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腳下,警笛閃爍,警察、法醫等一行工作人員從山上,將宮勝男的屍體從樹上摘了下來,平放到擔架上,由兩名工作人員抬下山,最後蓋上白布,放到車裏。忘忘看著這一幕,感覺自己的思維有些混亂。


    難道那天,自己真的死了?


    忘忘很適應現在這種離魂的狀態,隻是她的記憶裏,自己魂魄離體之後,都會有一個姐姐撐起自己的身體,替自己活著。而現在,那具身體孤單的躺在停屍間的冰櫃裏,死氣沉沉。


    停屍房的門開了,一名警察率先走了進來,身後是自己的父親母親。冰櫃的抽屜被拉開,母親終於再次見到了自己,而這一次,是冰冷的屍體。


    宮勝男莫名的湧現出一種報複的快感。


    母親失聲痛哭,父親雖然沒像母親哭的那樣慘烈,可是抓著自己胳膊的手指甲已經摳到了肉裏卻不自知。


    “雖然沒有找到遺書,可是根據現場的環境來看,是自殺。”同來的警察向兩人解釋道,而此刻,母親已經哭的幾乎暈了過去。


    宮勝男覺得,報複的感覺並沒有那麽痛快。


    “這種事情,誰都不想它發生,兩位還是節哀順變吧……”


    母親的手,撫摸著女兒冰冷的臉頰,宮勝男的靈魂,甚至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本以為……自己死了,她也會和姥爺走的時候那麽淡定,那麽從容呢。


    從那以後,鄒元敏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經常一個人坐著發呆,人也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課堂上,一個學生頂撞她:“你能不能不逼我?非要把我們也逼死嗎?像你女兒一樣?”


    校園裏,老師、學生都在暗處對她指指點點,“就是她,教三班的,她女兒自殺了,自己一個人跑到青玄山,吊死在密林中,過了好久才被發現!”


    一個教育工作者,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教育死了,還有哪個家長放心把孩子交給她?


    迴到家,忘忘看到母親抱著自己的照片,一個人呆呆的發愣,“男男,媽媽也下去陪你好不好?”


    她看著自己的母親,推開了窗戶,手裏抱著自己的照片,然後一頭向下栽倒下去……


    心神一震,忘忘也隨之醒來,原來是南柯一夢。


    可是這個夢好清晰,似乎這就是在另一個平行世界,發生的事情。


    ……


    幾乎是同時,宮川和鄒元敏兩人也在夢中驚醒,女人看了一眼丈夫,就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男人過去把女人攬在懷裏,對剛剛夢中的情景也是心有餘悸。


    “做惡夢了?”宮川問道。


    “嗯……你呢?是我給你驚醒的嗎?”


    宮川歎了口氣,“我也做了個噩夢,沒事了。”


    “你夢見了什麽?”女人不甘心的問道。


    “我……算了,不說了,睡吧。”


    這時候哪裏睡得著?鄒元敏心神不定,道:“我夢見咱家男男……”


    “自殺了?”


    “對!你是不是也夢到了?”


    宮川微微點頭,“沒事,孩子不就在隔壁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天那個小夥子說過,咱倆都往心裏去了,晚上睡覺又換了新環境,夢到這個也不奇怪。”


    “可是……”鄒元敏還是猶豫,“剛才那個夢好真實啊,我連女兒穿的衣服,背的包都看的清清楚楚,她一站一站的遊玩,從登上火車開始,一直走到青玄山深處,就好像看電影一樣!”


    這時候宮川也有些不淡定了,因為他夢到的情形和妻子一模一樣!


    經過印證,在兩人的夢境中,自殺的方式、女兒的穿著,甚至同樣用了書包帶,就連那一路的景物都一樣,仿佛是一起看了同一場電影!


    “後來,不知道怎麽,男男又變迴了小時候,我拉著她好像是要去哪——拉著她的人和我一模一樣,是我又不是我,我是跟在她們身後看著的,她們越走越快……”


    “是不是路上看到了她姥爺?”


    “對對對!”


    “男男想去和姥爺打個招唿,可是和你一模一樣的人腳步不停,孩子摔了一跤,書包帶……”


    “纏住了脖子!”


    “天啊,這還是夢嗎?”


    仿佛那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暗示,暗示自己在另一個時空之中發生的事情。


    “老公,我好後怕,萬一男男要是真的……我可怎麽活啊……”女人嗚嗚地又哭了起來。


    “你說……是不是我們把她逼得太緊了?”


    就像用書包帶勒住了孩子的脖子。


    一牆之隔,宮忘忘幾乎也在同一時間驚醒。兩個房間的陽台是連通的,而夏天晚上又開著窗戶,所以另一個房間母親的哭聲,忘忘剛好聽得見。


    孩子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說什麽也睡不著了。


    三樓的另一頭的房間裏,躺在床上的白長生略顯疲憊,經過這一番試煉,同時進入三人的夢境,並且利用彼此間的思維來構建不同的夢境,也使入夢術終於到達了高級!現在可以叫做《造夢術》了。


    要說,造夢的難度要比入夢大了好多,要造夢,首先要營造一個虛擬的世界。


    就好像宮川和鄒元敏的那個夢境,大多數都是通過無常令牌讀取生死簿看到的畫麵,其實也都是真實的,而尚未發生的那些場景,比如說忘忘自己深夜進山,則是借鑒了之前跟著狗群,尋找索菲亞那次的經曆。


    其實在夢境之中,隻需要給受術之人一個概念就好了,讓鄒元敏覺得那是忘忘,她就會自己腦補出女兒的形象,至於穿什麽戴什麽,如果不描繪的話,當事人也會自行腦補,不過老白為了營造暗示的效果,故意加了很多細節。


    比如說用耳機塞住耳朵,用墨鏡擋住眼睛,即便鄒元敏並沒有想清楚是為了什麽,可是潛意識也會感應到女兒那種封閉自己的狀態。


    用書包帶上吊,也正是預示著來自學業的壓力。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做事的時候不想後果,隻有把後果展示給他們看了之後,才知道追悔莫及。


    那個母親,你為什麽隻知道拉著孩子的書包帶,而不去牽著她的手?


    那位家長,能不能放開手,孩子已經長大了,讓他走屬於自己的路?


    督促孩子努力用功並沒有錯,鼓勵孩子拚搏奮鬥也沒有錯,可是終究不能用書包帶勒著她的脖子,拖著她前進吧?


    當然,身為父母的宮川和鄒元敏的確有問題,可是宮勝男輕生也是不對,那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


    之前勸她,已經讓她“死了”一次,可是她體會到死的感覺,卻並沒有看到自己的死可能帶來的後果。


    互相傷害,沒有人會幸福。


    明明是最親近的人,不應該鬧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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