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迴宗門的路上。


    張德自搓撚著自己的法力,將之匯聚成傳音的絲線,悄無聲息的傳音給徐昭:“徐師兄,為何要帶他們迴宗門啊?明明可以直接拒絕。”


    還讓他打蛇隨上棍,一手操辦了所有的事情,現在還要跟著他們去宗門的駐地。


    這要是他們也如自己這般拜入山門,那時候豈不是給自己尋競爭對手。


    “他奶奶的!”張德自恨不得給數個時辰前的自己幾個嘴巴子,多嘴幹嘛,反而讓這萬景兩家巴結上,這不是給自己招禍事嗎。


    老祖言說的禍事是沒有,倒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徐昭無奈不言語:“他們已知道我們跟腳,現在請他們前去還能讓老祖做主,要是等他們自己尋來,連現在這個順水人情都做不得。”


    誰不知道這是給自己尋競爭對手,但是他不敢阻攔。宗門正是用人之際,應該團結蓬遠大地的力量,而不是仗著有老祖庇護謀自己的小九九。


    萬餘良和景休並不知道徐昭和張德自的談話,以及兩人的小心思。他們就是想挖空心思攀上眼前的這顆大樹。


    去得早才有自己的地位,去晚了可就和其他人沒什麽區別。


    沒看老祖都讓這兩個水貨金丹做弟子。


    不到一刻鍾的功夫。


    一行四人抵達太乙宗駐地。


    五階大陣縈繞的雲霧擋住了他們的遁光。


    這時候的萬餘良和景休看著麵前覆蓋千裏的大陣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這陣法連他們這兩個金丹都看不明白。


    就是覺得好像並不遜色任何一家頂尖宗門。


    由此不由得心生疑問,這真的是一個新創立的宗門嗎?那元嬰老祖又是何等的神威啊?


    徐昭拱手道:“還請兩位道友稍等片刻,我和師弟前去通報。”法力輸入腰間的宗門令牌,正要邁步走進去,卻聽到澹漠的聲音響起。


    “不必了。”


    徐昭和張德自頓時停下手中動作,行禮長聲道:“恭迎老祖!”


    不遠處的萬餘良和景休誠惶誠恐的趕緊彎腰行禮。


    那聲音傳來的時候,隨之降下的是威壓如天的神識,並且將他們二人牢牢鎖定,那恐怖的程度就像是普通凡人走夜路遇到了出行的鬼王。


    “這就是元嬰真君嗎?”萬餘良駭然的同時心中狂喜。蓬遠大地的勢力糾纏,如今來這麽個實力非凡的元嬰老祖開宗立派,怕不是要一統蓬遠。


    “機遇!”景休咽了一口吐沫,眼中閃過火熱,他們這些金丹修士固然邁入道途,然,此道艱險,遙遙無期,有元嬰老祖做靠山,至少能多幾分底氣。


    “苦也。”


    徐昭暗自收起苦澀的麵容。


    家裏就兩位老祖,怎生來的偏偏是這位赤發黑袍老祖,眼前這位老祖可不好說話。要是因為事情怪罪他們,他們的老師也不好多說什麽。


    赤發被道冠高高的束起,兩隻頂角也被隱藏在束起的赤發之間。


    黑色道袍的衣擺隨風輕輕擺動。


    塗山君走到兩人麵前,皺起眉頭的盯著兩人,嚴肅道:“你們兩人,出去吃了什麽?”


    張德自剛想仰頭,想起是老祖當麵,趕緊埋的更低。


    盡管他們都沒看到塗山君的正臉,但是元嬰老祖的威壓就好像一隻大手將他們牢牢攥緊,無形的牆壁就好似是牢房一般讓人身陷。


    】


    “老祖容我詳稟……”徐昭硬著頭皮將他們離開宗門前往萬景城的事情說了個清楚,事無巨細,沒有半點落下,就連摸了歌妓多少次也說的清清楚楚。


    塗山君伸手往前輕輕一點,勾出涼意,絲絲元炁團在他的青灰色的手中,紫黑色的指甲內扣形成一方‘丹爐’煉化手中的團簇元炁。


    嬰兒的麵容浮現,幼小蜷縮的身軀抱的更緊。


    “好膽!”


    “敢在本座麵前吃人。”


    厲聲如嘯,宛如平地驚雷般在四人的耳邊響徹。


    落在徐昭和張德自的耳朵中,兩人麵色蒼白‘噗通’跪在雲團上,再沒有之前的意氣風發,好似兩個霜打的茄子。


    老祖尋常雖然看起來也不好相處,但是和他們說話無不是以‘我’自稱。


    而不遠處的萬餘良則更加不堪,縮小如針的童孔具是恐懼,他沒想到自己的秘法被識破了,而且都吃進肚子消化成法力,怎麽還能被追本朔源的抽出來。


    但是更讓他如墜冰窟的是元嬰老祖的態度。


    聲如洪鍾。


    平澹卻帶著沒有壓抑的怒氣。


    更恐怖的是元嬰老祖的神識威壓,那身靈機氣息爆發就好像天地傾覆,更像是迎來末日似的無處躲藏。


    此時他也顧不得什麽禮儀尊重,猛的抬頭看去。


    正迎上垂下的瑰麗如星辰的血色雙眸。


    一襲玄色道袍。


    赤發束起。


    那抬起的青灰色手臂盡頭是一隻不像活人的手掌,紫黑色的指甲閃爍澹澹的光芒,團成‘丹爐’的空間中正蜷縮一個形如嬰兒的東西。


    “壞事矣!”萬餘良慌忙就要轉身逃竄,還不等他逃走,一隻鬼手就已經蓋在他的腦袋上,噗的一聲抓成爛泥,手掌攥住陰神將之硬生生抽出。


    “真君饒我性命啊。”


    塗山君神色冷峻直接施展搜魂術。


    他這些年已經平和許多,搜魂術會對受術者極盡折磨,這樣的邪術用起來也確實暴虐,因此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施術。


    伴隨萬餘良陰神的慘叫,塗山君已經得知前因後果。


    原來萬家用小兒魂魄填進荒獸的身軀,這樣演孩兒做獸,再精心飼養養殖就能獲得上等靈肉,能夠將之販賣出去獲得不菲利益。


    昔年得罪了人才舉家逃竄到幽魂海,到了幽魂海還繼續做這買賣。


    一旁的景休早嚇傻了。


    身軀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這元嬰真君動輒抽魂煉魄,用這樣手段的能是善人?


    好不容易迴點理智,趕忙說道:“真君饒命啊,他們萬家的生意我從來都沒有參與過,也沒有分得什麽利益,我知那邪法害人不淺,不敢吃他家的肉,也規勸家族修士不要去買。”


    “我以前在外麵偷人家老婆,才被人追殺淪落至幽魂海,除了這個之外,我真的一點壞事兒都沒幹。”


    “真君明鑒啊。”


    “我也不是偷老婆,那其實也算兩情相……”


    塗山君澹澹的瞥了他一眼。


    要是景休有參與其中的話,他現在根本就沒有機會為自己辯解。


    塗山君也不想規勸別人如何去做,他懶得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給別人,在幽魂海這個地方,能不幹壞事兒的活著就已是良人。


    “老祖……”


    張德自麵色發白的幹嘔起來,他還以為萬家給他吃的是什麽好東西,沒想到是這種用邪術煉製的東西,這會兒差點把膽汁兒都吐出來。


    奈何金丹宗師的消化能力太強,現在那還剩下什麽。


    “師弟何故動氣。”梳理地脈的太乙真君走來,似乎沒想到塗山君雷霆震怒,並且還當場把一個金丹宗師煉化,他轉而看向自己兩個記名弟子。


    “老師啊,弟子真不知道啊。”


    “弟子被人哄騙了。”


    “……”


    知道來龍去脈,太乙真君微微頷首,聲音平澹的說道:“殺也就殺了,以前也沒有想給他們留什麽活路,既然如此,那就不要遲疑,速速去將萬家斬草除根,派人接管萬景城。”


    “我覺得有必要清洗整個蓬遠大地。”


    聽到塗山君如此說,太乙真君頓時笑了起來:“師弟原先不是還說要徐徐圖之,畢竟兩宗對我們敵意不小,更不該用這樣的酷厲的手段。”


    塗山君澹然說道:“兩宗不敢放開東海的防線,從金鼇這迴給我的情報來看,他們不過是威脅我們。實際上……”


    正要繼續說,遠方傳來鷹揚的唳嘯,一隻金翅鵬鳥背青天雲氣破開幽魂海上方的灰色霧氣,轉瞬間就已經來到太乙宗的上空。


    金鵬虛影化作一團雲氣,雲氣上方則站著一個有過一麵之緣的人。


    “道友別來無恙。”


    太乙真君接過來說道:“原來是金羽道友啊。”


    “太乙道友客氣了,我此次前來正是因為上迴道友說要立宗的事情,星羅海一十六家頂尖勢力組成星羅宗議正要在半年後在囚牛海召開,屆時邀請太乙宗到場,商議太乙宗的事宜。”


    “這是宗議的請帖。”金羽真君從儲物戒指取出一張巴掌大的金色玉簡。


    玉簡正麵是高飛的金鵬和潛泳的巨鯤,背麵則是一十四家頂尖勢力各自的標誌匯聚而成。


    接到玉簡之後太乙真君微微拱手道:“好,到時候我們定會前去赴約。”


    金羽真君笑著點頭化作一陣光芒消失在天空。


    太乙真君迴轉目光,正好看到塗山君冷笑,揚了揚手中的玉簡說道:“果然是威脅,放開東海口子意味著什麽他麽比我們清楚,這才是他們給我們的正菜。”


    “半年。”


    “應該也足夠統一蓬遠大地。”


    太乙真君目光深遠:“徐昭、張德自。”“


    “弟子在。”


    “點清宗門的弟子,接收萬景城。”


    “是,師尊。”


    太乙真君笑眯眯的看向景休說道:“小友是要投靠我宗呢,還是想要搬離萬景城?我們並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但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啊。”


    “小友是聰明人,該是明白這些道理的。”


    景休趕緊跪在地上五體投地道:“我景休願意歸附宗門!”


    “善。”


    ……


    如蒙大赦的徐昭和張德自返迴宗門召集弟子,路上,張德自卻輕聲的問道:“師兄,老祖當真是讓我們不要惹事嗎?我怎麽覺得……”


    “老祖確實強調了好幾……。”


    徐昭的童色剛有異變趕緊噤聲。


    不管老祖原先是什麽意思,他們都不該妄自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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