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史記載,元啟六年春,太子殿下於雍州稱帝,皇太後垂簾聽政,鎮國將軍慕容雲影發兵平叛,北周遣使者入楚,遞國書一封,周帝言周與大楚世代友好,輕啟戰端以至於民不聊生,希望可以和大楚握手言和,大楚境內的叛軍,如果需要北周幫助,願意出兵助大楚討伐,日後,周為兄,楚為弟,共同對抗暴秦。


    蕭璿看著那封國書氣的渾身顫抖,恨不得當場把國給撕了,但是她懷裏還抱著小皇帝,隻能極力控製住自己,將國書遞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氣,“眾愛卿看看吧。”


    大臣們將國書傳閱了一番,議論聲不絕於耳,站在大殿內的北周使者昂首挺胸,嘴角還帶著一絲不屑,似乎西楚不立刻答應過這個條件,下一秒北周就會兵臨城下一般。


    在慕容雲影出兵平叛之後,朝堂上的主戰派少了一個強有力的支撐者,更因為京都被毀,有很多優秀的大臣死於暗殺,現在朝堂之上,真正的名士,幹吏已經很少了。


    “啟稟太後娘娘,臣以為周國的提議,或許可行,國內叛亂依靠慕容雲影一介女流,實在力有不逮。”


    “臣附議!”


    “臣附議!”


    “陛下年幼,而周國皇帝年紀也不大,兩國結為兄弟之邦,正是一段佳話啊!”


    “是也是也。”


    “混賬!!一派胡言!”唐國公怒喝了一聲,上前一步,“臣堅決反對此事!若行這般不忠不義之事,置邊關死去的眾將士於何地!置為國捐軀的翼國公為何地!置先帝於何地!”


    “唐國公此言差矣!我等皆是肺腑之言,莫非在你看來,翼國公為國捐軀是忠,邊關將士戰死是忠,我等兢兢業業在後方為國盡責之人,便是不忠嗎!”一個文官站出來,怒瞪著唐國公。


    蕭璿的手都在顫抖,她深吸一口氣,第一次明白楚修名在位時的困難和糾結,大楚承平已久,頑疾深入骨髓,偏安一偶的文官盡拖後腿,偏偏不能全部殺完,暴君之名,是每一個帝王都害怕的事情。


    “在我看來,你就是不忠不義之人,該殺,該千刀萬剮。”從宮門外緩緩走進來一個人,一襲白衣,上麵濺了幾點鮮血,手中還拎著一個滴血的人頭。


    那文官被來人身上濃鬱的殺氣驚的一哆嗦,顫抖著手指著對方,“你是何人!竟然敢擅闖朝議重地!來人!拖出去!”


    葉七夜冷笑,將人頭丟到了那人的麵前,“太後,不如你告訴他,我是誰。”


    蕭璿鬆了一口氣,“她便是我大楚的胤王,奉陛下之命,誅殺北周在西楚的餘孽。”


    聽到蕭璿的話,北周的使者第一個反應過來,剛要轉身去質問葉七夜,就覺得脖子一涼。


    血濺朝堂,鮮血灑了那文官一臉,驚的他跌坐到地上,大叫了一聲。


    葉七夜手握長劍,麵無表情的環顧了一圈殿內的人,“在下葉家七夜,奉陛下之命,即日起,誅殺叛逆,國內叛賊之首已經伏誅,不知道殿內的各位,有沒有認識他的人。”


    一眾大臣的臉都白了,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


    葉七夜一揮手,從外麵湧進來一批禁軍,“抓起來。”


    一時間,叫罵聲,求饒聲,喊冤聲不斷,唐國公和魯國公兩位重臣卻是微微閉眼,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對眼前的一切,早有預料。


    待和叛逆之事有聯係的人具被抓走之後,葉七夜將劍入鞘,單膝跪地,“臣,幸不辱命,國內叛逆已盡數伏誅。”


    “快起來!你辛苦了,雲影那邊的情況如何?”蕭璿趕緊說道。


    葉七夜站起身,“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兵發蘄州。”


    “那就好。”蕭璿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唐國公和自己的父親魯國公,“在七夜她們出兵之後,國內,就依靠二位了。”


    “不敢,此乃臣之本分。”唐國公和魯國公趕緊拜道。


    其餘沒有涉及叛亂之事的大臣此時終於明白,原來一切都在太後幾人的安排之下,為了可以有一個穩定的後方,行雷霆之事是必須的,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這一次,看來要有大行動了。


    “胤王聽旨!”蕭璿突然嚴肅了起來。


    這一出顯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畢竟連葉七夜都有短暫的愕然。


    愕然之後,她便單膝跪地,準備接旨。


    “有大功,必有大賞,胤王平叛有功,即日起,晉爵為,攝政王。”


    最後三個字一出,魯國公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不可!自古以來,未有攝政王之位,置陛下威嚴於何在!”


    魯國公和葉七夜之間自然沒有任何嫌隙,他之所以這麽說,隻是出於一位老臣的忠心,哪怕葉七夜是女子,他也不會任由這樣一個位置交給她,女子稱帝又不是沒有過,楚家的江山,不能丟。


    葉七夜也不想要,她可不會將自己拴在大楚,她還要去中央神州,還要去妖界,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蕭璿卻堅持,她從王座上走了下來,懷裏抱著小皇帝,直接走到葉七夜的身前,將小皇帝朝她麵前一推。


    “不看一眼你的侄兒嗎?”


    侄兒……


    葉七夜想到了楚夕顏。


    她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接過了小皇帝,繈褓中的嬰兒早已不像剛出生時那般醜陋,粉嫩的臉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外界的一切,之前大殿上的吵鬧都沒有驚嚇到他,此時看到葉七夜,他竟然咧開嘴,笑了起來。


    孩子總是這個世界最美好的禮物,特別是還沒有進化成為熊孩子的時候,葉七夜一直冰冷的瞳孔柔軟了些許,她抬頭,看向了蕭璿,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祈求。


    是的,是祈求,別人不知道,蕭璿卻是一清二楚的,大楚如今風雨飄搖,唯有葉七夜可以拯救,她的實力,她的人脈,她的才華,都是大楚如今必不可少的,縱然她直言不會借助拜月教的力量,但還有青雲宗啊,楚夕顏雖然死了,但是身為寒冰宗的弟子,寒冰宗絕對不會坐視大楚滅亡的,然而那些桀驁的修道者,豈是如今的大楚可以駕馭的,若是任由他們各自出手,是無法讓大楚打敗北周,獲得勝利的。


    隻有葉七夜,以她為紐帶,串聯所有人,將所有的力量聚集起來,畢功於一役,如此,才有可能解決一切。


    葉七夜看懂了蕭璿的想要表達什麽,她垂下眼,伸出手指摸了摸懷裏孩子的臉,輕笑道:“喊姑姑。”


    蕭璿鬆了一口氣,知道葉七夜終於還是答應了。


    且無論她以後還在不在東部神州,隻要她身上掛著大楚攝政王的爵位在,那麽大楚以後,便可以多出很多的朋友和臂助。


    魯國公見自己女兒心意已決,隻能沉沉歎息了一聲,放棄了勸說。


    皇宮中的會議開了許久,以大楚皇帝的名義頒布了一則通告,即日起,無論背景,無論家世,無論國別,參與北伐戰事者,斬首北周軍士一人,獎勵白銀一兩,斬首北周軍士的職位越高,獎勵越豐富。


    全民戰爭,由此開啟。


    而葉七夜,則通過華夏,發布了一則又一則命令,全力幫助北周的八賢王周司,讓他和宇文化及的鬥爭越發激烈和明朗,最好讓周司覺得隻要扳倒了宇文化及,便可以登上帝位。


    是的,周司便是當年葉七夜在紅葉學院的同窗,那位北周質子,也是北周先帝的不受寵的一個兒子。


    當年葉七夜規劃的五年計劃裏,就下了命令,幫助周司迴國,讓他爭權奪利。


    宇文化及害死了北周先帝,扶持了一個年幼的小皇子登基,本就觸痛了周司的逆鱗,如果說他之前還有一絲理智,那麽現在,他已經是一隻瘋狂的狗了,眼裏隻看得見掛在眼睛前麵的肉。


    與此同時,葉七夜也發出了第一道召集令。


    在青雲宗時,她曾和北堂靜以及畢方圓深談過,一旦西楚事有不妥,需要青雲宗幫助時,青雲宗應當給予援手。


    這樣的方案,她也曾和寒冰宗,以及鼎劍閣說過。


    召集令一出,三大宗門會派出合適的弟子下山,來到她所在的地方,聽她調遣。


    這樣的結果隻有一個原因。


    三大宗門都將寶押在西楚的身上,篤定了西楚可以一統神州。


    事實上,這是葉君止留給葉七夜最後的禮物。


    無論是寒冰宗,還是鼎劍閣,都因為葉君止而早早的被拉上了西楚這艘船,當年葉君止還在的時候,感受不到,如今他死了,曾經的故友們卻依然堅守諾言。


    葉七夜作為葉君止的女兒,享受到了父親留下的遺澤。


    走到別院,葉七夜的院子內是一座小墳,墳裏埋葬著楚夕顏的衣冠塚。


    “我會一統神州的,到時候,再迴來看你,你放心,你的侄子,一定會成為神州曆史上最偉大的帝王,你的哥哥,也將永遠名垂青史,阿顏,我會救你,等著我。”葉七夜的手撫上了墓碑,喃喃著。


    她轉身,對著空氣冷聲說道:“啟動計劃,我要讓北周在三個月內,成為大楚版圖的一部分。”


    大楚元啟六年春,由鎮國將軍慕容雲影為元帥,攝政王為前軍將軍,發動了對北周的戰爭。


    攝政王協青雲宗葉破軍、北堂靜,寒冰宗雲霓裳、童琪,鼎劍閣夙銘、林瑾茹等為先鋒軍,一路勢如破竹,收複之前被北周所奪之地。


    先鋒軍一路所過,無數大楚修真之人前來襄助,士氣之旺盛,難以想象。


    同年五月,北周八賢王周司於燕京發動謀反,殺死了北周幼帝,囚禁北周丞相府眾人,正在前線統兵的宇文化及不得不倉促撤離,退往燕京。


    宇文化及的離開加速了北周軍隊的潰散,僅僅一個月,戰線便拉至了北周境內,十五日內,連克十城,眼見已經兵臨燕京城下,北周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然而此時,北周分散於全國各地的軍隊也已經反應過來,正在快速的朝著燕京聚集,若是時日足夠,難免不會形成合圍之勢,到時候,深入敵國的葉七夜所部,就會成為孤軍。


    看著眼前雄偉的城牆,葉七夜微微眯了眯眼。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燕京,當年她第一次上戰場時,曾和夙銘偽裝過殺手,進入北周四處暗殺大臣和將軍,那時,她曾來過燕京。


    隻是在這種情況下,格外感慨而已。


    “若是強攻,沒有半年攻不下,燕京作為北周的都城,布有護城大陣,更有整個北周的氣運加持。京都若非因為仙人的攻擊而受損,也不能那麽快被攻破。”慕容雲影對葉七夜說道。


    “是嗎,所有最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句話。”葉七夜淡淡說道。


    慕容雲影微微一愣。


    葉七夜轉頭對她輕笑:“我其實不在意北周人死多少。”


    慕容雲影從那笑容裏看到了殘忍,“你準備怎麽做?”


    葉七夜轉頭,看著城門,“周司會幫我做出選擇的。”


    燕京城內,周司據守著皇宮,抵抗著宇文化及,在華夏間諜的蠱惑下,他已經瘋狂到每天殺死一名宇文家的人來刺激宇文化及。


    站在皇宮宮牆之上,他手裏扯著一個繈褓的帶子,對坐在眾軍保護下的宇文化及說道:“宇文老匹夫!!看到了嗎!!這是你最小的孫子!!!要麽你承認我為皇帝,束手就擒,我放過你剩下的家人,要麽,他死在你麵前!!”


    宇文化及的臉色及其蒼白,麵容越發蒼老,這幾日,他早已吐血不下於三次,周司殺死的人,都是他曾經最疼愛的後輩,此時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後輩死在眼前。


    “狼子!!孽障!!我大周的江山遲早會毀在你的手裏!!!”宇文化及怒吼。


    周司卻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你的大周?我呸!!大周什麽時候姓宇文了!你害死了我父皇,還想奪我的江山,當年你蠱惑我父皇將我送到西楚去做質子,有想過這一天嗎?沒有吧!哈哈哈哈!老匹夫!你不同意我的話,那就看著你的孫兒去死吧!”


    說著,他抬起手,將那嬰兒拋起,在宇文化及的怒吼聲中,那孩子狠狠的摔在地上,沒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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