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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煤灰包裹著暗沉的列車,又在烈日下行進了一個多時辰,終於長籲口氣,停在了牛奔鎮。木紮鎮過於偏僻,列車不能直達。


    火車剛停下,武劍就按照師傅的指示,走到劉紅駒身邊,恭恭敬敬地問道:“劉鎮長,我師傅想請您賞光,和我們一道前往木紮鎮,不知您意下如何?”


    劉紅駒點點頭,不錯,這商人還是很有眼色的。牛奔鎮到木紮幾十裏山路,既要找馬車代步,還要商量價錢,也是煩人的事兒。


    出了火車站,武劍前去雇馬車,三人在路邊一邊等著一邊就眼前的景致閑聊,多是南北方房屋、樹木的差別之類的話題。


    老把式駕車的是個老把式,他駕著車在顛簸的土路上如履平地。武劍跟他打聽宋家滅門的事兒,老把式立即把他知道的兜了個底朝天。不過,再怎麽兜,那也是道聽途說,牛奔鎮和木紮鎮雖相鄰,卻也隔了幾十裏的山路,再加上宋家一直是宗族在調查此事,外人很少知道調查進程。老把式能說上一二,和他整天駕車載人有關。他說的最多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宋家多了四個寡婦。越說越興奮,附會的內容就越多。聽得劉紅駒和小夥子跟班有滋有味。武劍也很入神,不停地追問那一喪夫就急著要嫁人的汪冰到底風騷成什麽樣。


    “還沒娶媳婦吧,小夥子?”老把式笑道,“那你見了她可了不得,就一眼,我包你腰部以上酥酥軟軟腰部以下硬硬邦邦。”


    武劍臉騰地就紅了,偷偷看了眼師傅,師傅也在笑,隻是他的笑,蒙著一層縹緲的霧氣,他看得出師傅的眼神清清冷冷。


    車子到了一處山腳,年輕男人喊了聲:“老把式,停一下,方便方便。”


    武劍立即說:“我也要方便一下。”


    老把式一邊喝著馬車停下,一邊打趣武劍:“宋家那小寡婦聽得你胯裏撐的難受了吧。”


    武劍難為情地笑了一下,轉身就跟在師傅的身後進了旁邊的林子裏。


    “你們動作快點,這地兒可是有土匪的。宋家男人出事兒,就離這兒不遠。”老把式提高聲音對著樹林喊道。


    迴應他的,不是人聲,而是槍響。


    子彈擦著他飛向身後,他愣怔地定在那裏,慢慢地迴頭看停駐在路邊的馬車,那個官員模樣的人正痛苦地捂著心口,癱軟在座位上。那小夥子煞白著臉,四處張望,眼神卻一片惘然,除了同樣呆住的老把式,周圍沒有一人。可怕的靜默,時間被拉長了,幾秒鍾就是一輩子,小夥子熬不住了,倉皇尖叫起來:“我們是南京政府派來的,打我們主意就是打政府主意打皇軍的主意,對我們不敬就是對政府不敬對皇軍不敬……”


    聲音驀然靜止——武劍和那個年輕商人從林子裏慢慢地走了出來。他們目無表情地看著他和老把式。


    他們手裏各自拎著一把短槍。


    “你們,你們……”小夥子說不下去了,眼淚鼻涕還有冷汗爬了一臉。


    兩人都不說話,舉槍對準他和老把式,老把式說話了,這雖是他人生最後一句話,倒也有點哲學的深意:“你們比滅了宋家的兇手更狠。”


    槍響人滅,樹林裏鳥亂飛獸亂走,武劍收好槍,低著頭和師傅將三人屍體拖到林子深處,這裏常有野獸出沒,人跡罕至。兩人費了好大工夫才處理好屍體,又狠踹了馬兒一腳,馬兒嘶鳴著拖著身後的車子狂奔。


    “武劍,幹淨嗎?”年輕男人問。


    “幹淨,那老頭是我在半路上攔到的,沒人見到我。”


    “很好,那你知道我叫什麽嗎?”老大又問武劍。


    武劍微一點頭,說:“劉紅駒,汪精衛新任命的木紮鎮鎮長。”


    新劉紅駒滿意地點點頭,拿起死去的劉紅駒的皮包,從裏麵掏出一張公文,細看之後,將上麵的照片換成自己的,又拿出備好的鋼模,沿著原來的鋼印,刻在自己的照片上。


    做完這些,他將身上的衣服仔細地拍打一番,又問武劍:“知道坐頭等車廂的另一個好處嗎?”


    武劍傻傻地搖頭。


    “頭等車廂在列車的最後麵,離車頭最遠,也就離煤灰最遠。你沒見著坐三等車廂的人下車時個個灰頭土臉一身煤灰嗎?我們這是要去上任做官呢,能讓自己像是從灰堆裏刨出來的嗎?”


    武劍恍然大悟,對師傅再次佩服得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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