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以官禮拜見了陸華林,哪知道陸華林卻像是有意刁難她一樣,文向之都落了座,蘇曉還是沒能直起身來。蘇曉暗忖著,難道自己真的什麽時候得罪過他?


    難怪剛才蘇曉的視線與他相撞時,蘇曉竟然感覺到了一絲幼稚的奚落與敵意,就好像是少年之間的賭氣報複。這實在不像是一個久經官場,成熟老練的官員所應該流露出來的表情。


    隻是蘇曉實在是想不起自己何時跟他有過過節,所幸文向之在旁替她解圍,“連祁兄,你還要讓這位蘇姑娘這樣站著到何時,你平常雖然冷漠,但也不至於是這等不知憐香惜玉的糙漢子吧!”


    文向之這話幾乎快把蘇曉逗笑了,什麽糙漢子,他講話還是這樣一如既往地口無遮攔,並且有些上不了台麵。


    陸華林麵子上沒有半點過意不去,神色如常,“本官差點忘了,蘇客卿,快請起!”


    文向之的臉色變了變,若有所思。


    陸華林又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座位,“請!”


    蘇曉落座,文向之接著說道,“今日你邀我二人同來,可是有什麽事情要與我們二人說。可這位蘇客卿卻說你們之前並不相識,我倒是好奇,你有什麽事情要與我們說!”


    陸華林看了一眼蘇曉,“與這位蘇客卿約定的時間還沒到,我並不是有什麽事要與你二人共同商討。”


    文向之隨即笑著看向蘇曉,“隻聽說過人遲遲不赴約,還從沒聽說有人迫不及待地提前登門拜訪!莫非蘇客卿正好有什麽要緊事與連祁兄商議?”


    蘇曉的臉‘騰’地紅了,文向之的調侃一向恰到好處,這次卻有著很強的探究意味,他不是傻子,看著這個與蘇曉一模一樣的臉,文向之的心裏不可能不懷疑。可是這跟陸華林有什麽關係,莫非陸華林跟以前的蘇曉認識,而蘇曉遺失了這部分的記憶。


    “不瞞二位,小女子今日下午有些個人私事需要處理,唯恐時間上起了衝突,故而過早登門拜訪,希望不會過於唐突失禮!”


    “既然蘇客卿時間上不允許,那本官也就不勉強了。蘇客卿且先迴去,改日我再將邀約的帖子送至客卿的住所。我與民宋兄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商議,就暫且不留你了!”


    蘇曉一聽心裏急了,這過了今天她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啊,她遲遲不肯挪動腳步,倒惹得這兩個大男人心中不解。


    蘇曉慌亂地解釋:“我不知道出去的路!”


    陸華林了然一笑,“我讓管家送你,福叔...”外麵待命的管家應聲進來,向蘇曉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蘇曉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久聞陸大人府中的花茶甚是清香爽口,不知小女子可否有幸品嚐一番?”


    這個理由,蘇曉自己聽了都覺得好笑,心裏更是窘迫地不行。


    文向之笑著說:“要論茶的品質,除了皇家禦用貢茶,估計就屬帝都趙中丞趙大人府中的茶最值得品了。”


    “沒錯,我雖然不懂茶,但趙大人愛茶在帝都中可是出了名的。不知蘇客卿怎會覺得我這一向不喜歡品茶的人府中有你日思夜想的好茶?本官竟不知這帝都中的謠言已經到了這般顛倒黑白,沒有半點考究性的地步?”


    文向之跟他一唱一和地,“連祁兄這是想要給皇上上書這件事,好整頓一下帝都的風氣?”


    “其實我早有此意!”


    “就是,前幾日帝都瘋傳這蘇客卿與天下第一神醫之間暗生情愫,但今日看來,想必蘇客卿早就已經心有所屬了!”


    這話,什麽意思?


    陸華林皺了皺眉頭,似乎對這個玩笑十分不滿。


    文向之又將目光轉向了蘇曉,“蘇客卿以為呢?”


    “青芸不敢,陸大人實乃國之棟梁,護國柱石,又豈是一般女子能夠配得上的?文大人莫要折煞了青芸!況且,青芸比陸大人還要虛長幾歲,已經是半老徐娘,又怎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蘇曉這番話說得實在誠懇,以至於文向之此刻緘默不語,似乎是在頭疼後悔這樣的話實在傷了一個女子的心。隻是蘇曉沒想到,文向之此刻想的卻是,他竟然有些拿捏不準蘇曉的身份了。


    若她真是蘇曉,斷不會如此貶低自己,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半點忸怩作態,也從不會因為階級和地位而覺得低人一等。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子,神情裏充滿了惶恐與自卑自憐,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那個意氣風發的蘇曉。


    一個人的音容笑貌都可改變,唯獨刻在骨子裏的觀念不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消失。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恣意灑脫,無論多少苦痛磨難都無法將它的棱角磨平,特別是對蘇曉這樣外柔內剛,一身傲骨的人來說更是不可能。


    若是蘇曉知道文向之此時的內心獨白,估計會羞愧地無地自容吧。她其實隻是一個又懶又不上進,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混日子的懶鬼而已。而文向之所說的恣意灑脫,不過是所有現代人的普遍覺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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