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屍地內,已經是一片廢墟了,自從這裏的寶物被搶奪一空,且關於那個邪魔已經離開這裏前往南疆的消息不脛而走之後,這裏便重新歸於了平靜。


    哪怕這平靜是基於無數的鮮血累積。


    夜無聲,風吹過,樹影重重,吹過山澗,類似惡鬼嚎哭,讓人不寒而栗。


    今晚月色慘白,灑在地麵,像是一層白漆。


    養屍地裏的墓室毀壞嚴重,地下水滲出,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湖泊,月光下,像是地麵睜開了一隻眼睛,直視著蒼穹。


    突然,湖泊泛起了一絲漣漪,漸漸地,那漣漪擴大,從那湖泊中央,伸出了一隻手來。


    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從湖中緩緩走出,渾身濕透,形容狼狽,身上滿是傷口,被水泡的發白,有的傷口裏還有屍蟞在撕咬。


    他站在岸邊許久,夜風寒冷,卻不見他有唿吸傳出,像是死人一般。


    就在那極致的安靜中,他發出了一聲低吟,帶著痛苦和壓抑。


    到後來,那低吟變成了嘶吼,他抬起手,撕扯著自己的衣服,露出了精悍強壯的上身,那裏布滿了各種傷口,掙紮中,他的頭發撩起,露出了那張已經辨不出相貌的臉。


    “啊!!!啊!!!”他痛苦的哀嚎著,仿佛在忍受著世間最可怕的折磨。


    在翻滾中,月光下,他脖子處的兩個血洞,格外顯眼。


    到最後,他終於停止了哀嚎和翻滾,仰麵朝天,一雙眼睛無神的看著天空然後緩緩閉上。


    不知過了多久,月亮落下,天光泛白,他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瞳孔竟然泛著青色,看起來非人非妖,十分可怕。


    腳步聲響起,來人手裏拎著一隻受傷的小鹿。


    小鹿被扔在那人的身邊,雙腿被折斷,血液不斷的湧出。


    那人的喉嚨控製不住的吞咽著,卻強忍著不去看那隻掙紮鳴叫的小鹿。


    綰綰蹲下身體,歪著腦袋看著地上躺著的那人。


    “你知道嗎?抗拒本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我覺得你做不到。”


    地上的那人沒有迴答她,看得出來,他在用全部的精力,去抵抗著某種欲望。


    沒有得到迴答,綰綰並不在意,白嫩的指尖在鹿腿上輕輕一點,然後將那血,抹到了那人的嘴唇上。


    “如果不是吾王讓我迴來,我現在應該已經到南疆了,沒想到讓鎧隨手救下的人,竟然還活著,也算是你走運,遇到我了。”綰綰自言自語著,然後便看到那人瘋了一般爬了起來,撲到小鹿的脖子上,在那血管處,狠狠咬下,嘴角翹起的獠牙,紮進了血管,血液湧出,他大口的吞咽著,眼神卻帶著絕望。


    等他終於喝完一隻鹿的全部血液,臉上的傷口已經恢複了七七八八,可以看出原來的樣子了。


    竟然是已經被盧東安判定死亡的秦風!


    秦風傻傻的坐在幹癟的鹿屍旁,不言也不語,像是失了魂一般。


    綰綰覺得他很無趣,比不得那個葉七夜好玩,便站了起來,“你這個人真無趣,既然活過來了,還不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盯著樹葉發什麽呆。”


    被綰綰的話喚醒,秦風轉移了視線,看向了綰綰,然後眼神一變,咬牙站了起來,就要去攻擊綰綰。


    “你這個邪魔!!僵屍!!!你把我變成了什麽怪物!!!”秦風怒吼著。


    綰綰一巴掌把他拍飛了出去,手都被沒有碰到秦風的臉,而秦風卻砸倒了幾棵樹,摔在地上咳出了幾口血。


    他的血,還是紅色的。


    看到這裏,他無聲的笑了起來,眼淚都要笑了出來。


    綰綰覺得這人瘋了。


    她卻不知道,一個將全部的信念,都投入到修仙除魔,匡扶人間正義的人,突然有一天,知道自己變成了僵屍,變成了自己一直以來欲除之而後快的邪魔,那種感覺,是怎樣的絕望。


    “如果不是我讓鎧救你,你早就死了,哼,人族果然都是卑劣的,你自生自滅吧。”綰綰冷哼了一聲,轉頭便走,她還要去追葉七夜呢,那個祭品竟然還活著,而且還拐走了她們的皇,真是不可饒恕!


    不可饒恕的葉七夜此時正在無比的糾結中。


    京都城外兩百裏遠的衛星城內,她正想著到底是男裝進城還是女裝進城。


    如果女裝進城,以後恢複成葉七夜的身份,豈不是暴露了自己的性別,那豈不是辜負了葉君止的苦心,如果男裝進城,那她還得化化妝,最起碼不能再讓人一看就是女扮男裝,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再使用星辰訣了,免得被人認出來,也不能再使用雷係術法,免得立刻就暴露了葉七夜的身份。


    隻是那樣一來,她豈不是什麽都不能用了???要死要死。


    正當葉七夜愁的頭發都快白了的時候,小白用爪子飛快在木板上寫道。


    【你不是會劍術嗎?】


    “你想讓我假裝劍修?可是我沒有劍元啊。”葉七夜疑惑。


    小白鄙視的看著她,【誰會沒事探查你的經脈,看看你到底是使用劍元使出的攻擊,還是靈力。】


    這個……葉七夜撓了撓頭,“我對劍修有誤解?好吧,那先按照你的辦法試試看。”


    等她買好衣服,換好之後,一直在吸收日月精華的瀾月忍不住皺起了眉。


    “還是喜歡你穿女裝。”


    葉七夜挑眉,施施然的走了過去,揉了揉瀾月的頭發,“以後要喊我爸爸了。”


    “你信不信我在你睡覺的時候喝幹你的血。”瀾月的眼睛平靜的看著葉七夜。


    “咳咳……那什麽,我開玩笑的,你可以喊我哥哥……對……哥哥。”葉七夜認慫了。


    沒辦法,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認慫能怎麽辦?打又打不死,罵又舍不得,到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葉七夜已經吃過不止一次虧了。


    隻看她如今的穿著,一聲白雲錦織的袍子,束著夾金絲的玉帶,腳上踏著一雙黑底紋雲的靴子,腰間懸著一枚玉佩,長發束起,但未加冠,臉上做了一些修飾,去了女氣,添了英武,眉毛也微微加粗,更顯得一張臉棱角分明。


    葉七夜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再次在心裏歎息了一聲。


    和葉君止……真的是一點都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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