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出,時間都仿佛靜止了。


    夜晚的風,冷的紮人,心頭被紮的更疼更狠。


    白衣翩翩幾乎被這話擊垮,尤其還是從最疼愛她的爺爺嘴裏說出來,那麽擲地有聲、斬釘截鐵。


    讓她所有的幻想、僥倖都在這一刻破滅了,她的自欺欺人宣告結束,秦燁是真的愛上了別的女人。


    這讓她怎麽能接受?她能接受秦燁不愛自己,她甚至能接受秦燁娶了別人,但唯獨,不能麵對他會對其他女人動心。


    他怎麽會動心呢?當年,她就是太篤定、自信他不近女色,才會那麽安心的離開雍城,十幾年,也確實沒人哪個女人能靠近他一米之內,誰知……


    打臉的滋味不要太痛苦,她喃喃失聲,「爺爺,我不信,你胡說,四哥怎麽會對她動心……」


    秦燁狠狠補了一刀子,承認的毫不猶豫,且字字猶如宣誓般鄭重虔誠,「是,我對她動心了,準確的說,是我愛上她了,且愛的很深,至死不渝。」


    聞言,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白振南都眼神晃動了下,握著拐杖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然後用力的戳了下地麵,砰的一聲響,敲在人心上,「這話也是你該說的?你能說的?你不要命了?」


    最後那句,疾言厲色、痛心疾首!


    秦燁扯了下唇角,嘲弄道,「換做以前,我確實不該說,不能說,但現在,我想為自己也活一迴。」


    「阿燁!」白振南聞言,臉色終於變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秦燁眼神堅毅如山石,不管風雨如何擊打都自巋然不動,「我知道,我會對自己的話負責,過去的那麽多年,我一直為國為民,自詡問心無愧,也對得起任何人的栽培和期待,但我終究是個人,不可能永遠當自己是神,是人,就要過人的日子!」


    白振南臉色繃緊,「誰說不讓你過人的日子了?除了執行任務,你不是想怎麽活就怎麽活?誰管過你?誰又管得了你?普天下,就沒人比你過得更恣意隨心的了,哪怕你後宮三千,我都不會說你半句不是,你還要如何?」


    秦燁冷笑,「在你眼裏,那就是所謂人過的日子?」


    白振南眼眸一縮,反問,「難道不是?」


    秦燁扯了下唇角,「在我這兒,不是,我不想再無情無欲,我想娶妻生子,我也不想再說消失就消失,十幾天甚至幾個月杳無音訊,讓她擔驚受怕,我想陪在她身邊,哪怕平平淡淡,隻求安穩相伴。」


    他每說一句,白衣翩翩臉上的血色就消褪一分,到最後,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上,她揚起頭,淚流滿麵的看著秦燁,他的側顏還是那麽俊美無鑄,可此刻,他的神情與她來說又是全然陌生的,她從來都沒敢奢求過,他有一天會說出這麽感性的話,聽著像是沒出息,卻足以能讓任何一個女人感動的無以復加。


    此刻,卻隻是讓她痛苦的撕心裂肺,因為他的深情是為了別人。


    嫉妒成狂。


    白振南都沒顧上理會自己的孫女,他也被這話驚著了,這還是秦燁?當時選中秦燁,一來是他個方麵的能力確實強大到常人難及的地步,二來,便是他的心性,冷靜的近乎無情,隻有這樣的人才適合坐在那個位置上,而這麽多年,他也卻是沒讓人失望,每一次任務都完成的近乎完美,可誰知,現在忽然就這麽……感情豐富了?


    都說無情的人一旦深情,必是山唿海嘯般的猛烈,果然如此嗎?


    白振南眼底急促的閃過無數的情緒,然後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語重心長的道,「阿燁,我理解你,再無堅不摧的人,偶爾也會有動搖的時候,你也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思想上難免會有些激盪,等過度了這個時期,你就會明白,對男人而言,什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女人,女人隻是一時的新鮮罷了,而你,也註定不會過平淡安穩的日子,那樣的日子有什麽意思?你終有一天會厭倦……」


    秦燁嘲弄的打斷,「那就等我厭倦了再說吧,我就是沒體會過,我現在就是想要那種平穩的日子,你們就成全我,別再打著為我好的幌子傷害我了。」


    「阿燁!」白振南受傷的看著他,身子晃了晃,「你摸著良心說,我對你真的不好嗎?即便是對翩翩的父親,我的親兒子,我都沒這麽用心過,我對你給予了多大的期望?為什麽你就不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你現在居然說我傷害你,你真是要氣死我了,咳咳咳……」


    他情緒激動起來,抑製不住的咳嗽著,臉上的威嚴散盡,此刻的他,就像是個垂暮的老人,已經無法掌控誰的生死,他連自己的身體都駕馭不了。


    扶著他的管家趕忙把一顆藥塞進他嘴裏吃下,又焦灼的幫他順背,緊張的寬慰著,「老爺子,您別動氣啊,醫生千交代、萬囑咐,您的病得靜養,您可不能再這麽操心勞神了……」


    白振南說不出話來,唿吸急促,老臉紅白交錯。


    白衣翩翩想過去,但她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試了幾次,都不能站起來,頓時崩潰的捂住臉,無聲的流淚不止。


    而秦燁,冷眼旁觀。


    半響後,白振南才算是緩過那口氣來,隻是神色疲憊,似乎支撐不了多久了,於是,無力的道,「之前你說的那些話,我就當你是一時衝動,我就當沒聽見……」


    秦燁打斷,「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明知道從我嘴裏說出來的話,就絕無更改的可能。」


    白振南眼睛一瞪,厲聲吼了一句,「那也等以後再說,老子現在就是不想聽這種沒出息的話!」


    吼完這句,又急促的咳嗽了幾聲,喘息著問,「你說吧,你今天來,到底想怎麽做?趕緊的辦了,我撐不了多久,想迴去躺著……」


    秦燁眯起虎目,「你知道的。」


    白振南自嘲的一笑,「給她討公道是吧?可惜我沒能成功,我這條老命你估計也不會稀罕,而且,也用不著你動手,我還能再活幾天呢?很快就能還了,至於那些去的人,不是都全軍覆沒了嗎,你還要怎麽討公道?剛才說的那些戳心窩子的話,還不夠?」


    秦燁冷聲道,「不夠!」


    白振南盯著他問,緩緩問,「那你還要如何?」


    秦燁給開陽使了個眼色。


    開陽轉身出去,片刻後,開了一輛貨車進了白家的大門,貨車的車廂打開,開陽把裏麵的人扔垃圾似的一個個扔出來,那些人滾到在地上,全都神色驚恐,嘴巴裏塞著東西,手被綁著,隻有腿腳能動。


    白振南眼眸縮了縮。


    白衣翩翩臉色一瞬間雪白如紙,身子抖個不停。


    秦燁拔出戧來,神色平靜,「這是你請的那個組織裏的其他人,那天去參與的人雖然已經死了,但爺小心眼,敢傷爺的女人,爺就株連他們九族。」


    「你……」白振南喉嚨發緊,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那些人喊不出聲,開始瘋狂的想跑,可不管他們跑的再快,跑到哪一個方向,都躲不開秦燁的射殺,每一個都是一戧斃命,很快,院子裏便倒了一片。


    血腥味瀰漫,讓人作嘔。


    白衣翩翩吐了起來,她旁邊就倒了一個,鮮血流到了她的裙子上,觸目驚心,這輩子她大概都不會再想穿白色的衣服了,他是故意的嗎?


    暗處的傭人更是個個腿腳發軟,幾乎要暈厥,活在和平年代,誰見過這樣的恐怖陣杖,簡直像是修羅場,成為他們一輩子的噩夢。


    更是白振南的噩夢,他閉上眼,臉上終於沒了血色。


    這一切,發生的很快,幾分鍾,毫無懸念的戰鬥就結束了,除了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首,連點聲響都沒有,沒人尖叫,沒人哀嚎,戧也是無聲無息的。


    靜默到窒息。


    「以後,誰再敢對爺媳婦兒動手,這些人就是他們的下場。」秦燁收起戧,一字一句的宣告,「不管對方是誰,不管跑多遠,必誅。」


    白振南嘴唇顫抖起來,「你可以走了吧?」


    他實在撐不住了。


    秦燁冷笑,「還有一句話,說完就走。」


    白振南心頭一顫,「你還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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