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低垂,被已經向著西方斜去的烈日染成金黃色。


    起風了。


    整片楓葉林中貫穿著低沉的嗚咽聲。


    正在織衣服的月下姬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危險。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那從遠方飛來的攻擊穿過散落的楓葉雨,將婭碎身後飄零著的一條線上的楓葉全部轟成碎片。隨後精準地將婭碎一擊斃命。


    是子彈。


    月下姬雖然驚訝,但也極快的做出反應。


    他從倉庫中取出複活藥水,直接撇到了婭碎身上。殘月別的不好,就是倉庫好。各種功能性的無限製藥水讓月下姬富得流油。


    散落開來的水霧籠罩著婭碎的身體,將他還沒完全消失的身體,逐漸化為光華凝聚在一起。


    而這時,月下姬手中出現了珈百璃的祝福。他對婭碎身後的上方扣動扳機,六發子彈脫膛而出。


    那遠處的偷襲者看到自己一擊得手完全沒有停下。


    而這時,下一次的襲擊已經是鎖定在了月下姬身上。


    於是七枚子彈瞬間在空中接觸。


    沒有什麽金屬碰撞的聲音。但月柏蒂清晰地看到那從另一個方向跨越千米而來的子彈,將自己的一輪射出的六發子彈盡數擊碎。隨後徑直地從自己的臉頰邊擦過。那子彈落在地上,擊起碎石,並留下巨大彈痕。


    這是月下姬的左輪手槍中的一輪子彈,以不可思議的精準度全部打在了那飛來的如同炮彈般威力的子彈上。雖然並沒有打出格擋判定,但月下姬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那子彈擦著自己的臉頰,帶起的勁風將自己的側臉劃出一道紅痕。


    使得這本來能帶走自己生命的子彈,失去了它本身的意義。


    雖然在這個世界中,並沒有給出一個槍手的有效輸出距離是多少。因為隨著槍械武器的等級提高和冒險者自身的等級提高,一把槍械武器的射擊距離也會提高。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那就是對於槍手來說,距離越近精準度越高。


    但這個來襲者有些不同。


    月下姬知道,他們可能遇到狙擊手了。


    所謂的狙擊槍是這個世界半年前才誕生的槍械產物。但對於槍手來說,卻並沒有什麽適合這種武器的技能可用。或許對於擅長使用特殊彈藥的冒險者來說,狙擊槍是一個好選擇,但也僅是好選擇而已。絕不是最佳的選擇。


    狙擊槍本身就有著巨大的威力,這是一種針對怪物來說很強,但是針對靈動的冒險者相對較弱的武器,如果第一擊沒有得手,那麽接下來的攻擊也很難持續下去。


    在遠處的狙擊手看到自己這必中的子彈竟然隻是擦著目標的身體偏離過去,也是一陣愣神。這個距離對於她和她手中的狙擊槍來說是近在咫尺的,可以說在扣動扳機的一瞬間,子彈就會準確地將目標的頭顱打爆。


    但是那人竟然僅僅用左輪槍連續射出的六發子彈就讓自己的狙擊槍子彈偏離原先的軌道?


    這種理論上才存在的事情,真的可能實踐嗎?


    而透過瞄準鏡,她看到那個手持一把左輪手槍的人,已經將目光轉向了自己所藏匿的方向,就仿佛看到了自己一般。


    怎麽可能?!


    這可是上千米的距離,更何況在這其中有著大量的遮蔽物。


    那狙擊手莫名的一陣心悸,背起狙擊槍就快速的移動起來。


    她想起了自己剛剛殺死的那個人,看著那人的數據似乎是叫婭碎?


    莫非是今天刷屏的那幾個人?


    那麽那個看不到名字的人呢?就是那個查不到數據的月下姬嗎?


    她沒敢重找一個狙擊點繼續戰鬥,冰冷的血液告訴她再這樣繼續下去,那麽那個手持左輪槍的人勢必會殺死自己。


    她之所以會選擇狙擊槍這個武器,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沒有足夠的實力和敵人麵對麵作戰,而這時被發現後她更是不敢再對這場戰鬥有任何的留念。


    “別追了,她已經跑了。”月下姬看著那狙擊手逃跑的方向,知道現在去追已經沒有用了。


    於是他喊住了想要向著那逃跑的狙擊手方向追去的皮皮兄弟二人。


    “他的等級應該要比我們高上十級左右。”月下姬推測道,以他對這個世界的熟悉度來說,他看到自己的六連射沒有格擋住那狙擊子彈,就可以大致推測出那狙擊子彈的麵板值,並順水推舟地推測出那人的等級。


    雖然說他一年沒有迴到遊戲中,但對於這個世界半年前所誕生的狙擊槍武器,還是在網上有所了解的。


    “那人很警覺,注意到我發現她的位置後,就立刻放棄了。”月下姬繼續道。


    而像野外這種偷襲,是玩狙擊槍的冒險者比較擅長的。即使不是因為有狙擊槍這種武器,在野外兩個不相識的冒險者也可能同一時間打對方的主意。


    冒險者死後就會掉裝備,掉素材,有些為非作歹,以此為樂的冒險者就一直很注重這種野外偷襲或是野外pk。


    月柏蒂並不是對此有什麽不解,以前的殘月也不是沒經曆過這種事情,不過都是自己獲利就是了。


    月下姬看著自己腳邊的巨大彈痕,若有所思。


    但很快,他就對已經滿血複活的婭碎說道:“沒事吧,這次是我疏忽了,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敵人。”


    婭碎搖了搖頭,對月下姬說道:“是我太弱了。”


    他低下了頭,很顯然是對自己剛才的死亡耿耿於懷。他是個很要強的孩子,這是他作為冒險者的第一次死亡。與在月下姬前輩麵前感受到的他那份強大不同,這一次——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但他很快將自己的情緒收迴,看著有些垂頭喪氣的皮皮兄弟,婭碎連忙上去安慰。


    他們也是很單純的人,看到和自己刷怪的同伴為了幫自己被別人偷襲,他們也是很愧疚。


    婭碎一口一個沒事沒事,但也不是特別會安慰人。結果搞得三人情緒更是低落。


    “繼續刷怪吧,她不敢再來了。”月下姬說。


    “但是就這麽放她走嗎?”皮皮竣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山水有相逢,總會遇到的。”月下姬倒是有些不以為然。


    狙擊槍嗎……


    月下姬看著自己手中的左輪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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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柏蒂下線的時候,李白剛上線。


    他是一個上班族,可不像正在感受大學暑假的月柏蒂一樣,全天都有時間在遊戲中瀟灑。


    兩人正好照了個麵。


    也是打了聲招唿。


    李白把月下姬的銀色長袍撇給了他,接著就是喝了口酒,說道:“我看網站上都在議論你啊,你去找言詩了?”


    “梓欣淩晨的時候來了,家裏的空調壞了,妹妹是個宅女。”月下姬簡略地說了下原因。


    “嗬嗬,看來你也很不容易啊。”


    “彼此彼此。”


    “那你是決定幫千秋殿打工了?”


    “誰知道呢。”


    兩人心照不宣。


    時間是下午五點,跟婭碎幾人打了聲招唿後,加了雙胞胎的好友,月下姬就直接下線去了。


    夏季的烈日,若不看時間的話,沒有人覺得它很快沉入西邊。


    但已經有了一絲落日的跡象,天邊卷成淡紫色與淡藍色相間的晚霞,將城市籠罩在奇異的色彩中。


    位於南邊的千秋俱樂部前人來人往,整個建築的半身已經陷入陰暗的影中。


    俱樂部中在本地有住所的工作人員和職業選手彼此間打著招唿離去,這個時候基本已經是一些成員下班的時間了。像是職業選手,這個時候迴到家中自然也有專用的遊戲艙來登陸遊戲。


    而有些人也會選擇在俱樂部中把晚飯解決再迴家。


    畢竟俱樂部這麽好的夥食,可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的。


    月柏蒂從遊戲艙中坐起來時,整個房間靜悄悄的。


    洛梓欣被言詩拉出遊戲後就一直沒有迴來,看著自己身邊另一個空著的遊戲艙時,月柏蒂看見裏麵躺著個和月夕依婭碎差不多年齡的小姑娘。


    很顯然正在遊戲中。


    而月柏蒂也可有多管,他可沒有趁別人沒有知覺時占便宜的嗜好。


    他站起身來,向著房間外走去。


    正好看見了迎麵走來的月夕依。


    這丫頭從來到俱樂部中就一直待在那個休息室中打著手遊,連充電器都帶了出來,可謂是沒有手機就沒有生命一般。


    月柏蒂也不知道這丫頭在玩些什麽。


    總之她此刻依舊低著頭,邊打遊戲邊在長廊中遊蕩。


    竟然根本沒有人管她。


    撞在了月柏蒂身上的月夕依疑惑地抬起頭,迷離的眼神看清了來者何人後,頓時恢複了神采。


    “哥,我餓了。”月夕依無力地說道。


    “言詩她沒有帶你去吃飯嗎?”月柏蒂疑惑。


    “那個胸很小的女人嗎?”月夕依挺了挺自己也沒怎麽發育的胸口,呆頭呆腦地說道:“我一直待在那個休息室中,沒有人來叫我啊。”


    “你梓欣姐呢?”月柏蒂說。


    “我不知道。”月夕依搖了搖頭,繼續玩起了手機。


    於是月夕依一手拽著月柏蒂的衣角,一手玩著手機,跟著月柏蒂向餐廳走去。


    月柏蒂來過千秋俱樂部,自然對去餐廳的路有印象。


    結果就在餐廳的門口,看見了靠在窗旁的沙發椅上,洛梓欣微紅著臉,一副迷離的樣子。


    然後在她的身邊,言詩也是泛紅著臉,躺在洛梓欣的腿上。


    而在餐廳中的其他人,也隻敢在遠處偷偷張望著兩人,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隊長這個樣子。


    月柏蒂看著兩人桌子上淩亂的酒瓶,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於是月柏蒂拉著月夕依走到兩人的對麵坐下。也是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小啜一口。


    嘖。


    這是很醇厚的清酒,香甜與辛辣的感覺衝擊著味蕾。月柏蒂放下酒杯,他可不會像兩人一樣喝得迷迷糊糊。


    說起來,他想起了昨天在落雲鎮的酒館和李白喝的酩酊大醉的洛梓欣,又看著現在喝得渾身無力枕著洛梓欣大腿的言詩……一年前這些人都是不喝酒的啊,怎麽越來越不學好了。


    洛梓欣也看到了月柏蒂,然後她微微笑著,看到月柏蒂她就感到很安心。


    月夕依招唿著服務人員隨便點了些菜品,也是和月柏蒂吃了起來。


    兩人吃完後,言詩也終於清醒了些。她看到坐在自己對麵的月柏蒂兩人,有氣無力地說道:“今天晚上讓小欣留在我這裏吧。”


    “家裏的空調要明天才有人來修,看來我們今天都要借宿一晚了。”月柏蒂麵無表情地喝了口茶。


    這個時候整個餐廳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四人坐在窗邊,玻璃外染上了昏沉的顏色。


    那是天空的顏色,沒有意誌,沒有感情。隻剩下從地平線下渲染開來的紫黃色,水墨般將天際裝飾。


    夜幕即將到來。


    “你就免了,把小欣和你妹妹留下就可以了。”言詩坐起身,夾走了月柏蒂麵前盤子裏剛扒好,還沒來得及吃的基圍蝦,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她今天算是把平日裏每天都要做的訓練內容都給曠掉了,瀟灑地歇息了一天。


    此時醒酒後也是昏沉的同時有些說不出的愜意。


    “有浴池嗎?”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要住在這裏的月夕依自來熟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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