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不把死當成一迴事,電視上,小說裏見的多了,似乎沒什麽可怕的。


    小說中主角劍術大成,從天而降,飛劍斬千人,一時人頭滾滾,看得你熱血沸騰,拍手叫好。因為你從來會站在挨刀那位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或者是愛情片,女主服毒,嘴角滲出一抹血紅,然後翩然倒在男主懷裏,幾句訣別的話過後,閉目長逝,留下男主仰天長嘯,各種的淒美畫麵,感動的你稀裏嘩啦。其實你腦子裏已經腦補,主角接下來會找個什麽樣的呢?


    各種文學、影視作品給你這樣的印象:死也不過如此。


    因為死道友不死貧道,死的都是別人。


    電視劇裏並不會給你表現死亡的痛苦,而文學作品中,即便連給你寫十八個“慘”字,你也不會對死亡有什麽直觀感受。


    於是豪氣幹雲,拍著胸脯道:“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十八年後,墳頭草都三尺高了,好漢在哪裏?


    而且按照現在的特殊形勢,可能十八年後,出來的不是一條好漢,而是一條狗——十八年,可能是另外一條狗了……


    其實,你有這種想法的時候,不如琢磨琢磨腦袋掉的時候,人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人固有一死。


    可以老死家中,躺在親人的懷裏,慢慢閉上眼睛,迴味一生百味,或是遺憾,或是感慨,其中滋味也隻有自己知道。


    可以英勇壯烈,大義當前,不容退讓,像是天闊那般,死不旋踵,用生命詮釋一種高於生命的責任和價值。


    死於意外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人生無常,生命是如此脆弱,有的意外我們也難以避免,萬一趕上了,也隻好認倒黴。


    甚至有人選擇自己結束生命其實也無可厚非,畢竟自己的生命自己負責,不久之前就有一位104歲高齡的老人選擇前往瑞士實施安樂死,當他覺得衰老的身體限製了靈魂,低質量的生活是一種折磨的時候,選擇結束生命也是自己的權利。


    死你可以不怕,但死前的痛苦,你怕不怕?


    都說是一閉眼的事,你以為喝了農藥,真的是一閉眼的事嗎?就好像百草枯,你喝的時候一閉眼,接下來,需要麵對的是長達幾天,乃至數月的痛苦折磨。


    直觀一點形容,在頭上套一個塑料袋,最開始的幾秒鍾,你不會有任何不適,因為那裏的空氣足夠你唿吸,之後,空氣中的含氧量逐漸降低,你無論怎麽唿吸,還是覺得憋得慌,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直到你最後不堪忍受,摘掉頭上的塑料袋,之後大口的唿吸,感覺氧氣是如此的美好。


    隻是,喝了百草枯,那個塑料袋你摘不下來……


    接下來迴憶一下你忍受不了的最後幾秒鍾,那種痛苦會跟著你,幾天,甚至幾個月,即便有唿吸機的幫助也於事無補,最後隻能在那個塑料袋裏緩慢的憋死,和活埋一樣……


    在百草枯的包裝上,一般都印有警示語:“本品無特效解藥,誤服危險,病程漫長痛苦,可能危及生命。”


    病程漫長痛苦——看這六個字,沒有誰會有直觀感受。不怕死的人義無反顧,豪氣幹雲,擰開了瓶蓋,咕嘟嘟的灌下去,全然不知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麽。


    因為這種除草劑,每年有數萬人中毒死亡,而他們之中,一心求死者,可能百不存一,或者是為了賭氣,或者是為了要挾,或者隻是一時想不開,與其說他們死於中毒,倒不如說他們死於無知。


    如果知道百草枯的藥理,即便自殺也不會選擇這樣的方法。


    楚陽靠坐在副駕駛上,眼神空洞,這時候她並沒有呈現什麽中毒的症狀,隻是聽白長生說完之後,心中有了一個預期。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正好用這種百草枯。


    生如夏花般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夕陽西下,秋風瑟瑟,幾片落葉就能讓人感物傷情,小女生心思便是如此,仿佛那夕陽那落葉便是自己一般,卷曲、飄散,一陣感懷,似乎好美。


    醒醒吧……這和美沒有一毛錢關係。


    “哥,算了吧,反正也救不活。”


    老白扭頭看了女孩一眼,車速慢了下來。


    “也不見得就沒希望,而且我想看看,揍你那幾拳催吐到底有沒有效果。”


    其實老白實施的是相當標準,且有效的急救措施,百草枯沒有解藥,所以早期的催吐最為關鍵,早一秒鍾催吐,人體就會少吸收一些毒素。即便在醫院裏,針對這種毒的初步措施也是洗胃,然後用白陶土和活性炭等吸附劑灌胃。老白胃部擊打的那幾拳催吐,效果相當於第一次洗胃,之後灌泥水,喂木炭,就是吸附劑的原理。


    到了醫院,是一套完整的救治流程,不過治療原則比較簡單,就是想方設法給你把毒排出來,甭管是吐出來還是拉出來,總之解一分是一分。


    急診室,一報上“百草枯”三個字,醫生護士立即就緊張了起來,具有專業知識的人都知道這三個字的威力。


    第一步是洗胃,當然不像老白直接用拳頭那麽簡單粗暴了。急診室的護士輕車熟路,小手指頭粗的管子,往鼻孔裏就捅,一直經過咽部插進胃裏,那邊往自來水管子上一接,開關打開,水從管子裏進去,再嘩啦啦引出來,滋味那叫一個酸爽。


    看著洗出來黑乎乎的東西,護士都懵了,“這是什麽玩意啊?”


    老白一旁解釋:“剛剛,給灌的泥水,還有木炭。”


    “你懂的還真多!”小護士讚了一句。


    “其實,我也是醫生……”


    多虧小護士沒往下問。


    洗了灌,灌了洗,楚陽跟一條鹹魚一樣,任人擺布,這時候,她被折騰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雖然中毒的第一天,除了有點惡心以外患者並無其他不適,不過考慮到要進行血液灌流治療,用以清除血液中的毒素,院方還是將其收入了icu病房。


    這裏的icu病房是不允許探視的,老白隻能站在玻璃窗外,看著病床上的女孩。最折騰人的洗胃過後,楚陽的頸部被插上了管子,血液引入機器淨化,過濾毒素之後再導入人體,雖然痛苦,但總算得了會閑暇。


    “我會死嗎?”楚陽問玻璃窗外的老白。


    外麵隻能看到嘴動,卻一個字都聽不到。


    老白拿出手機,把二維碼調了出來,按在玻璃上,楚陽心領神會,也掏出手機掃描,兩人加上好友,便用微信一言一語的聊了起來。


    楚陽:“我是說,我會死嗎?”


    白長生:“我想問,你想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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