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園的三層小樓內,神仙的臉都被這幾位丟盡了。


    屋裏是這樣的一種場麵:白長生揪老頭胡子,伸手掏打火機就要點火燒,老頭手裏拎著藤條拐棍胡亂掄著,旁邊臨山城隍勸架,張德山作為準山神,也在一邊拉著。


    “瞧我了!瞧我了!好好說都別動手行不行?”


    張德山也拉著青玄大帝,“您老消消氣,別和他一般見識!”


    白胡子老頭也急了,指著白長生道:“拉我幹什麽,他先動的手!的手……的手……”


    折騰好半天,這邊張德山拉迴來老白,那邊城隍也安撫住了青玄大帝,四個人算重新坐迴座位上,不過都是氣哼哼的。


    這一個照麵,青玄大帝明顯有點虛。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他哪怕再厲害,畢竟是一座山,山又沒長著腿,老白跑他追不上!可是老白治他容易啊,招魂幡像海草一樣舞蹈,他這青玄大帝就得乖乖被召過來,迴頭白長生再使壞,給老頭送哪投胎去,眼睛一閉一睜,照樣得穿尿不濕。


    “大家都消消氣,有話好好說嘛!”方林山又給幾位重新倒上茶水,滿麵堆笑,這時候他這個臨山城隍隻能充當和事老,好歹算是神仙,總還有兩分薄麵。


    “說起來冊封山神,對大家都是好事,山得神的庇佑,神有山為依托,您老得支持我們工作不是?”


    這話還算順耳,而且青玄大帝被老白剛才那麽一鬧,也有點虛,倒沒有出言反駁。


    這就好像上麵派來個領導幹部,你作為地頭蛇亮亮肌肉倒是無所謂,可真要和上麵對著看,恐怕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這道理青玄大帝還是明白的。


    “老白,你也不要那麽大火氣,有話好好說嘛!人家都多大年紀了?”


    白長生知道現在是一個黑臉一個紅臉,剛剛他唱的是黑臉,現在城隍唱紅臉他也不能拆台。


    “您老人家與天地同壽,何必爭這一時短長?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人間的繁華,對您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您修的是天道,何必在這些瑣事上分神?”


    不得不說,方林山這些年在體製內沒白混,高帽一戴,馬屁一拍,說得青玄大帝頻頻點頭,看意思準備就坡下驢了。


    “這還差不多!不多……不多……”


    青玄大帝上下打量打量了一下張德山,眯著眼道:“我看你眉清目朗,鼻直口闊,倒是個善相,想必前世也積累下不少功德吧?德吧……德吧……”


    張德山趕緊站起,恭敬答道:“不敢,隻是一心向善,不敢做違心之事而已。”


    老頭微微點頭,道:“也罷,既然是玉帝冊封,我高青玄也不好罔做惡人,這柄青藤杖就傳與你,持此杖,你便是青玄山神了!神了……神了……”


    哪是玉帝封的啊?是老白隨口就給定下來了,不過這時候誰也不好說破。


    張德山福至心靈,趕緊雙膝跪倒,雙手接過青藤杖。臨山城隍見狀也是臉上一鬆。


    青藤杖到了張德山手中,杖中青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爬至張德山的手腕,進而纏滿了他的全身,替代了身上的衣物,纏繞的過程中,老張似乎全身都在進行著洗煉,一種不可名狀的物質在體內堆積,凝練,仿佛是一層層沙土在落下,之後又一點點夯實。


    岩為筋骨泥土為肉,山泉為血植被披衣。這時再看張德山,仿佛人猿泰山一般,古銅色的皮膚,身上全是樹葉,說是葫蘆娃長大了估計也有人信。


    “哎!這就對了!上道!”一看目的達成,老白也露出了笑臉,主動給老頭又倒了杯茶。“不過,老爺子,他現在是青玄山神了,您……是不是就有點多餘了?”


    青玄大帝一臉驚恐,隨機強作鎮定,冷哼一聲:“豎子狂妄!老夫與天地同壽,一唿一吸便是四季交替,小憩半晌世間已過百年,我等境界,豈是你能理解的?以後莫要擾我清修,老夫要睡去了!去了……去了……”


    這話說的藝術,其實翻譯過來是這樣的:老白說你是不是有點多餘,老家夥有點慫,迴答說我不礙你們事,我睡覺去不行嗎?睡一覺就一百年,至少這一百年你們說的算。認慫也能把話說的這麽霸氣,這也沒誰了。


    老白吭哧吭哧地樂,趕緊起身相送:“老爺子您是明白人!這麽大歲數可不是嗎?多休息,多保養,一百年後我們都裝盒裏了,你和我們較什麽勁啊,對不對?慢走慢走!”


    說是往外送,其實也就是從屋裏送到外麵露台,青玄大帝強撐著麵子,於虛空中踏步而去,身形消失在山崖後。


    青玄大帝走了,方林山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迴頭看白長生,眼神都不一樣。


    一個大拇哥送過來,“你真生性!”


    青玄大帝什麽人啊?方圓百裏的青玄山孕育出的靈智,說穿了那是大地的一部分!要是迴溯盤古開天的傳說,山川是盤古身體所化。所謂一氣化三清,一口靈氣化作元始天尊、道德天尊和靈寶天尊,從這論這位青玄大帝都出自盤古,算起來和三清論哥們兒,要不人家怎麽敢叫大帝呢?


    結果,被白長生拿打火機要燎老頭胡子……


    youarevery尿性!


    “那老頭看著不起眼,敢情後台這麽硬?”白長生事後也有點後怕,砸吧嘴道。


    “青玄大帝那磅礴的天地威壓,你感覺不到?”


    其實白長生真沒感覺到,前世黑白無常勾魂索命,講究的是三字真言——愛誰誰!


    “既然後台這麽硬,不用來背鍋浪費了!生死簿,記!”


    城隍和新晉的山神都是一愣,這不都完事了嗎?怎麽還改生死簿?


    “把剛才最後一句‘故封為青玄山神,掌管青玄山界,山川有靈,當行之方便。’刪掉,改成得青玄大帝垂青,得封為青玄山神,掌管青玄山地界。”


    城隍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一句話就這麽改幾個字,這山神就變成青玄大帝自己封的了,前腳因為這事還要燒老頭胡子呢,現在翻過臉就把鍋甩過去,老白你是不是太無恥了點?


    老白眼珠子一翻,“那柄青藤神杖是不是老頭親自傳給老張的?我這麽寫有錯嗎?”


    “老鐵,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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