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袍懸於腰間的高大身軀浮現猶如鬼神的紋路。


    在雷光入體的同時,黑紅色的紋路化作黑紫。


    黑色的電弧撕碎了身上的道袍,雷弧凝聚編織化作一襲雷獄幽鳴衣。


    與天地至純陰陽樞機之雷霆不同,此雷為陰,以不老屍太陰之力煉化的雷獄衣更是如此,也就是五髒六腑之腎的水髒之雷。


    轟隆。


    雷鳴響徹。


    甲衣的表麵的電弧迅速浮現,無形的雷火在甲衣的上方燃燒。


    隻能看到黑紅色的霧氣化作大氅落於身後。


    便好似那著甲衣之人,拖拽披風。


    天地熾熱如光。


    最後一道雷霆將芙蓉十六坊浸入了紫藤花的海洋。


    天威靈機徹底鎖定了那踏空而行的身影。


    光芒在一瞬間將漢河籠罩,也將芙蓉十六坊隔絕。哪怕有大陣在側,也沒有哪一位修士能夠施展神識看清雷獄內的情景。


    武相江副城主歎了一口氣。


    在那人登上化神的時候,雷劫已沒有威脅。


    如今,反而是那人以雷霆為火,天地做爐,熬煉身軀法術神通,怕是再等他得到天地饋贈的那一刻,實力又會大進。


    此等進境,連他也不由驚歎。


    塗山君卻不知道觀他渡劫修士心中所想。


    他隻是想試試不老屍的神通。


    盡管還不曾完全激發,不過光是現在的表現已是不俗。


    這還是在他的道體並未完善的情況下。


    等道體完善還不知道能變做什麽。


    塗山君有預感,怕是再有一塊拚圖自身道體就能徹底完善。就是不知道這後天得來的道體和先天道體有沒有區別。


    吧嗒。


    鐵靴踏空,仰頭看去。


    雷龍早已匯聚。


    倒卷的天空洶湧巨浪。


    乘浪而來的巨獸攪動雷池,化作萬千光雨墜下,吧嗒,光雨還不曾落在那高大身影的身上便被無形的雷火燃盡蒸發,化作充裕的煞氣煉入甲衣。


    就好似在那身影旁,形成了一片肉眼可見的小天地。


    “轟!!!”


    伴隨傾注而來的最後一道雷霆落下。


    陰沉的天空旋開烈日明月,化作萬裏晴空。


    沐浴雷龍的高大身影像是定格,雷衣變幻凝聚,焦炭般的身軀脫落一層外殼,露出內裏青白色的身軀。


    赤紅鬼目流轉,身上的獄衣漸漸熄滅。


    龐大的靈氣湧入身軀,化作生機,迅速修補身軀,也讓塗山君處在了十分玄妙的狀態。


    蜷縮的身軀好似在重新孕育。


    緊接著。


    他抻了個大大的懶腰。


    身後的黑紅色虛影消失,天地也在此刻清明。


    “第二步,成矣。”


    塗山君輕聲呢喃,歸心似箭的他收攏了煞氣,就好施展遁光離去。


    “道友且住。”


    就在他即將離開的刹那,一道聲響傳來。


    緊接著四道身影邁入此地。


    餘下三人塗山君不認識,不過其中一位倒是有過一麵之緣,不正是當日前來問詢他的大器宗修士,聽說是天機城的統領。


    塗山君的麵色一沉,若隻是那人他定然不懼,奈何現在有四人前來,尤其那為首者,其靈光之強大甚至比垂雲還要強上不少。


    垂雲老賊好歹也有大宗傳承,又整合突破進階後期。


    若不是太華阻擋,那時的他絕不是垂雲老賊對手。


    現在此人更盛。


    其修為至少也在後期,甚至更進一步。


    他的修為雖然踏入中期,然而自家人知道自家的本事,沒有三娘之撐,他能動用的實力有限。


    塗山君並不想放棄主魂身,步入化神的身軀非一般煞氣能夠凝聚。


    這一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重新凝聚,九年時間已經過半,萬一趕不上,連逃命都沒有什麽底氣。


    塗山君止住身形,看向那拱手而來的修士。


    同樣還禮道:“在下也是無奈之舉,雷劫無法壓製,隻能借寶地一用。”


    他還沒有厚臉皮到在人家的地界渡劫卻麵色不改。


    不然也不會等待。


    等這漢河上下的修士生靈奔逃,才終於迎接雷劫的降臨,至少他的雷劫和這些人都沒有關係,也就不該將他們拖累進來。


    塗山君慣是喜歡等價。


    “老夫天機城副城主之一,人稱武相,道號‘光河’。”江副城主笑嗬嗬的說到。


    說話的同時打量著剛剛渡劫而過的修士,那身灼灼天威還有幾分殘留,就是這樣的時刻,才更好分辨。


    因此人與小天地相合,神情甚至可以迅速影響小天地的變化。


    “在下野狐禪一個,道號‘太始’。”


    光河尊者道:“原來是太始尊者,久仰大名。道友不必擔心,我們天機城與人為善,隻不過……”


    “什麽?”


    “這漢河之地早年就賣給合歡宗了,是私地,道友在此渡劫,我們做東道主的,也不好與合歡宗交代。”光河尊者為難似說到。


    塗山君眉頭一皺。


    難道公孫晚代表的不是組織而是合歡宗?


    這倒不是重點。


    反正合歡宗算是他見識的老牌宗門,得罪它也不是一次兩次,債多不愁,虱子多不癢。


    現在天機城的修士不讓他走,才是讓他為難的。


    他並不知道三娘用了什麽法子獲得如此多的法力。


    剛才身在劫中無法脫身也就罷了,如今每多一分一秒都是在消耗法力,他必須趕緊打發了天機城的修士,悄無聲息的趕迴魂幡。


    語氣不由冷硬幾分:“合歡宗盡管尋我!”


    一言既出,頓時陰風怒號,如瀑布赤發化作衝天的血霧,遮天蔽日。


    原本晴朗的天空頓時消失不見,哪怕是日月當空,也是給人一種陰寒寂冷的慘白,讓人不由懷疑是否有邪物出世。


    原本略顯白淨的麵容驟然被獠牙刺破。


    鐵青麵,獠牙生。


    赤紅鬼目盯著遠方的光河尊者一行。


    活脫脫一尊現世魔頭,白日大鬼。


    煞氣盤旋不休,腳下的漢河的水麵似乎也被霧氣浸染,化作了粘稠的雷池,隻不過不見電弧激鬥,唯有淤泥蕩漾。


    “組織也盡管尋我。”塗山君的目光不見變動。


    身形高大的鐵熊周身展現護體罡氣,神情嚴肅。


    他分明看出,這哪裏是什麽善茬修士,分明是一位不知道從哪裏跑來的魔君渡過雷劫,成就尊者,如今稱他魔君已不符其身份,該唿其魔尊。


    “太始魔君?”


    稚童般的袁元沉吟思索。


    他沒有聽說有這樣一個魔修。


    觀其靈機威壓,龐如黑日,似海上圓月,分明是底蘊深厚之輩,這樣的人不會出自散修,哪怕真有也是鳳毛麟角。


    不過他並不擔憂,魔尊再強也不可能是城主的對手。


    光河尊者能坐上三相之一,其實力毋庸置疑。


    唯一需要擔憂的就是此人背景,以及是否會對天機城造成損壞。


    光河尊者依舊是那副淡然神情,笑著說道:“道友誤會了,我天機城慣是中立,不會偏幫,不過既是道友借人私地,總該有所表示,若是什麽都沒有,道義上也說不過去不是。”


    塗山君麵色一滯,看了看腰間和手指。


    浮現怪異神色。


    他忘了自己現在是個窮鬼。


    “道友或是在雷劫中將底蘊消耗,既然道友是野狐禪,不如加入我天機城做一供奉……”


    光河尊者笑嗬嗬的說到。


    說著還將一塊令牌扔了過來,道:“這便是我天機城供奉令牌,道友若是有意,當可輸入神識。”


    這一番,連身旁的諸羨河都將目光迴轉,他還為要惡戰一場,沒想到武相想的反而是將其拉攏。


    塗山君神色緩和,拱手道:“多謝城主抬愛嗎,這件事某還要考慮考慮,而且某還有要事,不能耽擱。”


    “道友請便。”


    眼見光河尊者不僅不阻攔,反而讓開道路,塗山君微微頷首。


    拱手道:“多謝。”


    話音落下,化作一道流光鑽入地下漢河。


    緊接著,身軀化作磅礴煞氣融入河水像四方散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消失不見。速度之快,遁術之詭異隱秘讓眾人驚歎,更心生警惕。


    “老大,這就放他離開?”


    鐵熊看向光河尊者。


    這明顯是個魔修,將之放走無異於放虎歸山,說不定對方還沒有離開天機城。


    “我們又不是所謂的正道聯盟,留他做甚。”


    “可是……”


    “此人該是出身大宗。”


    “何以見得?”


    “道號。”


    “他那道號一說出,我就知道他肯定出身大宗,並且是道子一般的人物。”光河尊者望著腳下漢河,以及煞氣奔走方向的盡頭。


    諸羨河說道:“我怎麽沒看出?”


    “就算他是大宗子弟,也不能讓他這麽輕易離開吧,何況隻是一個道號罷了。”


    “這不是主要原因。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出身大宗。”


    “啊?”


    “但我也不確定他是假的。”


    “何必因為些許麵子非要拚個死活,何況此地是天機城,一旦動手,會有無數修士因我們而死傷。考慮事情,周全一些。”


    光河尊者淡然一笑,說著迴望芙蓉十六坊,以及遠天的繁華。


    “袁元,查一查這道號的來曆,陣法暫時別撤去,打掃幹淨漢河再說。”


    ……


    靜室。


    許三娘猛的睜開雙眸。


    驚喜道:“塗山大哥,你醒了?”


    昨夜本想眯一下,不想睡了過去。


    晚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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