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玄癱坐在地上,用已經無光的法劍勉強支撐自己的身軀。


    發簪早不知道丟到哪裏去。


    散落的頭發沾染著血漿一綹一綹的貼緊頭皮。


    就連胡須上也滿是鮮血。


    赤玄用破損的道袍擦了擦臉上的鮮血,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還是異獸的。


    不遠處,類如嘲風的異獸跌倒在血泊中。


    掙紮著想要起身,最終還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不停的嘶吼出聲,已然出氣多進氣少,血水混雜著涎水從猙獰的血盆大口中淌出。


    翅膀折斷散落在一旁,青如柳葉的精鋼羽毛大片鋪開,其中多有卷刃。


    身上的傷口以四肢最重。


    對付大型異獸就要先廢掉四肢,如此才有機會遊鬥。赤玄將舌頭底下壓著的療傷丹藥卷上來,一口吞入腹中,靈氣頓時化作暖流充盈身軀。


    摘下腰間懸掛的葫蘆,仰頭暢飲靈酒。


    靈酒順著胡茬流向兩側。


    又將靈酒倒在傷口上清洗一番,才將準備好的療傷藥粉覆著上去。


    赤玄麵容頓時疼的扭曲起來。


    得虧咬住了後槽牙,不然這樣的疼痛喊起來,反應不及時容易將舌頭咬斷。死死壓住傷口,運轉剛剛消化的法力融化藥粉。


    再服下固本培元的靈液,吃下強身靈丹,慢慢等待靈氣轉化法力。


    最後看向已經站不起來的異獸,強撐著法力運轉法力,將飛劍從上方脖頸貫穿下去。


    伴隨著悲鳴嘶吼,異獸的頭顱也隨之倒在地上。


    盤膝打坐穩固傷勢。


    一個時辰後赤玄睜開雙眼。


    他已感覺到周身靈機的匯聚,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境。


    就好似周圍的環境與他融為一體,能聆聽到自然的風息,也能感受到自身生命的氣息。


    與此同時他也深刻明白,現在築基一定會失敗。


    因為靈氣不足。


    洞天的靈氣不足以支撐他這麽倉促的築基。


    想要完成築基需要很長時間搜集靈氣,或是布置下巨大的聚靈法陣,經過時間的沉澱讓靈氣充足。


    雞鳴觀的靈氣不錯,可惜並沒有靈脈埋藏於地下。沒有靈脈的支撐,光靠這樣低階的聚靈法陣,能夠收攏的靈氣實在有限。


    “不必擔心。”


    塗山君淡然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隨後,大片的靈石從魂幡幡麵傾倒而出,巨大的靈石堆化作高台將赤玄抬到了莫約三丈的地方。靈氣在法陣符籙的連接下化作漩渦。


    這一座台子估摸有兩萬靈石,但對於塗山君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


    大黑山有五座礦脈,加上產糧的六百萬畝靈田,每年百萬靈石進賬。


    他滅赤烏宗後,曾派遣靈舟和手下將赤烏宗的地盤犁地數遍,靈藥園、獸園自不必多說,還將靈礦全部挖出來,將凝聚靈氣的靈脈移植到大黑山支脈上。


    塗山君自己都不知道他儲物袋中的資源到底有多少。


    光有靈氣也不行,塗山君翻找儲物袋取出一枚寶盒封裝的丹藥交給赤玄道:“此為築基丹,可為你增添兩三成的成功幾率。”


    這是塗山君在為驚鴻煉製築基丹的時候練手之作。


    大部分能夠輔助築基的丹藥,都被籠統的稱作築基丹,但是細分下來的話,則有針對不同靈根和體質的,或是使用主材料不同的築基丹。


    比如市麵上最尋常的‘紫氣純陽築基丹’,使用的主材料是紫陽花。


    宗門內煉築基丹消耗的資源更少。大宗門的靈藥園都種植著不少的紫陽花,品質好的築基丹內部消化,殘次品則外銷以賺取靈石。


    這一枚築基丹雖是練手之作,但是放在小荒域也得兩三萬靈石一枚,尋常散修根本用不起這種品質的築基丹。


    赤玄盤坐在靈石堆的頂端,打開手中的玉質寶盒,頓覺一陣炙熱的靈氣撲麵而來,倒不是焦灼的感覺,而是溫和舒暢,周身靈氣歡唿雀躍。


    塗山君準備了很多築基所用的丹藥,若是一枚不成,那就繼續服用築基丹,直到身軀達到極限為止。


    赤玄屏氣凝神,將自身的狀態調整到最佳。


    識海內的九層寶塔綻放著淡色的光芒,照映心田不見半點波瀾。


    心沉丹田起氣海,此時靈機匯聚,一口吞下築基丹。


    丹藥入腹便開始融化。


    龐大的溫和藥力發揮作用,不斷的湧入赤玄的丹田,法力在經脈之中奔湧,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運轉完一個大周天。


    身與神皆調整為最佳狀態。


    如霧的丹田法力被龐大的壓力擠壓,漸漸開始液化。


    舒爾。


    一滴赤色的法力凝聚出來。


    叮咚一聲落在丹田,四周一切都平靜下來。


    洶湧的法力氣霧迅速匯聚液化。


    赤玄背靠丈許尊魂幡,雙手的法訣不急不緩的施展著,一個個法印顯化不斷的融入他的身軀。隨著經文的念動,經脈在法力的照映下閃爍光芒。


    他感覺自己融入了這方天地,自然的生息化作靈機融入他的身軀。


    身軀還是那個身軀,神識卻凝聚起來,就好似他已經不再用眼耳口鼻去感受世界,而是用純粹的神識。


    神識凝聚讓識海中的三魂七魄相融。


    一尊身著赤色法衣的陰神在寶塔的籠罩下緩緩蘇醒。


    那也是他,是他的靈魂。


    當然,對於築基的修士而言這叫做陰神,能夠讓他騰雲駕霧,借物遨遊。更可陰神出竅奔行千裏再返迴身軀。


    陰神睜開雙眼,好奇的打量著自己。


    “這就是陰神嗎,確與三魂七魄不同。”赤玄感歎著,將散出去的神識漸漸收攏,全部收迴至識海之內,催動觀想法穩固融合的陰神。


    三魂七魄的時候也知道那是自己,然而丟失魂魄總會導致意識混沌。


    現如今則大不同,陰神分化的神識可以短暫的接管身軀,不會如七魄那般沒有清醒的意識。


    築基丹的藥力消耗殆盡,座下靈石鑄就的高台卻依舊在為赤玄源源不斷的補充著靈氣。


    天地有感,同樣有靈氣飄然落下,隻不過聚攏的靈氣本就不多,又被堅固的陣法阻礙導致能夠融入的靈氣就更少了。


    倒是便宜了在雞鳴觀外的守著的修士。


    魁梧甲將皺起眉頭,雞鳴觀內的靈氣憑空多了數倍,這不是一種正常的現象。


    就像是因為什麽能夠攪動靈氣的異寶出世,又或是吞吐靈氣的大妖。真修修為提升的時候也會如此,但是他鮮少見到能夠跨越門檻的修士。


    這不是因為那些修士的天資不足,而是此界的靈氣不足以支撐他們突破。


    真修有所突破者,必然有積年累月的準備。


    因此他也沒有往那方麵想。


    雙陽初升,天光已然從遠山揮灑過來,照映在眾人的臉上。


    百餘符兵均是懂點粗淺氣息會用符籙的。


    現在一個個如同泥猴子般,用鐵鍁鎬頭刨地挖掘。


    雞鳴觀表層的土地看起來頗為稀鬆,然而內裏卻是刻畫陣法的岩石,忙活一晚上無異於讓他們開山裂石。


    這樣的活兒計換了普通的兵卒可沒法幹,也就是仗著還有點內息,能使用符籙加持才堅持到了現在。


    將上方道觀搬開的時候,他們已經往下挖掘三丈。


    “這可怎麽辦?”


    隴縣的縣令此時也有些焦躁,他們已經忙活了半個晚上,地下還有一座陣法阻攔著他們,這裏可沒有人懂陣法一道。


    “薛縣令不必著急,待得大陣顯化,本官會開啟陣法。”魁梧的官員抱著肩膀,凝神注視著正在忙活的百餘甲士,心中的不安愈發的劇烈。


    鎮守此地的可是巨嶺郡觀察使萬大人,萬大人雙法同修,同階之中罕有敵手,能夠逼得萬大人動用這樣的手段,足以說明變故之大。


    但是他又不能放任不管,隻得先求援州郡,再靠著人力掘開四周讓大陣顯露出來。


    魁梧官將沉聲道:“薛縣令,州郡的支援何時能到?”


    “算下來,也快到了。”


    薛縣令似有些疑惑為何陸大人會這麽問,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如今布下法場,又擁有充足的香火,不管出現什麽事情都能應付得住。


    “大人!”


    “挖到了。”


    站在縣令身旁的縣衙官員趕忙走上去。


    一層層岩石剝開,終於觸碰到陣法的銘刻。


    別說魁梧官員和縣令,那些動手挖掘的符兵都高興壞了,他們終於不用再繼續幹這種莫名其妙的活了。


    站在大門前,魁梧官員神色凝重,內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哪怕是法陣再強,也不可能隔絕所有的波動。


    “萬大人?”


    “萬大人!”


    魁梧官員唿喚了兩聲,不見任何的迴應,取出一塊令牌吩咐道:“架起法台,聚攏所有的兵將,本官要打開大陣。”


    薛縣令拱手道:“陸大人,真要有個變故,我們可未必攔得住。”


    陸烏沉聲,一身築基的修為展露,龐大的壓力讓在場的縣官們倍感壓力,好似被扼住咽喉,不敢再有言語,隻能趕緊吩咐下去。


    法台迅速築起,疲憊的符兵挨個列陣。


    令牌印在麵前的石門上。


    頓時光芒大盛!


    轟隆一聲巨響,石門應聲打開。


    磅礴的靈氣好似實質一般衝刷出去,將麵前的石門門框都給衝刷出裂痕,靈氣凝聚的霧氣讓麵前的一切都變得灰茫茫的。


    陸烏瞳孔猛的縮小。


    周身寒毛早已根立,香火法力化作一道罡氣護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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