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


    術法流轉間神通顯現。


    匯聚於身軀的黑紅色鮮血紋路形成的虛影發出怒吼咆哮。


    雷弧閃爍,將身上的法衣徹底點燃!


    黑色的雷霆化作甲胄附著在塗山君的丈六身軀之上,電光在形成的同時就將周遭撕開一道真空,不管是靈機氣息還是實質威壓,似乎都被這黑色的雷霆洞穿缺口,為護身者創造出一方自如的小天地。


    雷甲像是湧動的光粒子流動在身軀四周。


    神通的流光在觸碰到雷霆的時候就化作了洶湧的蒸汽。


    “雷獄幽鳴衣!”


    “成。”


    撕開半邊深淵的虛天神異隻能伸展出一條手臂,根本無法完全舒展身軀。


    不過,在雷衣形成的同時,虛天神異的身軀也泛起了黑色雷霆,瞬息間,光與影交錯,雷與電編織,黑紫色的雷霆光流覆蓋了虛天神異的身軀。


    “吼!”


    那高如百丈幻城的恐怖鬼神終於撕開四麵的深淵窄門。


    徹底從中走出。


    一時,邪氣上湧化作積鬱渾厚的黑雲,狂舞的雷電像是在慶賀,瀑下的光幕歌唱不休。


    就好似天地都在歡唿,隻不過並不是外麵的澄澈天空和廣袤大地,而是這一方黑暗洞天,深淵福地,雷雨飄零,鑄血煞長河。


    猩紅燭光如同飄落在黑河之上的幽幽明燈。


    高大如百丈城池的巨大神異虛影,赤著腳,靜靜的站在這條幽冥洞天的長河之上。


    塗山君攥緊了尊魂幡的主杆。


    揮舞間,無窮吞魂氣自身軀迸發。


    脫槍為拳,以拳化槍。


    手中棍棒早已經在他的真意下出神入化,更何況,尊魂幡的主杆,本來就是塗山君身軀的一部分,如今使來,更無半點生疏。


    隨著他施展拳架,身後那席掌小天地的虛天神異也隨之動作。


    展開殺生架,托起吞魂拳。


    黑袍的裴冥儒震驚的望向那敢於挑戰大長老的強悍身影,天地靈機似乎被他歸攏在身軀。


    那恐怖的雷光連他們的術法都能湮滅。


    哪怕是虛神大陣的威壓,都像是一塊被灼燒開的泡沫,為那中心之人讓出位置。


    再看那背後的虛天神異,更是震撼的無一附加。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這虛天神異是由黑金血虎與那青麵狐狸的血肉組成,一般人擁有不同的虛天神異,甚至是多種虛神也不算稀奇。


    此人讓人感覺稀奇的是,不同種的神異竟組了迴去。


    就好像虎與狐本就是那恐怖身影的一部分,如今也不過是填充血肉而已。


    縱然填充了血肉,好像依舊不完整。


    然而,這已足夠了。


    望向那道虛幻的身影,就好似在掀動心中的恐懼。


    明明沒有猙獰的身形,也不見恐怖的場景,在那神聖之中就是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悚,讓人不敢與那站在洞天血河之上的虛幻身影對視一眼。


    嘣。


    波紋流動。


    猩紅的燭光搖曳。


    黑紅色的血煞霧氣扯開青天。


    由霧氣凝聚的河水之中泛起波浪,怒吼哀嚎的生靈以扭曲的身形爬出,卻又在浪頭打來化作了煞氣翻湧迴去,直到麵前的異象恢複了平靜,還是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剛才當真出現了什麽陰靈登岸。


    “這是什麽人?!”


    裴四他爺爺詫異的傳音給裴冥儒。


    他是後來感知到靈機威壓才從道場趕來的,哪裏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


    裴冥儒長歎一聲說道:“唉,一時半會兒說不清。”


    他不由的想起當日在天陽神宗,裴萬攸落敗之後就是他主控的局麵。


    盡管當時他也覺得裴氏不該繼續執著,但他並不是站在三娘的立場上,還是裴氏的立場。


    他希望裴氏變得更好更加強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抱守一個秘密,像是捧起了一塊石頭,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沒想到的是,三娘尋到的這位援手竟如此厲害。


    他該問問老三此人的曆來。


    隻聽說數十年前老三裴萬泓就閉關休養,不便打擾。


    略顯圓滾的修士冷哼一聲說道:“不是自家人就是不行,我看此人不是善茬,不然也不足以成為許紅裳的依仗。”


    旋即目光一轉,看向裴冥儒說道:“族叔如此心軟,如何成就大事,我看族叔沒法在老祖那裏交代。”


    “事情還沒有到那地步。”


    “此人縱然再強,再是來曆不凡,也不是大長老的對手。”


    另一位裴氏尊者揮手打了個圓場。


    倒也同樣在猜測塗山君的來曆。


    現在肯定沒人再將塗山君和天陽神宗聯係起來。


    這一身魔功哪裏是天陽神宗擁有的。


    看修士的來曆,靈機氣息為先,其次是術法神通。


    在修行界,道不同,可不是說說而已。


    修行的功法一旦起了衝突,輕則重傷修為倒退,重則走火入魔。


    裴四他爺爺目光尋找,越過了青冥福地,看向裴業正所在的位置,問道:“族老沒出手?”


    “沒有。”


    裴冥儒也心中疑惑。


    就在眾人談話之時,大長老的亞聖神通已經徹底施展出來,而那那尊看不清容貌的恐怖鬼神同樣悍然出拳,‘山’與‘山’的對轟。


    頃刻間,宛如流星撞地球,掀起熾熱的熱浪和恐怖的波紋。


    眼前白晝閃過。


    猶如泰山壓頂般將一切湮滅。


    百丈鬼神憤而出手,堂皇大勢,神拳無雙。


    宛若一輪升空的明月,炙熱的驕陽。


    恐怖的靈機摻雜爆發在一塊,就好像是兩塊熾熱的流星鐵錠,在同一時間淬火,爆發出的氣浪甚至將周遭百裏千裏都掃蕩一空。


    花鳥魚蟲做塵埃,飛沙走石成齏粉,隻留下炙熱不休的光禿禿的敞開胸膛的大地,和撕開雲霧遮蓋的天空。


    虛幻的日月墜於血河深海,整個幽冥小世界迅速崩塌。


    頑強抵抗的巨大鬼神虛影在僵持了數十息之後,身軀如山崩,唿嘯濺起波濤洶湧。


    哪怕祂再是不甘,也終究不是亞聖神通的對手。


    那已經是類似聖人的手段,哪怕無法發揮出全部的實力,至少也擁有六七成的威力。


    塗山君的丈六身影在亞聖之‘山’的傾覆下,好似燃燒起了熊熊烈火,火與雷霆碰撞,將他的血肉撕扯、燃燒,直到什麽都不剩下。


    少頃。


    天地皆明。


    萬裏一片寂靜。


    裴冥儒輕歎一聲:“可惜了,道子的苗子。”


    “我看不可惜。”


    “來日他修成了道子,我們才可惜。”圓滾修士抱著肩膀說到。


    能夠在這裏鎮壓這位天才,才是裴氏樂意見到。


    裴四他爺爺沒有說什麽。


    隻是看向了遠天之際踏空而行的大長老。


    大長老,裴萬明。


    強大簡直難以想象。


    也許大長老已經接近了那個境界,把他們全都甩在後麵。


    總的來說結果是好的。


    闖入裴氏的修士已被鎮殺。


    他們也不必再如此緊張。


    ……


    “他……死了嗎?”


    福地之中的裴業正輕聲的詢問。


    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問誰。


    但,他終究還是有些失落的。


    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他明明希望宗族長老贏,卻又不希望那個人輸。然而,那個人終究還是輸了。


    沒有人能夠在同境界之內戰勝大長老。


    裴業正不知道,那位在宗門潛修的候選道子、同輩大哥能不能做到。


    那位畢竟也是裴氏的天驕,不可能對宗族出手。


    “唉。”


    青冥福地中的許多修士都齊齊歎惋。


    頂級尊者的鬥法,他們大多都看不清楚,卻不如妨礙他們對一位逝去強者的歎息。


    “結束了嗎?”


    “還沒有。”


    “護道之人身死,許紅裳依舊活著。”


    “她會死還是打入大牢?”


    “這誰知道呢,還得看長老們的意思……”


    “我覺得吧,這件事還是裴曦冉的不是。”


    “當爹媽也不能人家不願意非要……”


    “噓。”


    “現在誰對誰錯已經不重要了。”


    “人都已經死了,有什麽可說的。”


    “隻可惜損失一位族老,又看見一位天驕般的尊者隕落。”


    ……


    披著尊魂幡幡麵的許三娘目視遠方,那是破碎的天空。


    天空下,是一方血煞氣凝聚成的河水。


    河水上,站立著一個手持長柄釘錘,未曾倒下的骷髏身軀,那骷髏身軀周身的火焰漸漸熄滅,隻留下餘燼。


    雙手,食指搭在一塊,無名指與小指糾纏,托印旋轉雙手成塔印。


    “起幡!”


    背後的青幡飛出。


    霎那間已經落在了那條釘錘之上。


    釘錘惡鬼抓住幡麵。


    輕吐一口。


    唿!


    黑紅色的霧氣環繞,那沉寂了生機的骷髏就像是時光倒流了一般,無數灰燼附著身軀,接續起血肉筋骨,聯通經脈血管,枯骨漸漸有了生機,隨著獠牙、下巴、鼻子的出現,以及一雙黑紅血瞳的重明。


    塗山君舒展身軀。


    唿出萬千陰神亡靈,將手中的尊魂幡驟然往天空一拋。


    丈六的身軀重新變迴七尺餘,一身威壓氣息也在迅速的衰落,然而他卻絲毫沒有意動的再次施法。


    塗山君輕笑一聲。


    撚訣道:“十方鬼王殺生陣。”


    “陣起!”


    一套大製披在身軀,背後十杆小幡浮現。


    百萬鬼兵簇擁,萬千猖將隨行。


    天空似乎一下子分化成瓊樓玉宇,演化出橫空雲層,而在那雲層之中,宛如天兵天將的陰神或撚法決,或持兵器,將整個大陣經營的鐵通一般,莊嚴肅穆之中泛著兵陣的兇殺之意,拱衛著手持號令的君王。


    修為跌落迴化神中期的塗山君張口吐出一枚血玉葫蘆。


    葫蘆唿的化作一人高大,被他掛在背上。


    “金章三千籌,斬我升仙柩。”


    “羽化登天意,道與魔身修!”


    “道魔一體。”


    “升仙!”


    “啟。”


    法力以一種難想象的複雜經脈奔流,白光與黑紅色的煞氣交織在一起,被團練成一柄劍光,被裝入身後巨大的血玉葫蘆之中。


    塗山君深吸了一口氣,銀白與黑紅交織形成的蒸汽在嘴角獠牙出處翻飛。


    一步踏出。


    萬鬼矚目。


    淡聲道:“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徹底暴露所有的戰力!”


    “甚至是我宗門的來曆。”


    說著目光深遠的望向被陣法籠罩的大長老,以及四周未散的裴氏族老。


    塗山君一直以為,靠著元聖靈魔的術法神通能一直贏下去。


    顯然,做為偶得神通的他,哪怕將那幾道術法神通玩出花來,鑽研透徹到能夠以此演化,依舊不算是元聖靈魔的傳人。


    而他,也並不是野狐禪。


    “太乙升仙宗。”


    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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