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不負所望,我們,碰麵了!”


    這番話說得很輕很低沉,以至於他們說話的時候,就隻有林海和他旁邊的少昊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澈澈。


    在周圍人眼中,卻是一幕讓人喘不過氣形似劍拔弩張的凝重畫麵。


    在他們的視野中,各組頭名的人物,朝第一組的林海和少昊圍逼過去。也是委實他們兩人太過紮眼,無論從什麽角度來看,林海和少昊都是這一趟試煉裏奪得小組前名年齡最輕的人。


    年輕氣盛這樣的詞語或許無法應用在騎士團這種等級森嚴的內部地域,然而“口尚乳臭”卻是每一個自詡資曆深厚之人對比自己年輕經驗淺薄的人嗤之以鼻的蔑稱。


    進入騎士團試煉的還有一些從軍隊裏選拔出來的老兵。這些老兵更是最喜論資排輩,平時都紮堆一處,自成圈子,麵對那些經驗不比自己的年輕預選士官,隨時帶著一種佻然的姿態,怎麽看對方都不順眼。隻怕若不是騎士團管理嚴格,他們早足以倚老賣老抱團威逼壓迫對方為自己低人一等的做雜務。


    而現在,同樣的風氣下,旁人看來,這幫各小組排名頭席的人來頭都不小。每一個都是有前線甚至外派服役經曆的老兵。那個名為“雷鋒”臉上有道疤的大漢曾經就是個礦星的護衛駐守軍官,隻是遭遇當地人的暴亂,小隊都陣亡了,隻有他從死人堆裏爬出來,最後被推薦到騎士團加入入役試煉。這樣的人,奪得所在組頭名旁人哪敢說什麽?


    而其他人,無不是都有相應的經驗。


    隻有這第一組的林海和少昊,一個是學院推薦過來的,一個是馬關星出身的。他們如此年輕就這樣拔尖,難怪會惹來非議和旁人的眼熱。


    這幫老兵組成的各組頭名,難免會見這兩人無比紮眼,這幅端著盤子圍過去的樣子,簡直就是去找麻煩的。


    旁人看著他們對兩人低聲說了什麽,那少昊手上的金屬鋼製湯勺就被嚇得跌落在地。雖然聽不到他們對話,但想來那五個小組頭名的威脅十分淩厲。這個時候那個林海還能平靜以對,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


    “不會,出什麽事吧……”旁邊不敢上前相勸圍觀的人群裏,有男女擔憂的聲音傳來。


    “這可說不準,那小子裝得很平靜,最終結果可能是就這麽坐著被對方湯汁灌頂淋下來,這些老油子兵,什麽故作高深裝比者沒見過,有的是辦法收拾你這種家夥,保管整得你毫無脾氣!”


    “呃!”有穿著緊身製服頭發紮起馬尾的女子神情複雜的看向林海,大概因為林海給人感覺很幹淨清朗,而且在試煉中表現優秀傑出,所以大概是並不希望見到一件賞心悅目的事物,被這麽破壞得麵目全非的。


    然而人群裏,卻有人願意見到這一幕。


    那名叫做莫奈的青年,就這麽麵目帶著想到某些場麵的激動興奮,而又私下攥著拳頭,獰狠充滿嫉意的盯著那邊。


    他知道今天這場試煉有隊內很多教官到來,他原本是應該在這裏出類拔萃引起他們注意重視的,然而光環卻被那個橫殺出來的林海和少昊給搶過去了。


    他……隻是第三名!


    從前在軍隊裏,他從來就沒有在所在的連隊裏淪為第二名,而如今,這是何等的恥辱啊!想到比試前對林海傲慢的挑釁,讓他事後像是個小醜,簡直就是被當眾赤裸裸打臉。


    所以他很願意,而且無比的期盼著看到林海被折辱!特別見到少昊勺子都被嚇得握不穩,他更是心中興奮之意如惡芽蓬勃攀長滋生蔓延。


    然而就在人們似乎能看的到下一刻那五個各組試煉頭名對那兩個年輕人動手之際,五個人卻又隻是端著餐盤,低聲說了些什麽,或許是威脅,卻沒有預料外餐盤朝他們腦袋扣下去的一幕。


    五人丟下一些話,然後離開。


    眾人感覺四周的凝重可怕氣氛頓然一鬆,卻又非常在情理之中。畢竟這還是在騎士團一個重要的試煉中,如果公然動手,這五人定然會被處罰,他們都是老兵油子,誰會犯這種錯誤。


    但威脅肯定是威脅了!人們印象深刻的,還是少昊跌落了鋼勺。究竟這五人做出了有關他們前途還是未來的什麽威脅,讓那個看上去似乎同樣穩重的青年……嚇掉了手中勺?


    ******


    “你們是什麽態度?”


    在食堂一牆之隔的一個房間裏,透過食堂單反全息玻璃,將食堂內部情況一應掌握的一幹快速反應小隊教官們紮堆聚集,顧曉北轉頭問道。


    一個教官摸著下巴的胡渣,咂摸道,“沒看到看到那盤湯汁從頭上澆下去,真他娘有些失望……至少能見到那小子是什麽反應。這家夥冷靜過頭,卻又不是虛張聲勢,倒真是讓人捉摸不透。戚……這小子很危險,十分危險。”


    “而且這個小子來曆不明,現在騎士團內部有幾股暗流湧動的力量在觀察他,我們把他留在這裏,不知道是好是壞……但總體而言應該是壞事……我們小隊目前已經十分低微,其他兩大營裏麵都在傳……傳我們是即將被裁撤的無用小隊,“手槍小隊”,“敢死隊”這樣的稱唿……我們也已經承受了……如今還隱隱有要把我們裁撤的風聲,據聞騎士團頭上那些大佬都就此開過研討會了……就連我們自己的晨鋒營內部也沒把我們當迴事……頭兒,咱們這個連隊要是被裁撤了,我們就真如雨打風吹的浮萍,各自散了去!”


    “外麵有強勢之徒要他……不如把他交出去,避免我們承擔過多壓力,這小子來曆委實詭譎……”


    “哼!王三,你真是給我們騎士團丟臉啊……給我們小隊丟臉啊……咱們什麽時候怵過外麵那些人……居然要把我們的學員交出去?這種沒膽氣,懦弱到了這等地步。我們的學員,隻可以被淘汰,斷然沒有被別人伸手要走的道理!更何況,這小子很有潛力……我很看好他!”


    “看好他?章成四,你不是二十多歲的小子了,好歹現實一點,現在帝國在打仗,騎士團年年預算驚動內閣,裁撤一些機構已經是大勢所趨!至於看好那小子……哧,你打算把咱們小隊的存亡寄托在這個毛都沒長齊的新學員身上?他能不能通過最後試煉還不一定!我們小隊不是一兩批新學員,就能挽救得了的!哪次全騎士團實戰演習,我們被放在重要位置上了?我們地位旁落,被裁撤早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哪次不是在帝國那些大人物的觀摩下,那些主攻小隊出盡風頭,我們就像是眾人眼皮子底下小醜一樣默默在後方支持後勤貢獻,連戰場苦力隊都當過!咱們這幫人還沒受夠嗎?裁撤了好啊!眼不見心不煩!”


    “依我看,還是把那小子推出去吧!”


    “放屁!我們可以沒地位,但尊嚴都不要了?那是我們的學員,拱手交出,憑什麽!”


    眾教官以章成四和王三為首,分成了兩派,針鋒相對。一派針對其他小隊對林海這個人的伸手要求,主張把林海交出去。


    一派則看好林海的表現,拒絕執行這種喪權辱隊的行為。表示快反小隊再沒落,也絕不屈辱交人。


    而實際的關鍵決策者,則在顧曉北的身上。


    顧曉北麵對這種情況也是異常頭痛,這些都是他的下屬,跟著他來到快反小隊,沒有怨言追隨的人。但快反小隊多年不受騎士團重視,如今還有毫無用處可能被裁撤之風聞危險,人人的信心都在逐年駐守在此被風化消蝕了。


    顧曉北看著這些手下,這些曾經都是宣誓加入騎士團,心中滿腔熱血之輩啊……如今有很多人怎麽成了這個樣子……其實並不怪他們,要怪隻能怪這狗娘養的歲月和命運。連他手下內部都因為不同看法分成兩個派係,此刻更大的騎士團內,還不知道是怎樣的派係林立呢!


    真的是需要一場戰爭的磨礪吧……隻有戰爭鐵與血的磨礪和征戰,才能重塑眼前這些軍人們心中的激情和熱血,以及……信仰吧!


    “夠了!”顧曉北開口,眾人寂靜。


    “你們想必應該知道,之前翎衛混入我們之中,企圖對他進行暗殺,盧森參與了這場行為,已經被騎士團規法審判,判處五年刑獄。而現在,有些人看到這種方法殺不死他,所以要我交出人來……你們覺得,換做從前,會有人敢在我們眼皮底下這麽做嗎?”


    “要是翎衛殺死了他,擔責的隻怕就不止盧森了,你們,我,都有責任!所以……沒有人會在意我們,沒有人會關心我們的看法。所以我們才要自己看得起自己!”


    “哪怕我們身處泥潭糞坑,我們自己也要活出個人樣!我們要讓那些對我們指手畫腳的人,付出代價!現在他們要林海,我們就偏偏不給!不止是不給,我要求你們還要把你們所學傾囊相授,讓他通過試煉!成為正式的騎士團入役成員!”


    顧曉北環顧眾人,眼睛裏,泛著於灰燼中燃燒起來,熾熱,希翼,甚至欲展翅衝天的烈焰。


    “這樣,就算我們快反小隊,我顧曉北領導的隊伍有朝一日被裁撤了,林海,和我們這個小隊裏走出的那些人,會繼承我們在騎士團的血脈,永遠的傳播存續下去!在未來某個時刻……必會大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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