然有興致來這裏,我可不會陪你喝酒。”


    “我是送這家夥過來的。”李白先一步走進店內。


    “能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你送,是什麽樣的大顧客啊,不過小店還是要關門了,為了表示不敬,下次您來我會給您打個九九折。”那聲音還是有氣無力。


    月下姬看著那飄飄蕩蕩臨近的鬼火,麵無表情話中帶笑地說道:“呐,我說,整天這樣昏昏沉沉的度日有什麽意思,不如跟我混吧。”


    鬼火忽然停了下來。


    武器店內一片漆黑,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那聲音沉默了一會兒後,忽然冰冷地說道:“我說客人,這話可不好笑。”


    “我可不會說玩笑話。”月下姬笑。


    那聲音又沉默下來,那兩盞鬼火幽幽的綻放著微弱的光芒。


    “我說憂,你也不至於一年就忘記了他的聲音了吧,上一次跟你說這種話的人,可是讓你搭進了這家店的不負責的人,正常來說,你現在應該一錘子砸上去的吧。”李白摸瞎走到武器店內的一個椅子坐下。


    “我的錘子隻會用在武器鍛造上。”那鬼火對李白說道。


    “我讚同,用在其他地方完全是糟粕你的才華啊。”月下姬點點頭。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要不要開燈啊。”人閑桂花落突然說道。


    “不開!”那鬼火堅決地說道。


    “你們怎麽還沒走?”李白叫,“看戲是要交錢的啊!”


    “哦,多少錢?”人閑桂花落已經掏上了腰包。


    “我從聽見他的聲音後,我就知道他是誰了啊!隻不過我內心並不想承認,不想去相信罷了。”鬼火突然消失。


    “我該怎麽做?”聲音已經不是那麽無精打采,很落寞,像迷失方向卻毫無掩飾自己無路可走的人。


    李白飲酒,思忖了一會兒說道:“如果是老時的話會怎麽做?”


    “亂拳打死?我不是他,我不會這麽做。”那鬼火再次亮起,左右搖晃起來。


    “這就說明你內心還是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不是嗎?”月下姬道。


    “這句話從你嘴中說出來,還是那麽刺耳,就像你說過的每句話般。”鬼火走近月下姬。


    “誰說不是呢。”月下姬麵無表情。


    遙遠的光芒在天空輝映,但還是將整座帝都籠罩,無論是那座黑匣子般的城堡,還是這片破落淒涼的十字街,都被這火光染成童話般的色彩。


    “啊……煙花。”


    月下姬迴頭,光芒在他臉上,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像是被上天遺棄的子嗣,在祈禱時才會露出的表情。


    此時兩人皆是站在門口,武器店內依舊一片漆黑,但這煙花卻將兩人讓兩人沐浴在絢爛的色彩中,不斷斑駁,不斷暗淡,又不斷熾亮。


    鬼火也露出了臉,在光芒映在他身上時,那兩盞鬼火就消失不見,露出玉石般的瞳眸。


    憂扶著門,他比月下姬要矮一些。月下姬一席白衣,和以前一樣。而他穿著唐服,也是一身單調的色彩,就像兩年前一切剛開始的那個樣子。


    轟隆隆的聲音在帝都響起,帝都的淩晨已至,不知要吵醒多少人,又有多少人的罵聲淹沒在煙火的盛宴中。


    “歡迎迴來。”憂道。


    “雖然已經從別人那裏聽過了,但姑且還是先謝謝了。”月下姬笑。


    “所以我才說你這人說話,真的很討厭啊。”憂闡述自己的想法,目光卻片刻不離那遠處盛大華麗的煙火,即使是異世界中,這番景象也隻有在原居民的一些特定日子中才能看見。


    “真的嗎,我覺得你還是很喜歡聽我說話的嘛。”月下姬道。


    憂玉石般的眼睛看向月下姬的背影,輕聲道:“的確,我還是挺喜歡聽你說話的,不過我更想看見的是,你說話的時候,無遺姐溫柔地摸著言姐的頭,言姐用吃人的目光盯著你,時哥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好幾個人連鳥都不鳥你在一旁和李白喝酒,還有好多好多。我一直都很緬懷以前那種日子,不過後來大家都散了,我也迴到了這家小店之中,偶爾幾次見麵,也都是他們拿著武器來找我維修。”


    “雖然可能迴不去了,但是我們可以給他們一些驚喜啊。”月下姬迴過頭,認真地看著憂。


    憂沉默了片刻,展顏一笑。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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