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距離的武卒咧嘴笑了起來:“覺得我卑鄙?”


    塗山君搖了搖頭。


    “殺生,本就沒有卑鄙與高尚一說。”


    隨即,目光一冷,盤算著時間。


    一刻半,至少還有兩刻半萬法宗的高修才能趕來。


    就剛才爭鬥的陣勢,看似浩大,威壓波動碾碎無數,其實都在法域之內,對外界的影響甚小。


    這也是金丹修士的主流爭鬥手段。


    到了這一層麵,因為實力太強,身處外界鬥法會造成莫大的影響。


    法域不僅僅提升自身的實力,還能避免影響,自然成了最主要的爭鬥場地。


    塗山君封住關鍵的節點,盡最大可能壓縮毒素的生存空間。


    隨即結成術式。


    鬼手外翻內扣手指疊成高塔。


    “靈魔,血殺術!”


    散落在血河之中的鮮血匯聚成一道人影,直奔頭頂血色的天空。


    原本勝券在握的武卒並不在意塗山君的花招。


    隻是下一幕,直接令他將眼睛瞪的溜圓。


    那血色的人影衝上去的時候,沒有攻擊法域而是轟的一聲炸響。


    血色的天空就像是凝固的玻璃出現了裂痕,並且這裂痕還迅速的擴張了起來。


    吧嗒。


    一道黑色的凝固波紋,落在血河裏。


    圓形的法域就像是被擊碎的蛋殼,頭頂上透過來暗紅色的光亮。


    塗山君明白,現在的自己不是武卒的對手。


    就算仗著鬼王再世也無法擊殺他。


    但是在額頭鬼眼殘術的幫助下,他看到了法域的節點流動。


    法域不是無敵的,說到底這也是人布置出來的東西。


    威力有強有弱,作用千變萬化,同樣會有脆弱的地方。


    塗山君額頭那隻殘術眼剛好就對這些東西看的很明白,在兩人爭鋒的時候,塗山君就已經仔細的觀察過,並且多數攻擊都印在法域上。


    相較於十年前,塗山君已經成長了不知道多少,他不再是那個隻懂蠻力的主魂。


    隻不過成長的代價同樣不小。


    惶惶不安認可的少年兄弟,安家落窩收取的徒弟……


    塗山君注視著武卒,他也有背負的東西,所以他不能輕易死了。


    “贏了嗎?”顧曉抬頭看向被撬開的法域,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沒想到那背著一杆黑色令旗的鬼修,竟然捅穿了羅刹虛族金丹修士的法域。


    但是和欣喜的顧曉不同,李聖禮麵色凝重。


    剛才那戰鬥令他大開眼界,然而黑袍惡鬼會先撐不住,就連施展出的秘法都已經過去,就算擊穿了法域,難道他們就能逃離嗎?


    “快點到啊,宗門的支援怎麽這麽慢!”


    李聖禮咬緊牙關,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期盼著見到宗門的金丹長老。


    遊離的目光最後落在丁邪的身上。


    尊魂幡迎風飄揚,將丁邪護在幡下,丈許魂幡卻好似參天大樹毫不動搖。


    ……


    武卒稱讚道:“厲害,我身處你的位置上,我做不到。”


    “不過,你覺得你逃得了?”


    “三個拖油瓶在你身旁。”


    “你也可以舍棄他們,我甚至不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維護萬法宗的人,我抓他們是為了讓他們成為人質,你又有什麽目的?”


    說話的功夫,武卒再此施展天道印法,血色的沸水重新補充上去,將整個法域覆蓋。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接下來就請你死在這裏吧。”


    塗山君已身中劇毒,就算拖時間,最後獲勝的也會是他。


    所以武卒才不吝法力的再此施展法域。


    “我的命你取不走。”


    塗山君傳音給丁邪:“給我七成法力。”


    “塗山兄,你確定?”


    “信我!”


    “好。”


    丁邪毫不含糊,再吞一顆金丹級陰魂丹,麵色煞白,法力當即恢複到八成同時還在奔湧升騰。


    解除了鬼王再世,法力的抽調迴升了不少。


    陰魂丹的藥力還未完全消化,還在繼續提升著丁邪法力。


    “天道印。”


    “法域。”


    塗山君兩隻鬼手結成天道印法。


    “不死心,所以還想嚐試一番?”武卒笑了起來。


    看塗山君一本正經的模樣,他都被嚇到了。


    可惜還是那幾滴黑色的沸水無疾而終,落在腳下的血河。


    肅穆的青麵緩和。


    塗山君緩緩的開口:“我的命,本就是借來的,更不能給你。”


    “天道印。”


    “法域!”


    寂靜無聲。


    武卒都已經準備好嘲笑塗山君了。


    已經失望了兩次的顧曉和李聖禮也已經不抱期望,那些踏入金丹就領悟法域的無不是天才,悟性遠超常人。


    那黑袍惡鬼都已經嚐試了兩次,均以失敗告終,領悟不到就是領悟不到,不是嚐試結印就能凝聚出來的。


    倏然,


    轟隆一聲巨響。


    天空和大地同時湧出黑色的光芒,迅速抵抗著羅刹虛族金丹的法域。


    竟然硬生生的搶占出來六七成的地盤。


    雙方法域分庭抗禮,將諾大的血窟分成了兩份。


    李聖禮登時瞪大了眼睛,錯愕的看向那黑袍鬼修。


    這恐怖的壓迫感到底是個什麽法域?


    全身上下的寒毛都已經豎了起來,身體顫抖預警,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讓他逃離,逃出這裏。


    剛才的羅刹血河,所帶來的壓迫感,和眼前黑袍鬼修展開的法域,根本就是兩種東西。


    顧曉趕忙拉住李聖禮:‘師兄,那是什麽東西……’


    “噔……噔!”


    上下牙跟著打哆嗦,黑霧之中有東xz著,壓抑的驚懼之感令他不自覺地害怕。


    別說是兩個築基修士,就連羅刹虛族的金丹修士也驚駭的無以複加。


    對方能領悟法域本就讓他十分的意外,這展開的法域又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令他也感覺到恐懼。


    就好似尋常人見了鬼。


    就是傳說之中的陰曹地府也不外如是。


    “不夠完善。”塗山君歎了一口氣。


    他的法域還是太粗糙了,盡管他明白了自己的命,但是法力不足、境界不足,還是不足以將完整的法域俱現出來。


    其實這裏就是一個死境。


    因為塗山君已經死了,盡管他不承認,但是實際上他在那天被魔修屠村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能夠繼續活著使用的本來不是屬於他的命。


    他使用的是魂幡內惡鬼陰魂的命,使用的是幡主的命。


    就像是他說的那樣,他的命本就是借來的。


    借他人之命活著。


    塗山君轉過頭,隨著他目光所及,也驅散了些許的。


    唿呲。


    燭火在塗山君的目光下點燃。


    身旁兩側是一座座丈許高的小殿。


    殿內小兒手臂粗的燭火就好似星星之火,大片的燃起。


    一眼望過去是層疊的神龕。


    神龕之中供奉著盤坐其中的陰神。


    看起來好似一派溫馨的模樣,實際上隻會令人頭皮發麻。


    塗山君轉過身來,身後的燭火開始減弱。


    在燭火減弱的間隙,那些盤坐神龕之中的陰神睜開猩紅的眼睛。


    其中曾持有過魂幡的幡主神龕位子大多都比較突出。


    “法域”


    “神靈、明死境!”


    “我所受供奉,與諸君同。”


    聲落,塗山君額頭的那隻殘眼睜開,他腦袋之中突然多了許多東西。


    “盡管還很粗糙殘缺,不過,也差不多夠了。”


    塗山君看向羅刹族的金丹,手中術式一凝。


    “汝之命,借與我吧!”


    羅刹虛族金丹的臉上直接印上了一個巨大的死字。


    轟隆。


    一座巨大的神龕陡然從羅刹虛族的血河之中升騰而起,頂著流淌的血水出現在羅刹虛族的金丹身後。


    三丈高的巨大神龕兩側燃起猩紅色的蠟燭。


    黑紅色的神龕,怎麽看都不像是供奉好神靈的東西,倒像是什麽惡鬼、邪神的居所。


    丁邪感覺狠震驚。


    他隻是震驚於塗山君的法域,並不懷疑塗山君的悟性。


    就以他們相處的那段時間來看,塗山君的悟性很不錯,屬於天賦很好的一類修士。


    修士知道可以真靈轉世,不過大多是不信陰曹地府的,那些民間編纂出來的陰曹使者對於他們來說也像是小兒笑談。


    但是看到了塗山君這法域的模樣,丁邪覺得實在過於邪門。


    邪門也好,隻要足夠強大,不管是堂皇正大也好,邪門也罷都一樣。


    甚至有時候邪門的東西更詭異。


    “隻是希望以後我死了,塗山兄能給我造個好點的神龕。”麵色蒼白的丁邪頂著壓力露出慘笑。


    要是塗山君在他身旁肯定會給他臉色看,都這個時候了還不閉上嘴。


    這時的塗山君不能分心他顧。


    羅刹虛族的金丹剛想飛身離開,卻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仔細看去,纏繞在他身上的是黑色的絲線。


    頓時大驚道:“這是什麽?”


    不管這是什麽,金丹修士還是要靠自身的法力底蘊取勝,武卒經過剛才的失措已經迴過神來,雙手一招:“血河滔天!”


    暗湧的血河頓時飛速抬升,很快就沒過了神龕的腰線。


    塗山君也毫不示弱。


    單手結印,術式一轉。


    封鎖了羅刹虛族的神龕再此抬升。


    羅刹虛族的金丹迴頭一看,他看到的是巨大的神龕,他的身軀還在緩慢的被拽過去。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然而他心中明白自己不能進去。


    塗山君左手結印。


    右手一攥。


    黑色的引魂幡出現在他的手中。


    隨著塗山君的手舞足蹈,好似跳大神的表演。


    茫然半息的羅刹虛族猛的迴過神來。


    他的陰神已經半離體了!


    那絲線鉤住的根本不是他的肉體,而是陰神。


    “娘咧!”武卒驚駭直唿。


    這邪門的東西,簡直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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