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大殿。


    梁帝看著手中的奏疏,按耐住內心的激動。


    實在太震撼了,以至於梁帝差點高興的暈過去。


    得虧現在是坐在龍椅上,不然的話真有可能軟腳到站不住。


    此潑天大勝,瞬息間扭轉了大梁的邊境劣勢,重創了北魏對南嶽山的布置。


    使得北魏渡江困城的計劃胎死腹中。


    至少為大梁爭取了十年休養生息的時間。


    有此時間,大梁便可恢複國力,再與之爭鋒,到那時,誰勝誰敗還未可知。


    一戰殲敵十五萬精銳大軍。


    還沒有損兵折將。


    三份戰報奏折一齊出現在梁帝的桌案上。


    其中監軍戰報寥寥,將他的所見所聞都記錄了下來,雖然文字單薄,卻提高了溫嶽的地位。


    主帥奏折雖是為溫嶽請功,卻綿裏藏針,暗地裏貶低溫嶽不尊將令,一意孤行。


    並且著重描繪是自己派遣溫嶽戰勝三千騎,後獲得情報。


    本想責令更穩重的將軍前往,沒想到溫嶽為了搶功,大鬧一場之後率兵出戰,好在最後結果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最後在他的指揮下,破敵十五萬。


    奏報一看,梁帝微微皺起眉頭,轉而拿起副帥的奏折。


    安南伯的奏章寫的也很好,難以想象那位一臉絡腮胡的大漢還有這一手秀氣的字。


    雖沒有明說,但是奏章之中多是表彰溫嶽,並且將事情的大致情況說出來。


    直言梁帝,耿烈不是良帥,此人脾性火爆易怒卻反複,若任用此人,對於銅關的局勢並不會有太好的改變。


    安南伯打仗是好手,但是論玩筆杆子,他確實不是士大夫的對手。


    為何先看監軍,因為監軍是宮中人,是皇帝的家奴,不管是士大夫還是勳貴都是臣子,臣子哪裏有家奴更值得信任。


    所以梁帝先看的家奴奏章,又看主帥,再問副帥。


    三合一,拚湊出個大概的情況來。


    三個人同時說謊的概率太小,縱然其中有兩人在說謊,也有一人能夠讓皇帝知道一些具體的情況。


    若是一人說謊,另外兩人也能牽製彌補。


    梁帝看向恭立身旁的高全,讚歎道:“大伴兒,溫嶽真乃無雙智將。”


    “誰能想到,他竟然探得北魏大軍營寨駐紮。”


    “更是雪夜奔襲二百餘裏,掘開羅河大堤,天洪淹沒十五萬精銳大軍。”


    “以那日的天氣,縱然淹死的少,凍死的也絕在半數以上。”


    “真乃國之柱石!”


    往日裏的喜怒不形關於色,而且言語並不多的梁帝,今日倒是滔滔不絕,更是毫不掩飾對溫嶽的讚賞。


    高全趕忙遞上話:“全賴陛下洪福齊天,慧眼識英雄,更懂得邊疆局勢。”


    “若不是您簡拔於他,溫嶽還在府裏苟全性命。”


    這馬屁一拍,梁帝自然非常受用,臉上笑容都多了幾分。


    高全雖然帶著笑容,但是心中卻暗道好險。


    若不是監軍是他的人,這次溫嶽鐵定被耿烈坑。


    剛才梁帝看奏章的時候,高全瞄了兩眼。


    耿烈那奏章寫的,簡直讓他頭皮發麻、寒毛豎立,直到現在還沒有平複心境。


    說話間的功夫三位宰輔已經步入議事堂大殿。


    梁帝神色當即收斂。


    “臣,恭請聖安。”


    三位宰輔異口同聲,躬身問安。


    “安。”


    梁帝平淡的揮了揮手道:“給三位愛卿賜座。”


    三位宰輔,歲數最小的那個看起來都得六十歲。都是老狐狸,不用想也知道梁帝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召他們三人入議事堂。


    隻不過三人也都沉得住氣,沒有一個先開口說話的。


    “銅關大捷,三位愛卿可知道?”


    “臣等剛剛聽聞。”


    “具體情況還不曾知曉。”


    梁帝眼神示意了一下,高全趕忙將捷報拿給三位宰輔看。


    三人越看越心驚,他們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大勝利。


    相視間都從能對方的眼中看到震驚之色,但是同時又有深深的擔憂。


    不過這時候誰都看的出梁帝正高興著,都不想掃皇帝的興致。


    趕忙恭維。


    “全賴陛下指揮有方。”


    “為陛下賀,為大梁賀。”


    “陛下守土開疆,此大捷正應陛下的文治武功。”


    梁帝嘴角不自覺的勾起笑容,隨後雄心壯誌的說道:“朕有意再增派十萬兵馬,一舉奪迴南嶽山全境。”


    “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三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此次勝利,顯然是讓梁帝動了心思,覺得又能和北魏掰手腕了。


    “陛下,戰功賞罰還需處理。再者還得詢問溫將軍邊境戰事。”


    “國庫空虛,有此大勝可令我大梁百姓休養生息。”


    “……”


    “此戰或可成為議和的籌碼。”


    三言兩語雖然都不是反對的話,但是話裏話外都沒有要支持梁帝的意思。


    雖然知道是這個結果,並且梁帝也明白是自己頭腦發熱了,但若是就這麽放棄的話,也太可惜了,再他看來可以乘勝追擊。


    梁帝沉吟道:“若是撥內帑……”


    “陛下三思。”


    ……


    議事堂燈火通明。


    內正司卻異常的冷清。


    就連正堂的蠟燭都沒有點幾根,幽幽暗影籠罩了鄭忠大半身軀。


    鄭忠隻覺得自己如墜冰窟。


    他要死了。


    他明確的感覺到了陛下的疏遠,往日裏他壓高全一頭,不管是什麽事情都會帶著他,但是此次卻撇下他隻帶著高全去往了議事堂了。


    沒有除掉溫嶽,竟然在三個月內讓他成長成了心腹大患。


    現在根本就不是高全支撐著溫嶽,而是反了過來。


    若是再等下去,等到溫嶽完全成長起來,後患無窮。


    溫嶽的實力至少也是先天宗師。


    因為沈先生曾經就殺過宗師,如今沈先生失蹤了,很可能就是被溫嶽殺掉。


    “幹爹。”


    青衣太監安澤小碎步的走進來,跪伏之時輕聲稱唿。


    “有沒有可利用的機會?”鄭忠的聲音已經完全冰冷。


    他並不甘心失敗。


    就是沒有機會也得自己創造機會。


    安澤恭敬道:“幹爹料事如神,而且天不亡我們。”


    “三個月前出征之時,溫嶽曾經從南衙抽掉了一批繡衣衛。”


    “此事何解?”


    “南衙繡衣衛曾經有一名百戶,名曰向虎。”


    “向虎死後,鐵頭成為那個小團夥的頭。”


    “而在鐵頭攜帶一眾繡衣衛投奔溫嶽的時候,千戶王誌失蹤了,初步判斷是死了。”


    鄭忠皺起眉頭,仔細的聽著自己幹兒子匯報瑣碎事情。


    不管是不是那批人殺的,現在要找機會,就必須是他們殺的。


    隻不過鄭忠微微搖頭道:“殺千戶罪名雖大,但是扣在他們的頭上,釘不死溫嶽。”


    死了個千戶,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兒。


    若是溫嶽再推出鐵頭頂缸,此事並不會對溫嶽造成影響。


    甚至人隻是失蹤,如果最後沒有釘死溫嶽,對他們來說局勢會很不利。


    “幹爹有所不知,此千戶名為王誌。”


    “乃是兵部侍郎耿烈的妹夫。”


    鄭忠猛的瞪大眼睛,唿吸頓粗,急聲道:“當真?!”


    “千真萬確。”


    鄭忠猛的起身,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


    “好啊,好啊。”


    “有此一環補充,溫嶽死矣。”


    “筆墨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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