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君打量著身著雲程萬裏鵬法袍的老者,其身軀法力波動,還有術法的神通和真意的靈機存留,再看那身著藍白雲天法袍的修士,盡管對方神色從容,實際手上也攜帶著神通激發的氣息。


    看來這兩人早就鬥過一場。


    “前輩當真要阻我們兄弟離開?”太乙沉聲再次詢問。


    他不想招惹兩宗老祖,哪怕這座古戰絕地真有什麽寶物和莫大傳承,他也沒有半點貪念,不想分一杯羹。


    來這裏唯一的目的就是利用煞氣晉升魂幡。


    如果這兩人不依不饒,他也不是好惹的。


    但正如塗山君示意那般,尊者的心意又怎是那麽好更改的。


    扶搖尊者蒼老的眼睛擠了擠,笑嗬嗬的說道:“不是我們要阻你,是你擋了我們的路啊。昔年,我天鵬宗便不讓你選幽魂海做宗門的駐地,是你非要選。你選了這裏,阻礙了我們,卻希望我們以德報怨放你一條生路嗎?”


    “你既已趕走合歡宗奪了他的基業離開幽魂海,為何又要迴來。”


    “這裏,本就不屬於你啊。”


    “其實我們這兩個老家夥都應該謝謝你的,對付那些擁有背景的大宗門,我們出手會顯得以大欺小,不好看,你們出手就好多了,這才是修行界的良性競爭。”扶搖尊者含笑,慢條斯理的說來。


    “你該聽勸的,那時你不該選這裏。”


    “十萬裏,足夠了。”


    扶搖尊者的眼中閃過惋惜的神色。


    天才的隕落總是會讓人傷感的,哪怕是自己親手扼殺一個天才。


    但他必須這樣做。


    不然等那個黑紅色道袍的修士突破境界,也許他就是下一個東海君。


    星羅海就這麽大,容不下這麽厲害的修士,所以該死。沒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其他的理由,僅僅是能動搖他們的地位就足夠了。


    太乙沉默著。


    怪不得星羅兩宗都是這樣的態度,因為不管哪一方勝了他們都能坐收漁翁之利。萬一太乙宗贏了那就更好了,太乙宗沒有大背景,靠著師兄弟兩條過江猛龍才掙出一份家業。


    在他們兩位尊者的眼中,小打小鬧不值得他們出手。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


    太乙宗將合歡宗趕走,塗山君的實力又達到元嬰巔峰。


    縱然今日不被撞上,待到兩人忙完事情也會對太乙宗動手,如今不過是提前一點罷了。


    所謂事關重大,不過是托詞,到時候隨便給兩人按一個罪名就是,反正人死如燈滅,太乙宗沒了依仗,剩下的修士頃刻就會分崩離析。


    “嗬……,哈哈。”太乙低沉的笑聲幽幽響徹。


    今日確實難以善了。


    他當然理解扶搖尊者,因為他自己就是這麽做的,他覺得東海君必會威脅太乙宗,所以他帶著塗山君闖入遺跡殺了重傷垂死的東海君。


    今日不過是臨到別人殺他而已。


    站在身側的塗山君傳音給周行烈。


    隻有一個字。


    “走!”


    周行烈精神一振。


    沒有說要留下來與師父同生共死,而是轉頭就跑。


    不是畏懼兩位尊者,而是害怕自己成為師父的拖累。


    他一個金丹後期又能做什麽?還不如趕緊返迴宗門為師父師伯搬救兵,省得死在這裏徒留傷感。


    扶搖尊者隨手橫拐,一道劈天金羽猶如金梭在天邊閃爍,不過滴溜轉動的已經出現在周行烈的背後,很容易的撕開金丹真人的護體罡氣,直奔脖頸。


    “鏗!”


    一隻角質狀的鬼手擋下金羽。


    盡管整條手臂完全消失,然而那道由霧氣組成的人影卻沒有完全喪失戰力,化作一道漆黑的披風,讓周行烈的速度再次提升。


    眨眼的功夫的已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扶搖尊者收迴了目光,落在塗山君的身上,讚歎道:“好!那道術法名為金羽刀,一刀祭出,殺人於千裏之外,莫說是金丹真人,就是尋常元嬰也會死於刀下,你卻為那金丹小輩抵擋,不愧天驕之名!”


    就連垂雲尊者的眼中都閃過異色。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不是因為他沉默寡言,而是在他的眼中,除了同階的扶搖,其他的都如螻蟻一般,根本不需要與之過多廢話。


    直到塗山君出手。


    不,塗山君根本沒有出手,因為他沒有感覺到法力波動和靈機的匯聚。


    但那又是怎麽迴事?


    原來是早就設下的術式。


    管中窺豹。


    怪不得合歡宗和禦獸宗的聯軍戰敗,就連合歡宗的基業都做了太乙宗的嫁衣。


    怪不得宗門後輩說此人在大中城一人獨鬥三位巔峰元嬰。誠然,妙合、獸王,算不得天驕,卻也是大宗門出身的天才,縱然是他也感到棘手。


    出手一次的扶搖尊者沒有再繼續出手。


    在他眼中,這位巔峰大真君確實有可取之處,卻依然不是他的對手。


    他真正的對手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垂雲。萬一他在出手的時候遭遇垂雲偷襲,便會在爭鬥中落入下風。


    垂雲尊者同樣沒有出手追擊遠去的周行烈,許是一樣的考量。


    局勢頓時陷入微妙。


    太乙抓住了這一縷微妙,傳音給塗山君。


    “有把握嗎師弟?”


    “沒有。”塗山君輕聲迴應,瞳孔轉動,額頭的紋路匯聚出一顆豎眼,目運靈光窺視兩人,靈官法眼得來的光芒刺的他不由閉目倒退了半步,低聲說道:“這兩人……絕不是化神初期那麽簡單!”


    “上迴情報說過,垂雲尊者是中期。想來扶搖尊者現在也是中期的化神修士了。”太乙長歎一聲。他奶奶的,這敵人一個比一個強,而且上來就是兩個。他就算動用寶物殺一個,剩下的那個也會弄死他們。


    殺東海君讓塗山君沉睡了十二年。


    那還是年老遲暮的重傷尊者。


    這兩個人年輕力壯,沒有半點老態。


    縱然先前有過齷齪,卻不見哪個受傷。


    太乙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辦法才能從兩人的手中活下來。也就是兩人互相都有提防,不然怕是這會兒不會讓他們師兄弟這麽從容。


    從容有個屁用,得活命!


    塗山君沉默半響:“唯有一法,吸收煞氣分解陽神,得晉道兵,如此才有希望活命。”


    “可是這樣一來師弟你的秘密就暴露了。”


    “命重要還是秘密重要?”


    “命重要。”


    “秘密也重要。”


    “沒有人知道秘密最重要。”太乙很認真的說道。


    塗山君沒有反駁太乙說的話。


    他自然希望一直不暴露魂幡的秘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自魂幡變得越來越強大,需要的煞氣早已不是海量來形容,吸幹了古戰場的煞氣才讓積蓄好晉升道兵的底蘊。


    以後需要的煞氣隻會越來越多,動靜也會越來越大。


    這跟法器的時候不一樣,幾十個幾百個魂魄就讓魂幡晉升了,可以嚴嚴實實的捂著不讓人知道。變得強大之後怎麽捂也捂不住的。


    總不能因為這個秘密所以兩人把性命交代在這裏。


    太乙死了,對塗山君沒有任何好處。


    這兩人都是中期尊者,任何一個執掌尊魂幡都讓塗山君生出無限的危機感。


    哪怕暴露秘密,他也不能落在這兩人手中。


    生死被他人掌控是恐怖的。


    “我不能死。”


    聽到塗山君說出這四個字,太乙點頭道:“我明白!”


    微微歎息:“若不是我執意選擇這裏,也許我們就不用……”


    “這是我們兩人共同做出的選擇,沒有什麽需要懊悔的。”


    塗山君的意思說的很明白,既然是兩人共同做出的選擇就不該推諉,亦或是自己承擔責任,就算真要承擔個什麽後果也是他們兩人共同來承擔。


    “那就開始吧!”


    太乙揮袖甩出一杆寸許寶物,握在手中輕輕搖晃,化作丈許。


    最頂端的半身骷髏惡鬼舒展著身軀,揚起飄飄大幡,青黑色的底,猩紅封遍,金線交織出細密的針腳,繪製著騰雲的百鬼千魂,隻覺那萬魔叢生。


    魂幡即出。


    萬千煞氣頓時如涓流匯聚成一條長河湧入。


    如此動靜自然驚動踏雲的兩位尊者。


    扶搖啞然失笑,他們兩人僵持不休也就罷了,怎得這小輩兒先按捺不住,率先祭出法寶就要動手了。


    眼中的淡然閃過,靜靜觀望那身著白袍的小修表演。左右不過是個元嬰中期,難道當真能拿出什麽寶貝不成?


    塗山君抬手打開儲物戒指,從中飛出一套陣旗,將之落在太乙四周。


    雙手結印。


    伴隨著氣霧的凝聚,聚靈大陣展開,將太乙籠罩。


    一層層大陣布下。


    加持形成的陣光已將幽魂海的上空照亮。


    此時,那兩位對峙的尊者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兒。


    兩人對視一眼,相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的神色。


    垂雲尊者死死的盯著立在陣中央的尊魂幡,又看向守在陣法旁的塗山君,他的心中生出一個駭人的想法。


    “嗯?”


    垂雲尊者捏法印打開法眼。


    如柱的神光掠過,他心中的那個令人驚駭的想法漸漸凝實。


    扶搖尊者用食指舉在額頭,法眼霎時開啟。


    不由驚聲。


    “他……”


    “與那寶物同源!”


    “他竟然不是……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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