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這句話完全道出了段增在與韓廣、王越二人惜別時的心情。


    經過這幾個月的朝夕相處,段增在心裏麵已經將他二人當成了自己的朋友,如今要看著兩位友人要踏上一條看不到歸期的路,心裏自然極為難受。


    反而是韓廣、王越二人還能看得開,他們在離別之時都在叫嚷著,等迴來後一定要去對王樓好好痛飲一番。


    然而誰都知道,他們兩人活著迴來的可能性,其實並不大。


    若是行刺失敗了,自不用說,兩人很可能會被檀石槐的侍衛當場殺死;即便是行刺成功了,他們也難以從檀石槐的侍衛手中活命。


    更何況在事成之後,和連也很有可能落井下石,殺他二人滅口,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當然,若是和連一開始就拒絕與他們合作的話,那他們兩個此去就更是自投羅網了。


    不管怎麽說,在段增看來,王越和韓廣此次行刺能活著迴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罷了,此二人一人為利,一人為義,隻要能行刺成功,縱然身死也算死得其所了。”到最後段增也隻能如此安慰自己。


    送別了二人之後的最初一段時間,段增一直都表現得有些焦躁不安,雖然明知道不可能這麽快就有消息傳迴來,但他還是時不時去北城外等候著,想要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相比之下,荀攸就要顯得從容淡定得多,他每天該讀書的讀書,該吃飯吃飯,似乎一點都沒受影響。


    這份從容淡定,也逐漸影響了段增,讓他開始靜下心來。


    閑著的時候,或是與荀攸暢談天下大事,或是帶著典韋等侍衛去草原上縱馬飛馳,偶爾也會取出紙筆,練一練書法。


    時間就這麽一天天的過去,草原那邊一直都沒有新的消息傳來。


    倒是段府派人來報信說,前不久段熲新納的妾室誕下一個女嬰,如此段增便多了一個妹妹。


    此外,半個月前,天子因去歲天災頻發,於是下詔大赦天下,並且改元,定今年為光和元年。


    不過即便如此,依舊沒能改變天災頻發的現狀。


    二月份,發生日食;同月京師洛陽又發生地震。


    四月份,再次發生地震,並且侍中寺有雌雞化為雄的怪異事件發生,世人都以為是不祥之兆。


    六月份,洛陽宮中更是發生火災,幸好救火及時,並沒有造成太大損傷。


    不過這一係列的災禍,也讓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天下動蕩在即,而太平道等也同樣借此機會大肆傳播,如今已然遍布中原各地。


    ……


    此時,彈汗山鮮卑王庭,成片的營帳依次排列著,完全看不到盡頭。


    一百麵纛旗由五百個赤著上身的粗壯武士圍著,在核心的金帳前,一陣熱烈的歡唿聲突然爆發:“大汗,大汗,大汗!”


    檀石槐站在高台上,俯瞰著趴在腳下黑壓壓的人群,心中豪情頓生。


    他的父親名叫投鹿侯,年輕時在匈奴人那裏從軍三年,等他迴來後才發現,他的妻子居然在家中生了個孩子。


    被戴了綠帽的投鹿侯自然是暴怒不已,想要殺掉孩子。


    不過他的妻子卻說,她曾經在大白天走路,聽到雷響,就抬頭朝天上看,剛好有冰雹掉進嘴裏,她吞下去後就懷了身孕,十個月後生下孩子,這個孩子必定有過人之處,最好將其撫養長大。


    投鹿侯不聽,但心中也有了一些遲疑,於是將孩子扔到野外任其自身自滅。


    他的妻子私下告訴娘家人,讓他們將孩子收養長大,並取名為檀石槐。


    自幼在外祖父家長大的檀石槐,為人勇健,富有謀略,年少時就被推舉為部落首領。


    他製定法令,審理訴訟,加強自身權威,又逐漸壓服其他部族,最終將分裂的鮮卑各部統一起來,並且發展成如今草原上的新霸主。


    對於自己取得的成就,檀石槐自然是深感自豪的,就算是當初匈奴人曾經的那位偉大單於冒頓,也不能像自己一樣,在短短四十年年間,就從一個棄嬰一步步成長為如今草原上的王者吧?


    他伸手向下壓了壓,頓時眾人的歡唿便停頓下來。


    “慕容暢,去年本汗讓你帶人劫掠漢人的遼西,結果卻大敗而歸,如今情況如何了??”


    “啟稟大汗,去年一敗,我軍傷亡雖多,不過經過休養,如今勉強恢複了一些元氣。”


    “嗯。”檀石槐點了點頭,接著道:“你去年出兵是受了本汗的命令,你遭受損失本汗也不能坐視不理。這樣吧,本汗決意,將原屬於本汗的一千戶調撥給你,再撥給你一千個漢人奴隸,以做補償。”


    那慕容暢聽了後頓時又驚又喜,連忙跪在地上大聲道:“多謝大汗!”


    去年慕容暢率領數萬騎入侵漢朝的遼西郡,結果卻被剛剛上任的遼西太守趙苞迎頭痛擊,損失慘重。


    慕容暢原本都自認倒黴了,沒想到檀石槐突然提出對他進行補償,心中自然是感激涕零。


    對慕容暢點了點頭後,檀石槐的目光轉向他人,不過在經過和連的時候,他的眉頭卻突然一皺,接著又隱去,“可惜,奎頭死得太早了,否則……”


    心中感歎了一句,檀石槐的目光接著看向另一旁的幾個頭領。


    “乞伏空顏,你們西部鮮卑這一年都沒怎麽動過,是不是被漢人打怕了,不敢去搶他們了?”


    “大汗說哪裏話,那些漢人個個孱弱不堪,根本不是我草原勇士的對手,我怎麽可能怕了他們?請大汗耐心等候就是。”


    ……


    就在檀石槐與手下眾部落頭領交談之時,下方距離他們不遠處,有兩個模樣怪異的中年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後,默默後退幾步,來到一個無人的地方,低聲商議起來。


    “看清楚了嗎?是不是他本人?”


    “是他本人,我敢保證!”


    “這就好,這麽多天,總算抓到機會了。”


    這兩人,正是韓廣與王越。


    在來到草原與和連會麵後,正如荀攸等人預料的那樣,他們二人與和連可謂是一拍即合,很快就定下了行刺檀石槐的計劃。


    甚至和連表現得比他們二人還要積極,想要立即就發動行刺,不過王越二人卻認為在找到合適機會前,不宜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而這一等,就是幾個月的時間,這期間王越二人也曾發現過一兩次機會,不過經過仔細觀察後卻還是放棄了。


    而今天則是鮮卑各部舉行會盟的重要日子,各地的鮮卑頭領都要來此朝見檀石槐,而檀石槐也必然會公開的露麵,這樣一來行刺的機會也就來了。


    在和連的暗中幫助下,二人輕而易舉的混入了會盟現場,甚至還有了接近檀石槐的幾乎。


    將藏在懷中的手弩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二人對視一眼,開始朝前方走去。


    這時,站在最前方的和連突然起身,對檀石槐道:“父汗,今日乃是會盟的日子,豈能沒有沒有一點禮物作為慶賀?孩兒不才,從中原得了一件有趣的東西,願獻給父汗。”


    “哦,到底是何有趣的東西?”檀石槐也來了興趣。


    和連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父汗,孩兒這件禮物就是……”


    就在這時,場上突然傳來“嘣、嘣”兩聲輕響,緊接著,眾人就見到剛才還豪情萬丈的檀石槐額頭和脖子上突然插著兩支發著藍色幽光的箭矢!


    “有刺客!”


    “大汗遇刺了!”


    會盟場上一片大亂,驚慌失措的侍衛們一擁而上,將已經倒在地上的檀石槐保護起來。


    然而此時的檀石槐早已經意識模糊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我檀石槐一世英名,沒想到居然會死於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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