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人物眼中,是天下大勢,是時代的興衰,他們站在凡人的脖子上,高瞻遠矚,引領著我們前進!


    駕!


    統計局裏,一行行數據,生死簿上,一排排姓名,大人物以萬裏江山做棋盤,而老白清楚,每一個姓名,每一顆棋子,都有自己的尊嚴,自己的喜怒和自己的人生。


    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而雲雨之下,是命運隨之沉浮的芸芸眾生。


    魂園小白樓,二樓的一處房間裏,才剛剛洗去一路風塵的老昌,坐在床邊,守著女兒,呆呆發愣。


    這十年,從未有機會這樣近距離地看著她,之前在包子鋪裏,即便芸芸來了,老昌的視線也不敢在女兒的臉上停留三秒以上,怕被人討厭,所以他才在店裏安裝高清攝像頭,拍下芸芸的畫麵,一個人偷偷看。


    看不夠……


    芸芸,已經不是四歲時候的芸芸了,女兒長大了,成了別人家的孩子,張靜婉,這名字也挺好聽。老昌並不在乎孩子姓什麽叫什麽,隻希望她開心。


    找到了失散十年的女兒,或許正是因為有溫玉寒的前車之鑒,他不敢認!而現在,陰差陽錯之下,不認也不行了。


    原來,在看守所裏,袁逸老早就感應到了老昌的氣息,兩人在胡建摸爬滾打了兩個多月,也沒少切磋喂招,對彼此的氣息非常熟悉。


    從象國迴來,袁逸就被關押在鞏州市第二看守所,之後,葉東來下野,天刀斷魂等消息才接二連三的傳迴來,甚至還包括了高強高老板的死訊。


    現在,老昌也被人針對了,或許這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袁逸這才製定了越獄計劃,而計劃中,也自然而然的把老昌算了進去。


    葉東來都折戟沉沙,天下誰還能對抗趙宇?


    或許,也隻有那個高深莫測的混蛋了。


    雨部。


    縱然沒說出來,之前老白在群裏的那一句“戲言”大家都記憶猶新。


    為雲所不容者,落地成雨。


    王洋、雲十三、袁逸、吳曉東,李柒陌、韓德明、鄭小白、老昌……


    現在是不是都落地成雨了?


    隻是當時,老白沒說落地之後會如何,袁逸覺得,既然落地成雨,那便匯江河,入大海!


    於是哥倆直奔魂園,住進了狗窩。


    而難題卻留給了老昌,父女失散十年,卻要在這種情況下相見。


    ……


    老昌胡思亂想著,腦海裏推演了無數種對答,可是沒有一句是能讓自己滿意的。看著女兒那一張微微泛紅的俏臉,隱約還有些她母親當年的模樣。


    又想到包子鋪裏,溫玉寒母子,心中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迴味自己這半生,命運坎坷,生活的艱辛他早早就嚐過了,娶妻生女,拚搏之下,小日子蒸蒸日上,剛剛看到了安穩的影子,女兒卻不見了,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他從小夥變成了大叔。


    十年,他嚐過了人間至苦。


    好在,所見所聞,這一路,還是好人多。


    隻是,生活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軌,又遇到了這樣的事。


    才過了幾天的好日子啊?剛剛有了點盼頭,玉寒臉上,才見了笑容,卻被一棒子打落凡塵!


    想著想著,老昌捂著臉,嗚嗚地小聲哭了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手扶著額頭,肩膀微微抖動,手後麵,淚珠劈裏啪啦的往下掉。床上,女孩微微睜開了雙眼,眼珠轉了轉,看了看四周的環境,之後發現了床邊的男人,還有男人的淚。


    女孩沒出聲,就這樣默默看著他。


    或許是有所感應,老昌一抬頭,淚眼婆娑,麵前是女兒困惑,似乎還有些同情的眼神。


    房間裏,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住了,氣氛一度凝固。


    “昌老板?”


    聽女兒叫自己老板,老昌心中一痛。


    之前在車上他就想了一夜,剛才也沒停,可是現在,女兒醒了,老昌仍舊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床上,女孩問道:“昌老板,你怎麽了?”


    老昌擦了擦眼淚,往後退了退,開口道:“婉婉,記得你第一次進我的包子鋪嗎?你說好像來過一樣,看著屋裏擺設,都特別熟悉,記得嗎?”


    女孩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頭,這件事她的確有印象。


    老昌繼續道:“那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就是三四歲,住的房子是什麽樣的?


    女孩的眉頭皺了起來,陷入沉思。


    “小時候的事情,我記不太清了,可是在夢裏,老說出現一個小飯店,似乎,和你的鋪麵很像,我……”


    隨著迴憶,一些細節也湧上心頭,那家小飯店也有高高的籠屜,冒著熱氣,離很遠都看得見。記得她被某人領走的時候,迴頭看見的,便是那間門臉,門口的籠屜上,熱氣升騰,老高老高。


    那是怎樣的場景,怎樣的故事?


    她很喜歡這家的包子,羊肉西葫餡的,別處吃不到。


    那包子的味道說不出,好像是一種記憶,裏麵包著親情。


    那邊,看著女孩似有所悟,老昌的眼圈再一次紅了,明明是自己的女兒芸芸,可是他開口,卻要叫婉婉。


    “你說,你跑到陽河開店,是為了找女兒?”


    女孩好像想起什麽來,陡然問道。


    老昌點了點頭,眼神熾熱。


    “你……你女兒多大?”


    老昌頓時淚崩,“十四歲!”


    女孩兒也明白了,眼圈泛紅,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沒再多說話,可是父女之間通過眼神,已經認出了彼此。


    老昌哆嗦著嘴唇,從床下,拿出了一個破舊的黑色手提包,看款式,少說也有十年了。


    皮包打開,裏麵是一摞一摞的火車、汽車票,有最早,拇指大小,那種卡式的,也有最新,附帶廣告和二維碼的。


    車票,無非是一張紙而已,代表的卻是一段旅程,一段經曆,也是一段人生。


    過去十年,昌旺浩的人生,就是由這上千張車票組成。


    奔波於十七個省,一百一十三個城市,數千個城鎮、鄉村!車票有出發地,目的地,有發車時間,也能查到固定的線路。


    在那一刻,一位父親,就在那一列火車上,那一節車廂裏。


    過去十年,這火車票上的每一個地名,都有老昌的足記,在一張全國地圖上,一個父親的腳印,密密麻麻……


    一張張車票,一次次旅程,一個父親盲目而堅定。


    父愛,不見得朝夕相處,他為你做的,你不一定知道,可總有一天會明白。


    這是他的十萬公裏,這是他的十年……


    “爸……”女孩淚崩,撲在老昌的懷裏。


    而老昌,一個大老爺們兒,早就哭得沒了人樣子。


    門外,一道白衣身影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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