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紅山之戰已去十二年。


    兩萬萬生民被送到乾元大地。


    太乙宗早早開辟出土地讓生民休養生息,而宗門則派遣家族中沒有靈根的後輩去做諸侯,管理每一片不同的生民駐地。


    樓閣做高台。


    一道人模樣的正靜誦經文,手中的印法變換不休,伴隨著綿長的靈氣納入,淡淡的靈機環繞身側。


    “咚咚。”


    “道長,您的同門前來拜會。”


    原本神色略有不悅的道人頓時露出好奇的神色,緊接著驚喜呢喃:“難道是我運作的事情已成了嗎?”


    朗聲:“有請。”


    道人想著還是自己前去,疾走了兩步看到那背著手,身著乳白色法袍的挺拔修士,趕忙行禮道:“見過師兄。”


    法袍修士轉身頷首道:“師弟,我奉宗門之命前來收取稅務,查看賬本。查驗境內是否有練氣士作亂,是否有靈根的孩童記錄,是否……”


    長篇大論。


    法袍修士的年歲看起來不大。


    而那道人則形近而立之年,生的也尖嘴猴腮,穿著外門的道袍,不像是有道高修,倒像是江湖騙子。


    道人名為吳導伏,太乙宗外門弟子,因修為無望被派來做一地修士,保境安民。


    如果他有意的話也可開枝散葉成立小家族。


    “啊,噢。”吳導伏眼中的失望閃過,他還以為是自己運作的事情得到了迴應,沒想到是監察司的師兄。


    修行界達者為先,別看他年歲大,也是師弟,除非是一脈的弟子,不看重修為隻看各自的輩分,但是他這個外門顯然沒有內門的路子。


    法袍修士從袖袍中取出一枚封裝好的竹筒說道:“順便,有人托我給你的信。”


    吳導伏大喜過望的將之收攏起來:“師兄請,賬本和稅收早就備好……”


    一番忙活。


    法袍修士取出符籙交叉成封條帖在一箱箱稅收上,隨後將之收入自己的納物符。這裏裝的不是金貴的東西,都是各地糧食,由沒有靈根的宗族後輩子弟收取上來封裝。


    太乙宗掌控乾元大地,得平衡各地糧食,總有個天災人禍需要平抑糧價和賑災放糧。


    總不能全由宗門掏腰包,也就按照最普通的稅務來收稅,然而就是這樣尋常的準則也比老百姓曾經過的日子要好太多。


    算起來,第三次升仙大會也快臨近。


    各地修士走動的更加頻繁,難免會發生摩擦,因此宗門專門選在這個時間稱量,也算安撫各地的躁動。


    ……


    “店家,一壺酒,一碗素麵。”


    一把長劍壓在桌。


    席袍而坐的是位二十出頭的青年人,炎炎夏日,那青年一踏入這棚子,原本嘈雜燥熱的氣氛似乎一下沉了下去,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壓低了不少。


    “那是何人?”


    “俠客吧。”


    “像我們這樣沒有靈根的凡人還是居多的,聽說煉到武藝通神的時候,就能擁有仙師手段。”


    青年對他人的議論充耳不聞,看了一眼桌上的長劍,隨手拍了拍腰間有些鼓囊的袋子,袋子口紮的很緊,像是在防止什麽東西從裏麵跑出來似的。


    “哎。”


    順手一抓,逮住一隻伸過來的小手,青年眯了眯眼睛,看向角落的方向:“道友,放小鬼偷我的東西,有失身份啊。”


    角落身著灰袍的人抬起頭:“灰山十鬼,一夜間消失殆盡,是你做的?!”


    “道友要為他們出頭?”


    灰袍人冷哼一聲:“太乙宗也忒霸道,灰山鬼安分守己也被你們抓的一個不剩,若是不給我一個交代,小修士怕是走不出這間客棧茶棚。”


    青年笑了笑:“罪狀如何難道需要我細數給你聽,勸你不要趟渾水。”


    “威脅我?憑你一個練氣中期的小修士?”灰袍人周身氣息勃發,顯然是練氣後期的模樣,正要施展手段,卻發現眼前白光一閃。


    青年將腰間布袋扔出,將那灰袍人的魂魄一並收納,這才召迴已經出鞘的飛劍。


    “灼目劍,重三斤五兩六錢,上品法器,以我宗秘法煉製……”


    青年淡然一笑微微起身拱手道:“驚擾了諸位,在下實在過意不去。”


    作揖之後,禦劍而去。


    說是禦劍飛行,實際上是被飛劍拖著飛走,不過普通人和江湖客也分辨不出,隻覺得今日遇見仙師鬥法,出招快的根本看不到,隻見白光一閃就有人頭落地。


    翻了翻裝鬼的法器袋子,青年感歎道:“接了宗門的任務還能把魂魄賣給宗門換取靈石,當真是一舉兩得。”


    本來宗門對陰神的需求並不大,十年前不知道老祖為何下令,宗門弟子外出執行任務務必帶迴魂魄,宗門按照價格購買,如果能有成罐子的煞氣,也能換取貢獻。


    抓了這麽多年,早把宗門周圍的鬼抓幹淨了,無奈隻能走遠一些。


    遠地的散修野修、鬼修魔修又比較多,一個個膽子很大,宗門的名頭較之近處顯得稍弱,不過也很好用,就算被揍的都很少,何況是被殺。


    但也總有愣頭青挑釁權威,那時就會有築基修士甚至金丹長老出手。這麽多年,他也隻聽說過長老出手,卻沒有見過哪一位長老出手。


    登上靈舟。


    前往大中大城。他要返迴宗門需要先尋找驛站,乘坐馴化的靈獸去小城乘坐靈舟,前往大中城乘大型靈舟去雲景,再乘坐靈舟迴去。


    總之還是挺方便的。


    因為路線的優化和大型靈舟的強大,往來所用的時間不長。


    要說那些時間浪費在哪裏,反而是他自己靠著雙腿行走的時候。可惜他修為不高,也沒多餘的靈石,不然非得圈養一隻靈獸。


    養靈獸的開銷不如用來提升自己的實力,等以後如果能僥幸築基,就能駕雲飛行了。


    胡七盤算著自己這一趟能賺多少靈石,又能為自己爭取到多少資源,摸了摸下巴思索道:“要不先把‘劍訣’講堂的課程給停了,這樣能省下一批靈石。”


    “不行不行,沒有劍訣講堂我的劍法無法做到越階戰鬥。”


    “功法堂和術法課基礎的就夠用,這是宗門的福利,不需要額外繳納靈石。”


    “要不把製符課給退了吧,我真沒有那方麵的天賦啊。”


    迴了宗門的胡七去宗門座峰繳納任務,販賣袋子中搜集的陰魂,攏共得了二百零九枚下品靈石,一百五十的功勳,刨除靈舟的票據,靈獸的奔走,路上雜七雜八的花費,淨賺二百三十。


    先兌換五瓶凝氣丹,一瓶陰魂丹,三瓶辟穀丹。


    再去器峰修繕了飛劍。實際上並沒有什麽可修,隻是上方的幾處銘文變淺,重新刻錄就是,花費了三十五枚下品靈石。


    “嘶!”


    胡七倒吸了一口冷氣,心疼不已,也不知道是心疼自己的靈石還是心疼飛劍。


    剛賺的靈石這就花的七七八八。


    雖是這麽說,實際上宗門各方麵都便宜,比外麵便宜了不少,而且宗門出手,得到的丹藥和法器都放心,不會偷工減料。


    執法堂的那幫子傀儡可不管是行走還是執事,他們隻認執法長老,而執法堂的修士也是出了名的鐵麵。


    ……


    徐昭趕到大殿,身著法袍的弟子將封著符籙的寶瓶抬上來:“師尊,這個季度的陰魂已經收上來了,不過照比往年有些不足。”


    批奏案牘的太乙目光微沉:“為師知道。”


    這十來年,抓的鬼太多,以至於現在看到鬼都是稀奇的物件兒,宗門內除了後山的鬼峰,根本沒有一隻鬼。


    又不能無端製造殺戮,這不僅是修行的規矩,太乙自己也過不了心裏那關。


    縱然是抓陰靈也要分辨清楚,免得自個兒清修的陰靈被門人弟子抓來。


    功勳殿那邊會就此事盤問,一旦有發現類似這種情況,又或是門人弟子為了陰魂擅自製造殺戮,輕則麵壁處罰重則廢除修為逐出宗門。


    不過十餘年積累,至少也抓了幾十萬的陰魂,盡管沒有沒有太出色的陰神,靠著數量的堆積也讓尊魂幡黯淡的主杆重新浮現紅色光芒。


    “下去吧。”太乙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下去。


    取出尊魂幡,一巴掌拍開盛放鬼物的寶瓶,將其中陰魂全部投入魂幡。尊魂幡的主杆猶如岩漿一般的紅光閃爍起來,光芒由弱變強,又由強轉弱。


    如此循環往複。


    太乙走出大殿站在玉宮殿的門口,九大座峰盡收眼底,三十六輔峰初具規模,繁榮不是一蹴而就,更像是潤物細無聲。


    如今太乙宗才真的具備了崛起的潛力。


    兩輪升仙大會,第一代升仙大會的弟子經過二十多年已多數成長起來,天資不錯的紛紛築基,成為宗門的中流砥柱。


    第二代升仙大會的弟子也踏入修行。


    在乾元大地,太乙宗是當之無愧的霸主。


    “師弟,你什麽時候醒啊。”


    太乙感歎道。


    太乙宗的繁華建立在塗山君的努力上,這得益於塗山君那幾年儲備下來的丹藥,築基丹、陰魂丹,光靠這兩種就造就了不知道多少築基修士。


    ……


    “昂!”


    蛟龍怒吼傳來。


    一條騰雲駕霧的蛟龍長嘯:“躲躲藏藏,有本事出來!”


    蛟龍猶如落入大網中的泥鰍,周遭是紛至遝來的猖兵鬼將。


    層巒疊嶂,烏壓壓匯聚成一片黑色的大海,那些陰神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被蛟龍碾碎就融入雲層。


    “老夫知道,這都是你在操控著!”


    不知疲倦的廝殺了十二年,縱然是化神尊者,也覺得疲憊,甚至是勞累,勞累到能倒頭睡下,可惜他睡不下。


    因為,他不敢。


    看不到出路的絕望時刻提醒他不能睡。


    “你在找我嗎。”


    淡然中帶著些許空靈和嘶啞的聲音響起。


    一襲黑袍。


    狂亂的赤發披散在肩膀。


    還有那熟悉的笑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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