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陸拂桑才意外的挑了下眉,在她印象裏,陸修璞那是非常注重形象的一個人,別說對女人動手了,粗俗一點的話都絕不會說,現在卻打人了,還是自己的媳婦兒,那得氣到什麽失控的份上?「你家出了什麽事兒?」


    陸明瑾猶豫了一下,帶著幾分尷尬的道,「三姨娘又懷孕了。」


    「嗯?」陸拂桑嘴角抽了下,「大伯真是老當益壯、寶刀不老,嗯,恭喜。」


    陸明瑾苦笑,「拂桑,東院那邊都快亂成一鍋粥了,我連工作都無心幹了,你就別說風涼話了,幫我想想辦法好嗎?」


    「你來這裏找我就是為了讓我給你出謀劃策?」


    「算是吧。」


    陸拂桑笑了,「堂哥,你這是病急亂投醫吧?我是西院的人,別說咱們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一家人,我一個當晚輩的,好意思去插手長輩房間裏那點事?就算我真厚著臉皮去了,大伯能聽我的?你媽也一直都不待見我呢,我要真去插手了,確定不會火上澆油?」


    陸明瑾被堵的啞口無言。


    陸拂桑又道,「好啦,你也甭在我麵前發愁了,這事也輪不到你愁啊,老爺子還在呢,關係到陸家血脈,他是不會不管的。」


    這話一出,陸明瑾頓時茅塞頓開,「你的意思是……」


    陸拂桑點點頭,揶揄道,「別讓爺爺失望啊,枝繁葉茂、子孫興旺是好事兒,人多才能力量大嘛,你連我都容下了,還容不下一個還未出生的嬰兒?再說,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如果是個女兒,那豈不是又給咱們陸家多鋪了一條錦繡大道?這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陸明瑾被他似真似假調侃的麵紅耳赤,告饒道,「拂桑,你就別再寒磣我了,我都快羞愧的無地自容了,是我們沒本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需要犧牲陸家女的幸福來支撐下去,我也不願的,爺爺更不想啊,但那時候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如果不那麽做,現在早就沒陸家了。」


    陸拂桑眉眼淡淡,扯了下唇角,「既然知道是下下策,那就要盡量不用,不然,即便支撐下去了,也沒了陸家的風骨和靈魂,那樣的陸家還是陸家?你看蘇家,都說他們落魄了、凋零了,再沒有昔日大族的風光,是,他們現在是人丁單薄,也無財力,但是蘇家書香門第的門楣從未有一刻蒙羞,蘇家的人站出去,即便破衣爛衫,都不會有人瞧不起,因為什麽?因為他們的風骨在!」


    「拂桑……」陸明瑾神色震動,「你這話要是讓爺爺聽到了,隻怕……」


    陸拂桑不以為意的笑笑,「我就怕爺爺聽不到呢,如果我們連直麵自己怯懦和無能的勇氣都沒有,那陸家就真的沒什麽希望了,撐著也不過是苟延殘喘,不如散了,到還能全個名聲。」


    這迴,陸明瑾連話都驚的說不出來了。


    陸拂桑掃他一眼,「你不用害怕,我就是這麽一說,順便給你提個醒,不是要把陸家搞垮。」


    陸明瑾鬆了一口氣,額頭都冒出冷汗來,「拂桑,你可真是……」


    「忠言逆耳利於行,大堂哥,我雖然多少有些不太認同你的某些做法,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把我剛才的話聽進去,想壯大陸家,依靠聯姻是最無能的一種手段,自己從根上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陸明瑾似乎被她鼓舞的有些熱血沸騰起來,「你說得對,拂桑,我知道為什麽爺爺提點我有煩惱的時候來找你了,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陸拂桑嘴角忍不住抽了下,有種被老爺子算計的感覺。


    陸明瑾卻越來越激動,「拂桑,你願意幫我嗎?重振咱們陸家的輝煌?從爺爺那一代陸家丟的風骨和體麵,咱們一起再找迴來好嗎?」


    陸拂桑挑眉看著他,沒說話。


    陸明瑾神色很誠摯坦蕩,「拂桑,我不是頭腦一熱,更不是利用你給我衝鋒陷陣,是,我承認我有幾分私心,我想讓陸家在我的手裏東山再起,可我能力有限,我是想借你之手,沾你幾分光,但是,我保證,絕不攬功搶功,是你的,就是你的,我隻求,以後陸家的族譜上,寫到這一段時,能提及我的名字足矣。」


    陸拂桑漫不經心的道,「別忘了,我可是陸家的女兒,遲早要嫁人的。」


    「嫁人也可以出來做事啊。」陸明瑾脫口而出後,尷尬了,「那個,你要是跟了秦四爺,確實,依著秦家那樣的家世,當家主母出來做生意,嗯,隻怕不妥。」


    還是大大的不妥,簡直想想都是一種罪過,偏他還不長腦子的說出來了,他不由往四下心虛的看了眼,周圍沒藏著四爺的眼線吧?


    陸拂桑笑了笑,也無意跟他解釋什麽,「這事,我會考慮的,你先迴去處理家事吧,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好,好……」陸明瑾像是才想起來東院還有亂攤子等著收拾,轉身剛要走,就有頓住問,「拂桑,你還是幫我支個招吧,我對我爸媽真沒轍,一個非要留下,一個又要死要活的非要打掉,你說我該怎麽辦?」


    聞言,陸拂桑不答反問,「那你的意思呢?」


    陸明瑾愣住。


    陸拂桑繼續問,「如果換成是你,你將來的妾室懷了庶子,你會怎麽做?你妻子非要打殺了,你是什麽感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陸明瑾似釋懷了,「我明白了,隻是,拂桑,我媽那裏……」


    「大伯母那邊說好勸也好勸,你就說,堂姐的婚事指日可待,這節骨眼上,見了血光可是要找晦氣的,如此,她即便心裏再不願,也會為了大堂姐的幸福而壓下去的。」


    「沒錯,我怎麽沒想到呢?」陸明瑾眼睛一亮,這迴不再猶豫,激動的轉身就走,「拂桑,我就不說什麽謝謝了,迴頭送樣你喜歡的東西……」


    陸拂桑看著他跑遠的背影,一時神色複雜。


    這時,天樞走過來,像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低聲問,「夫人可是後悔了?」


    陸拂桑瞥他一眼。


    天樞嘿嘿一笑,主動招供,「我是聽不見,但是會看口型,所以知道你們說了什麽,不就是你大伯的後宅不寧,女人爭風吃醋唄,陸明瑾也挺逗,他親妹妹那麽多,非捨近求遠,嘿嘿,當然,親妹妹再多,也不及夫人一人聰慧,算他有眼光,不至於太瞎,陸家在他手裏,還是有希望的。」


    陸拂桑聞言,就嘆了聲,「我也不知道做的對不對,我可以不理會他家那一攤子,對陸家也可以睜隻眼閉隻眼,我豁得出臉麵去冷眼旁觀、當個看客,但是……」頓了下,她自嘲的笑道,「你說,這是不是就叫婦人之仁?我還是沒狠下心來看著陸家自生自滅。」


    天樞神色認真了幾分,「夫人這話就是身在局中迷惑了,這怎麽能叫婦人之仁?這是慈悲、是仁義,也是責任,就好比,百十年前,國家腐朽了,國人絕望了,難道就真能眼睜睜的看著它被外敵欺侮?看著它被傾覆?還是要救的,哪怕最後失敗了,也是盡了自己的那一份力,人,無法跟天爭,無法跟命爭,也敵不過歷史該有的軌跡,但是,咱們可以跟自己爭,至少爭個無愧於心。」


    陸拂桑看著他,忽地笑了,「看不出天樞這麽有才,洗腦都會啊。」


    「嘿嘿,夫人過獎,都是我家四爺調教的好。」天樞不枉為秦燁打call。


    陸拂桑無語的望天,「不過,你說的很對,是我著了相了,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總歸,我還是陸家的人,這裏還有我在乎的親人。」


    天樞擊掌,「這麽想就對了。」


    陸拂桑話鋒一轉,「這麽說,你是支持我幫陸家重振輝煌?支持我插手陸家的生意?」


    「呃?」天樞有點懵,咋變成自己支持了?


    「嗯,我懂了,你的觀點就代表了你家四爺的態度,看來,你家四爺果然很通情達理、善解人意,替我謝謝他,我知道以後該怎麽辦了。」


    說完,就悠哉悠哉的往西院走。


    天樞忙追上哭訴,「夫人啊,你可別坑我!」


    陸拂桑一臉無辜,「我坑你了嗎?難道你家四爺不支持我出來做事?隻願我困守在一方囹圄當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金絲雀?」


    「啊?怎麽會?」


    「那不就得了,我的理解沒有錯。」


    「可是……」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他一定是被夫人給繞暈了。


    等到進了西院,天樞才反應過來,趕忙解釋,「夫人,我的意思是,你在伺候好四爺後,不管想做什麽,我都是支持的,四爺吃飽喝足了,也一定會樂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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