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很短,大約半時辰後,兩人不語,默默的迴到了槐樹底下,嶽旋巧停住腳步:“楚若瑾,能帶我飛麽?”


    晚風輕揚,吹亂了她額頭上的碎發,槐樹仍殘留著槐花香,蘊藏在空氣中,醉人心田。


    “楚若瑾,帶我飛吧。”她又重複了一遍。,心在疲倦的時候,會有想浮在空氣中的衝動。


    “好。”楚若瑾抱上她的身子,瞬間飛上了槐樹。坐在枝椏上,她驚魂未定:“我都沒感受到飛的過程呢!就······”她瞅了一眼屁股下:“呀!這樹枝不會斷吧?”


    “應該不會。”楚若瑾眼光流轉:“畢竟我還是多準備了二十斤的空間容納你的重量。”


    嶽旋巧翻了白眼。


    風很涼,兩人靜靜的感受著清風拂麵的觸感,樹葉繞身的美景。片刻過後,她開了口:“楚若瑾,你告訴我壞消息吧。”即使壞到難以接受,還是不想被擔擾左右。


    楚若瑾輕撚一半綠葉,麵色依舊:“你爸爸醒了,但是,失憶了。”


    “失憶?”她喃喃,“嚴重嗎?”


    “是輕微的失憶,能治好,你好好等消息吧。”


    “楚若瑾。”她喚他。


    “嗯?”


    “謝謝你。”


    楚若瑾轉頭看她,黑眸流轉,沒說話。


    “楚若瑾,生日快樂。”


    “楚若瑾,你給我講講她吧。”


    “誰?”


    “玉中的人。”


    “好。”他望向遠處,雙唇微抿著,眸子裏的星光一閃一閃。


    “她是隻菊花花妖,曾救過我的命,她喜歡在整個院子裏種滿了菊花。我第二次見她時,踐踏的了一株花,她讓我以身相許。”楚若瑾麵色柔和,仿若透著光。


    “然後呢?”


    “後來,我讓她去莫國刺殺莫王,並以一生一世一雙人為諾。但是,她迴來時,我卻已應旨意和一女子成婚,她是拚死迴來的,我卻辜負了她。”


    “你很愛她嗎?”


    “愛著,愛了千年。”


    “哦。”嶽旋巧低眉:“那你為何負她?”


    他蠕動嘴唇,想說什麽,卻住了口。為何負她?隻是來不及而已,有些東西,真的隻有失去的時候,才會心痛的。


    “楚若瑾,以後別對我太好,好不好?”


    楚若瑾啞然,豔麗麵容被槐樹遮住了一大半,陰暗中看不清神色。


    “我會迷失自己的。”她說。楚若瑾依舊沒出聲。


    兩人沉默了很久,直到嶽旋巧聽見了昆蟲的嗡嗡叫聲,徹底喚起了她的睡意,花好夜色,佳人在旁,正適合睡覺,她伸伸懶腰,一用力,捅掉了樹上了一個枯燥的、圓圓的、龐大的東西。


    她吃了一驚,低頭往下看,迎麵而來的是一團龐大的蜜蜂群。


    她訝然,迅速拉過楚若瑾的手擋在臉上。


    楚若瑾無語,黑線滑過額頭,他抬起左手,用法力擋住蜜蜂的靠近。一層薄膜圈住兩人,擋在人與蜂之間,似真似假,如夢如幻。


    “你——用我的手給你擋蜜蜂?”他蹙眉。


    “嘿嘿,”她輕笑,“我的臉和你的手相比,我的臉······還是要更重要一些。更何況·······”更何況剛才我還說了那樣的話。


    “那我的臉呢?”


    “那啥······蜜蜂都會被你的臉給迷惑的,不會這傷害你的花容月貌的······”


    楚若瑾抽開手臂,自己飛身而下,留她一個人在樹上和蜜蜂大眼瞪小眼。嶽旋巧驚愕,然後鬼哭狼嚎:“你個死人妖,老妖男,他媽的剛才還求姑奶奶我陪你吃飯逛街的,現在留我一個在這兒看這些小不點兒群魔亂舞,你丫的活該和人姑娘生死相離,你——你放我下去!!!!”


    楚若瑾抽抽嘴角,腳步生風,漸漸消失在巷子裏。嶽旋巧哭號,驚醒巷子裏許多睡熟的嬰兒,父母們紛紛大罵樹上人。她仰望蒼天欲哭無淚:此恨綿綿無絕期!


    自此,每次經過槐樹,嶽旋巧都會讓身邊的楚若瑾帶她飛,不過,飛之前,她總要用他的衣角拴上自己的衣角,防止某人的突然消失。在樹上,她似乎活得更歡。這是楚若瑾在聽完她二十七次高聲大唱:“我想要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這首歌後得出了結論,屆時,他會看看朦朦朧朧的月亮,在旁邊很認真的對她說:“應該是和月亮肩並肩。”


    直到一天林璐來她家找她,看到了夜空中迎風而上的兩人:“巧婦?”她大喊,不確定那熟悉的身影是不是她。


    嶽旋巧被這聲音嚇得鬆開了緊拽他腰間的手,迅速落了下去,涼風讓她閉緊了雙眼大聲慘叫。摔到地下,闖入耳朵的是意料之中的“嘭”的一聲,和意料之外的低沉的悶哼。


    嶽旋巧睜眼,看到了身下的楚若瑾:“你·····你這法力也太差勁了吧,我掉下來倒情有可原,你掉下來——難道是被嚇的?”


    楚若瑾推開她,哂笑:“確實是嚇的,你的叫聲實在是恐怖。”嶽旋巧想說話,看到他解開相纏的衣角時,瞬間窘迫。


    林璐訝然:“你們兩個——耍雜技?!”


    “我······我們······”


    “教教我吧?”林璐的眸子滿是星光。


    “林璐,我和你說過吧,他是一隻鬼。”


    “你家裏那隻?”


    “對。”


    “所以呢?”


    “他會飛。”


    林璐一個暴栗子打在她額頭上:“你這精神病深入骨髓了?”


    “不信算了。”她摸摸額頭。


    “我不是鬼。”楚若瑾嚴肅的說。


    “看吧,你怎麽這麽詆毀人家?人家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可是我會飛。”


    “聽聽······什······什麽?巧婦啊巧婦,看來我得減少和你呆在一起的日子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原來,精神病人也會到一堆兒。”


    嶽旋巧沉下臉:“你丫的才是精神病,你全家都是精神病。”


    “算了,老娘沒空管你們兩個怎麽瘋,給你。”林璐扔給她一張紙。


    是信,知曉林璐三天沒來上課後,嶽旋巧沒去找她,倒是寫了一封信,上麵畫了一千個對不起加上一個欠抽的哭泣的表情。


    林璐說:“你什麽時候這麽矯情了?又不是做了什麽殺人放火的事。”


    “林璐······,可我······”


    “不是你的錯。”


    “我沒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身邊,還勾搭上傷害你的人······”


    ”是我讓他接受你的勾搭的。”


    “林璐·····”


    “巧婦······”


    嶽旋巧伸開雙臂,等著她的擁抱。


    “去做飯吧,我餓了。”楚若瑾轉身,向家走去,十足的冷水潑醒了兩人。


    嶽旋巧咬牙切齒:“丫的,剛才的蛋糕沒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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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陽光很大,炙烤著窗沿,廉洛家,嶽旋巧依舊皺著眉頭看著書上的題,眼角流光飄到雲淡風輕的廉棄身上。


    廉棄笑笑,推著輪椅到窗台上拿下那盆白色植物,放在嶽旋巧計算題目的本子上。


    “你喜歡它嗎?”


    那是白色的像仙人球的東西,全身都是刺,嶽旋巧勉強的點點頭,又搖搖頭,吸吸鼻子,繼續看題。


    廉棄低眉,纖細的手指撫過那有針眼大小的刺,卻未被刺傷。


    他再次笑笑:“純潔,但是帶著刺,它很像我。”


    嶽旋巧抬頭笑:”它沒你好看。“


    事隔許久,再次看到那株植物時,嶽旋巧苦笑,亦了然:不是它很像你,而是你很像它,它固執的守護著自己,你固執的守護著你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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