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


    黑色的霧氣與沒有散去的雷雲交織,鍛成一塊濃鬱的暗。


    暗天之下。


    百萬鬼兵齊著甲。


    萬千猖將身披胄。


    漫天的陰雲在陰風吹拂下,若隱若現著一隻隻青麵獠牙的惡神。


    整齊簇擁。


    宛如一直隱藏在深淵地獄的鐵軍,終於從晦暗的地府走出。他們的身形不一,卻整齊的讓人們以為他們其實是一體的。


    手持小幡的東海君的口中生出獠牙,老龍的麵容化作鐵青。


    化神初期的靈機氣息完全嵌入大陣。


    一步邁出。


    化作蒼龍飛上雲端。


    無盡的黑暗盡頭。


    似乎端坐著惡神的王。


    飛入雲端的老龍也隻是其中之一。


    在小幡從老龍手中揮動的一刻,小幡化作大纛矗立軍陣之中。


    老龍緩緩落座。


    一座虛幻的神龕拔地而起,與背後的深邃黑暗相連,好像坐在這裏的並不是修士,亦不是惡鬼兇神,而是一位統禦大軍的將領。


    此時,大陣邊緣的荒狐瞳孔縮小,他眼睜睜的看著‘老龍’化作龍形飛走,而類似那樣端坐在雲端上的氣息足有十道,老龍竟排在倒數之列,往前的所有強大陽神,全都不是老龍的靈機氣息能夠比擬。


    “一、二、……五。”


    不算老龍,竟還有五位強大衝天的氣息。


    他們就像是這座大陣伸展出的手腳。


    是如此的統一。


    然而,他的目光卻飛了起來,搜索著另一道本該出現在他目光之中的身影。


    荒狐的眼中閃過疑惑的神色。


    輕聲呢喃道:“沒有?”


    “還是不在?”


    “不可能不在。”


    “他是器靈!”


    荒狐尋找了許久都沒有見到那道身影。


    他不覺得是對方不在。


    做為尊魂幡的器靈塗山君怎麽可能不在幡中,唯一的可能就是坐鎮黑淵盡頭,居高臨下的如同鬼中帝王一般俯瞰被這無窮陣法籠罩的天地。


    盤坐陣中的蒙植望著那漫天無盡的兇惡鬼神,不僅沒有畏懼,反而麵露喜色。


    他早就見識過尊魂幡內的那座天空大城,以及通天塔中的強大修士,一直擔憂暴露寶物才不敢徹底用出神通術法。


    當下這樣的局麵,若不施展出全部威能,他定然十死無生。


    落在陳金鼎和其背後高修的手中,或許連求死都是奢求。


    尊魂幡總有一天會暴露。


    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


    既來之則安之。


    蒙植長歎一聲:“天算不如人算啊!”


    抹去眼底深處的擔憂,蒙植仰頭將丹藥瓶子傾倒。


    十餘枚丹藥落入口中。


    入口即化。


    在他虎腹鯨吞神通的煉化下,化作了充盈的法力積蓄在丹田的廣袤法力海洋。


    盤坐在山巔的蒙植淩空一攥。


    一杆虛幻的小幡出出現在他的手中。


    在神識催動下化作黑金血刀,持刀的蒙植斜指遠天的玉金幫巨艦,冷聲說道:“陳金鼎,汝可識得此陣。”


    “你不是要捉我嗎,若有膽量,還請入陣吧!”


    橫空的巨艦足有兩千米。


    站在甲板上的陳金鼎陰晴不定。


    他不認得這道大陣。


    然而,隻要不是瞎子,一定能認出這道大陣絕不是樣子貨。


    沒看連組織的殺手都乖乖的聽從陣主的吩咐。


    他陳金鼎的實力確實不弱,卻也沒有托大到能安然破陣而不出什麽意外。


    “這是什麽陣法?”


    跳脫坐在桅杆上的堂主皺起眉頭,四下的尋找著修士。


    “不認得。”


    “一看就很兇。”


    “你看此陣兇煞氣直衝天際,好似天玄銀河揮灑遠去,散落覆蓋何止萬裏之遙,這樣的絕世兇陣,隻怕那布下此陣的修士也絕非等閑,更不用說剛才如龍一般飛上雲端,充作了這龐大陣法陣眼的道兵。”


    “道兵?”


    “極品道兵!”


    “那好像是一杆……幡。”


    “幡?”


    巨艦上的眾人相視,眼中全都湧動著些許不確定卻又不好說出口的東西。


    “嗬,有什麽好藏著掖著的。”


    “不過是器靈寶物罷了。”


    “相傳三十年前,天器聖地萬物城出現了一件器靈寶物,就是一杆魂幡,據說那器靈擁有尋常修士的神智。”


    倚靠在巨艦欄杆上的八堂主死死的盯著麵前洶湧的大陣,別看他說的輕鬆,實際上雙眼中的神色早出賣他。


    “據說那器靈打傷很多人。”


    “沒想到,被這小子得到啊!”


    懸空坐在船艙上方的玉金幫堂主像是要看透陣法找到蒙植一樣。


    “這真的是器靈寶物嗎?”


    “嗯?”


    “為何不見器靈?!”


    眾人頓時反應過來。


    剛才他們分析的頭頭是道卻算漏了最主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器靈’呢?好像從來都沒有見到那位器靈的出現。


    也許尊魂幡的器靈就在大陣的深處,畢竟做為器靈肯定不好輕易的露麵,否則就沒了坐鎮大陣的人。


    “是這件寶物嗎?”


    玉昊豐看似是問句,實際上他已經明白。


    根本沒有什麽隱士高修,也無深厚的勢力背景。


    蒙植能夠獲得道體是因為三十年前的虎塚,而護佑他的人,也從來不是師長高門,而是這杆尊魂幡的器靈。


    玉昊豐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老龍的神色如此怪異。


    生命的狀態也十分稀奇。


    是生、是死?


    還是介於生死之間。


    現在他懂了。


    老龍死了,器靈卻活著。


    由器靈操控的老龍當然生死兼具。


    “是!”


    拿出玉簡畫像的朱乾壽堅定的說道。


    接著問道:“二爺,我們是不是該出手……”


    得到的依舊是玉昊豐的拒絕。


    玉昊豐抬起手,淡淡地說道:“錦上添花實在不如雪中送炭。”


    “本座謀劃了許久才布下這場大戲,戲才剛剛剛開,著什麽急要打烊。看吧,我倒要看看那杆器靈寶物到底有多麽厲害的神通。”


    朱乾壽拱手稱是。


    ……


    “放心吧,縱然是器靈寶物,沒有法力的支撐也無法發揮出完全的實力。”


    “那渡劫的小子才踏入尊者之境,境界不穩。”


    飄渺的聲音湧入陳金鼎的耳朵。


    陳金鼎神色一鬆,他也是如此想的。


    剛才組織的殺手就已經快要觸及蒙植了,隻不過被尊魂幡內的陽神尊者擋下。


    那時候組織的殺手還將陽神尊者胸口轟出大洞,逼得對方不得不在暴露自己器靈寶物的身份下主動顯化。


    如果對方真的擁有萬全的實力,何必要這樣做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在虛張聲勢。


    他已經不會再像上一次一樣上當受騙了。


    “執法衛何在!”


    “在!”


    “破陣。”


    那五位答應的極為不情願的元嬰真君麵麵相覷。


    上頭說是捉拿元嬰真君,所以才是他們趕來。


    現在人家已經渡劫成尊,還布下如此恐怖的大陣,再讓他們前去捉豈不是送死。


    “廢物!”


    陳金鼎勃然大怒。


    “你去。”


    陳金鼎大怒,就要質問是誰。


    迴頭一看。


    一位身形高大的修士正站在他身後。


    那人長相十分英俊,狹長的雙眼不僅沒有破壞那張麵容,反而讓他更具壓迫感,光是站在那裏散發的淡淡氣息,就讓眾多尊者後退。


    陳金鼎趕忙拱手道:“七爺!”


    被稱作七爺的人緩緩坐下,四道身影伴隨漣漪出現將巨大的座椅抬到此人屁股下,使得對方安然落座。


    此人指了指陳金鼎說道:“去吧。”


    “由本座為你壓陣。”


    “是。”


    ……


    “他是誰?”


    荒狐一看問他的人,不正是那個剛剛渡劫稱尊的小子,本不想說的他還是解釋道:“玉家當代的老七,身具廣寒道體,底蘊非凡,其實力遠超許多大宗的候選道子,如果是稍差一些的大宗門裏,他就是板上釘釘的道子。”


    說到此人,荒狐神色嚴肅道:“道友,此人絕不好對付!”


    如果是他遇到了此人,荒狐一定轉頭就跑。


    這個人可比趙無刀的道行強出太多了。


    “這麽厲害。”


    蒙植嘶了一聲。


    他不覺得自己的罪過此人啊。


    怎麽會驚動這樣的大人物。


    “別說玉家的老七了,就是那胖子也不是好對付的。”


    “他……”


    在荒狐言說的時候陳金鼎已經踏入大陣之中。


    甫一踏入大陣。


    陳金鼎頓覺身軀千斤重。


    對他而言,別說是千斤的重量,萬斤、百萬斤都不在話下,然而讓人費解的就是,自他踏入陣中,就好像三魂丟了七魄,往前走了不過三步,他的身軀靈光就消失殆盡,身上更是湧出了淡淡的老人臭。


    “怎麽?!”


    陳金鼎瞪大眼睛。


    運起法力架起道兵抵擋。


    然而,身上的情況亂不僅沒有製止反而還在迅速惡化。


    “入吾陣中,”


    “削五感六識,斬金丹光華,晦元嬰靈光……,損生人氣息,肉身為陰煞蝕……”


    “陳金鼎。”


    “陳金鼎!”


    “魂歸來兮!”


    陳金鼎好像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然後是山唿海嘯一般的咆哮。


    緊接著,一陣恍惚。


    他就看到自己的陽神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脫離了自己的身軀。


    驚恐之下的他掙紮著想要逃迴軀殼。


    卻已是徒勞。


    他的身軀已經死了。


    ……


    一個後期尊者。


    走了三步。


    死了。


    還在陣中的荒狐眼中的詫異早就被驚恐代替。


    他剛才還在講陳金鼎。


    現在陳金鼎就死了。


    活生生的死在他的麵前。


    別說是他,巨艦之上的修士全都一臉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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