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要見自己。


    林海可以不用理會來自學院的騷動。但似乎卻沒辦法拒絕李安傳達的來自林薇的這條信息。要是關起機來對其置之不理,先不說傳話的李安可能會被詰責,林海也不願下次見到林薇時她永遠黑著臉的樣子。


    這是一個臨河的餐廳,二樓的包間中,餐桌正中擺放著銅花燭台,門框鎏紋,壁麵是黑白棋盤格的貼布。一種複古而溫馨的氣息在這個夜裏漸漸透散出來。桌上隻有五個人,伯爵林威,伯爵夫人,林薇林昊,以及林海。


    米蘭星倫巴第河菜係很豐富,從山區菜,到湖泊菜,平原菜,做工精細,在帝國聞名遐邇。其中米蘭燴飯更是星際聞名,以克計算價格的藏紅花,配以奧布葡萄酒,帶骨髓的小牛肉,鬆軟飽滿的米飯配上香料和調味,佐以勁道的牛肉,堪稱極致美味。


    餐刀和牛排切割碰撞盤盞的聲音,時不時悅耳響起。林昊卻輕輕皺眉,看著林海腰挺筆直,目光放在盤中美食,無比專注,勺子頻率快速的在嘴間和盤中上下起伏,沒多長時間,一盤餐食就被吃得幹幹淨淨。心想林海迴來一年多,性格淩厲時到也有幾分血脈裏天生的貴族風範,但就是在這吃上麵,從來就不像是貴族。


    兩把主刀自來不碰,三柄叉子等同虛設,隻用湯勺,而偏偏林薇像是早不指望林海像是個真正貴族那樣用餐,所以提前就讓廚房將他的牛排切成了八等分。讓他就著米飯,大口吞咽。


    然而像是這種林昊從前一旦出錯就會被伯爵狠敲一樣手腕的基本禮儀錯誤,伯爵和伯爵夫人卻熟視無睹。隻是眼觀鼻鼻觀心,兀自用餐,從裏到外依次是開胃濃湯,冷盤,主菜,牛排從左到右漸次切食,切出的每一塊都像是用尺子比量過,大小沒有任何差錯。


    伯爵從小教育說標準化打造了現代文明,而現代貴族更需要標準化的禮儀,禮儀不僅僅是形式,更是一個優秀貴族的顏麵,大鷹帝國深厚的貴族曆史,使得很多貴族家完全可以通過你禮儀的外在展現,分清楚你是個百年崛起的暴發戶,還是來自傳承千年以上的大家族。


    這往往在貴族交往之間,就是一塊名片,而獲得貴族圈的認可,帶來的好處,有時候往往是意想不到的幫助。被一個大貴族青睞,就極有可能讓一個小貴族躋身上流圈,獲得前所未有的機遇和資源。


    然而現在,林海這種用餐習慣,如果放在米蘭星上東區的那些上流社會宴席中,就像是一頭野牛闖入了紳士們的餐會。然而分明是這樣褻瀆的姿態,伯爵和伯爵夫人卻沒有半點幹涉。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特權麽?想到當初學習貴族那一套繁文縟節的禮儀所遭受的罪,林昊險些淚流滿麵。


    ……


    ……


    放下餐刀,用餐帕擦拭了嘴。伯爵抬起頭來,“我們一家人,好像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這樣一起吃過飯了。”


    剛剛進行了一場聽證會的驚險,骷髏會的成員家族和米蘭星的侯爵貴族虎視眈眈,因林海身份曝光而外界掀起的風波喧囂還影響深遠。林海一家這樣一場在倫巴第河畔安寧的晚餐,確實是有些來之不易。


    因為之前林威等人所預料最好的情況,就是林海被開除出清遠學院,他的學生生涯也就此毀了。


    但這種靜謐之中,又潛藏著隱約不安的味道。


    林薇也放下刀叉,輕聲道,“興許日後這樣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少了。”


    林海眉宇輕揚,不明白這分明是一場河畔家庭用餐,燭光溫馨,襯著窗外河麵小船搖曳,本該是平靜寧和的味道,卻為何在伯爵和林薇兩句話語氣間,蘊著山雨欲來的氣息。


    “在調查聽證會的第二天,帝國的百合花大貴族,就正式向我們發出了通牒。”伯爵抬起頭來,望著林海道。


    而林昊顯然也是第一次聽到此事,聽到“百合花大貴族”,興許是從小到大的耳濡目染,此時也忍不住驚愕抬頭,不由自主“啊!”了一聲。


    百合花貴族,帝國十三圓桌之一。對於這個主家,林昊從來就不陌生,不光是林昊,隻怕老伯爵往下兩代人,都活在這個名稱的陰影之中。


    當年老伯爵林雷脫離主家,來到米蘭星區河畔星自成一係,對百合花貴族造成的震怒,還一直持續至今。隻是當年林雷和軍方的關係,使得主家一直沒有明麵施展巨手碾碎這個河畔星敢自立門戶的旁係。但一直以來,暗中的打壓,主家的陰影,卻一直未能斷絕。


    否則當年林雷羽翼豐滿到足以脫離百合花貴族,到米蘭星這邊,至少也能成為星區議長之一。卻在這之中因為百合花主家的幹預,導致了當時那個須發賁張如雷,性子寧折不彎的老林雷,也麵對強大的百合花貴族主家,做出了諸多妥協和讓步。


    最終的結果繼續退離發放三十光年,離開米蘭星區,放棄星區議長一席,屈居河畔星一隅。盡管是麵臨這樣的打壓,林雷也依靠自身的實力,在河畔星站穩了腳跟,就像是爛泥中的苜蓿草。當百合花貴族意識到這個老伯爵簡直就是苜蓿打壓不死之時,已經為時已晚。即便十三圓桌大貴族能量非凡覆雨翻雲,但畢竟河畔星距離他們的力量統轄也太過遙遠,隻能眼睜睜看著河畔星林家一脈像是一枚楔子,紮在他們視線最礙眼的帝國西南星圖之上。


    近大半個世紀過去了,很多事都湮沒消失在時光中,但一個大貴族當年的恥辱,卻至今未曾忘記。大半個世紀以來,來自帝國首都星圈的那個煊赫的世家,一直用一雙陰冷,怨毒,憎惡,嫌棄的目光,注視著米蘭星區那個小小的議員。甚至暗中還在有一些針對性的手段,要挖斷這個家族的根基和牆角,讓叛離主家的這個分支,垮塌湮滅,重塑一個帝國十三圓桌大貴族的威望。


    在林昊所受的教育中,一直不敢忘記這個在帝國上議院的龐然大物,對整個家族的威脅。河畔星林家,就像是一塊銜在狼嘴邊上的肉,隨時可能被撕咬吃掉。


    危機感,大半個世紀一直籠罩莊園,甚至這種危機感,還寒破了很多人的心,譬如家族長老,原本應該是家業左膀右臂的林江和林遠山。正是因為他們已經被懸在頭頂的那柄劍,被百合花貴族嚇破了膽,所以才萌生出褫奪家主,分奪家產的念頭。


    一切韋恩集團,河畔星林家的內部矛盾,都來源於對外部威脅的恐懼,他們擔心有朝一日,那個上議院大貴族,突然翻覆他們的手掌,傾瀉出星艦巨炮一樣的偉力,徹底將河畔星林家,夷為平地!


    林昊看著伯爵,他的母親寧清麵容凝重,以林薇要強的性格,她現在很想對他咧嘴一笑以充作安慰,一如以往般的柔美,但確實發現艱澀到擠不出一個笑容。


    林昊的瞳孔劇縮,恐懼開始無聲無息蔓延,寒森森得爬上了他的脊椎。


    來自頂級貴族無限威能碾軋一切的手掌,降下!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通牒?”林海念叨著這個詞語的含義。


    “韋恩公司在新南星的開礦許可證即將到期……而這正是我們的軟肋,百合花貴族要米蘭星區頒布新的法令,要求迴收到期的私人開采許可……”林威平靜道,但聲音在這種寧和溫馨,反射著下層倫巴第河粼粼波光的雅間裏,有些凝重,“一旦如此做。我們最後的資源重地就會遭到他們釜底抽薪。”


    林薇歎了一口氣,“還有一點,我們賴以依仗的帝國軍方裝甲片供應合同,也會在今年結束……據說百合花家族那邊,也給軍方施加了一定壓力,很可能下一次裝甲片供應合同,將以機甲公司在方程式聯盟的賽事決定合同歸屬。一旦落實,對我們也將是致命打擊。”


    帝國的軍火采買法案,是數個世紀以前就確定的政策,一直延續至今。帝國軍方軍火,都采購自私人軍火製造商,這讓原本歸於上議院和國王統轄的帝國兵器製造業,被議會分割為采購法案。這場法案,被稱之為數個世紀以來議會對王權最大的削弱。但事實上,議會能取得這樣階段性的勝利,僅僅是表象。至今為止,上議院的大貴族,以及他們所控製的下議院貴族和議員家族,仍然掌握著這個帝國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軍火采購合同。隻有不到半數的軍方軍火合同,在幾百年來,被後起之秀,一些沒有背景但擁有技術實力的軍火公司所取得。


    韋恩公司,嚴格來說也是貴族特權的獲益者。


    然而如果重新確立輕型裝甲合同歸屬,這無疑是對韋恩公司嚴苛的打擊。


    更為甚者,百合花貴族竟然不惜施加能量,讓米蘭星區頒布法令,迴收到期的私人拓荒采礦權。這無疑直指林家在新南星最大最富庶的礦業基地。這是見血封喉的殺招。


    不得不承認,如果百合花貴族動用這兩大手段。等於一方麵斷了林家的財源,一方麵又斷了他們的資源……這一手,真的很狠!


    林海道,“為什麽他們選擇在調查聽證會的第二天發來這樣的通牒?如果要打倒對手,默默發力豈不是更好,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這些?難道就為了欣賞絕望?”


    伯爵林威搖了搖頭,“不,他們給出了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林海揚眉,有些不詳的預感。


    遲疑片刻,伯爵道,“讓河畔星林家宣布與你斷絕一切關係……懺悔當年老伯爵的叛逆舉措,讓林昊成為現任百合花貴族家主林賽的教子,然後將你送往首都星圈,納入百合花大貴族中入籍。這就是他們開出來的條件。滿足此條,河畔星林家可暫存。”


    氣氛陷入絕對的死寂中。


    林海注視著伯爵棕黑色的眼睛,“你怎麽迴答的。”


    “拒絕。”伯爵道。但身旁的夫人寧清,睫毛顫跳了幾下。


    任誰麵臨一個大貴族的這種“通牒”,隻怕也無法內心平靜。


    頓了頓,林威續道,“但這件事,涉及你們的未來,所以我必須先問問你們的意見。”


    林威的棕目,落在了林海的身上。


    林海很清楚,林威是讓他做出選擇。


    一直以來,林家都從來對不起林海母子。他從小被遺棄在垃圾星,被多病的母親拉扯帶大,小小年紀,便要老練得為生活打拚。就是迴到河畔星,林海在旁人嘴裏也被難聽的稱作“私生子”。


    河畔星林家,從來就沒有對得起林海過……所以林威會問這一句,正是因為這一點。


    林海要不可以和他這個從來就沒有盡到過責任的父親斷絕關係,然後憑借自己轉子引擎設計者的光環身份,加入那個大貴族的家族。


    林海有權利做出這樣的選擇,所以林威讓他選擇。


    林昊在臉皮抽搐跳動,仿佛內心經過了劇烈掙紮之後,麵對自己父親的那種嚴厲目光,他才略顯結巴道,“誰,誰稀罕,老子才不要當那個勞什子林賽的教子,想著喊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教父”……我隻怕會惡心死掉……”


    林威的目光,看向林海,同時寧清和林薇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在短暫到幾乎讓人屏息的靜寂中,他們看到林海細長的眉頭輕輕揚起,起身,走出房間,“如果你今天目的是想知道我的迴答……那麽我的迴答是,按照你的決定辦就是。”


    林海離開房間。一直筆挺著身子不怒而威的林威,才在不經意間,微微吐出一口氣,雙肩下沉,背影微微佝僂了不少。


    林薇起身,緊隨林海之後。


    在餐廳的露天陽台,林薇站在了倚在護欄吹風林海的身旁。


    她注視著遠方河麵,哪裏斑駁的燈光盡收入她秀美的眸子中,“林家欠你很多,我知道。如果你怪責他沒有盡到一絲作為父親的責任,我也很理解……但請你明白,老伯爵的身上,真的背負了很多東西,興許有些苦衷,是他永遠都不會告訴你,甚至會帶到墳墓中去的……這樣告訴你好吧……你選擇斷絕關係,也無可厚非,甚至那個百合花貴族,什麽懺悔當年老伯爵林雷的叛逃,讓林昊做教子,無非都是形式……他們真正的目的,或許隻是衝著你來。他們隻要你。但如果你真的和我們斷絕關係……我想,我會非常的失望。”


    林海仰起頭來,從側麵打量著林薇精致的側臉,笑謔道,“有什麽失望?我記得初見你的時候,很長一段時間裏麵,你恨不得我當天就被趕迴垃圾星,莊園裏沒有我這號人才好。”


    說實話,林薇樣貌其實並不在夏盈之下,卻又和夏盈不同,夏盈麵相親和,但卻骨子裏帶著一種凜然不容侵犯的氣質。而林薇麵容冷削如刀,但其實並不高傲,充其量就是目的性很強,有時愛憎分明罷了。譬如她可以為了林昊這個“弟弟”,毫不留情地玩弄教訓當時初來乍到的林海。


    “那是以前,但是現在,如果我不能時不時數落你幾句,我還真的有些不習慣。”


    “那我還是考慮斷絕關係吧……我可不喜歡被人隨意數落。”林海作勢欲返迴雅間。


    “喂!”嗓音清越悅耳。


    林海旋風般轉過身來。


    林薇亭亭立於露台,河邊的微風拂起她的紅發,帶來一些少女泌香的氣息。沒想到林海在她喊出聲後突然轉身,她的頭慌張之餘側開,雙目暫失焦點,弧如月牙的下頜線條之上,泛起一抹如倫巴第河畔暈染的酡色,“……那你要怎樣?”


    “我說要我們做有名又有實的夫妻,這個條件如何?”


    林薇猛然轉頭一臉愕然的盯著他。雙目現出詫異,驚錯,羞怒等矛盾複雜交織的神色。


    林海也不急,站著等待她的下文。


    林薇麵色紅白交錯,兩人間陷入長達三十秒的沉默之後。


    林薇突然漲紅臉點頭,“好。”


    “好?”這次輪到林海眼睛睜大了。


    林薇刻意輕輕挺身,少女驕傲飽滿的身線在月光中畢露無遺,而她的語氣卻有些佻然,“不過,你能得到我的身體,但得不到我的心。而且不要妄圖以時間來改變,我不是一個會將就的女孩。就算注定會有一個宿命裏安排好的丈夫,我會做到盡一個賢妻良母的責任,但你永遠也不要妄圖我心許與你。”


    也不知道是林薇表情語氣的佻然尖銳,還是那句“永遠”有些鋒利。林海眼眸悄然劃過一絲不為人查知的黯然悲涼。


    他看著刻意揚起漂亮下頜,向他示威的林薇俏麵,似乎想永遠記住這樣的容顏,那似乎又和某張麵容相重合。林海這絲黯然恰好不巧被林薇敏銳捕捉到,她紅唇又微微揚起一絲快意的弧度。


    林海神情陡變,宛如一條受傷的野狼,林薇驚唿聲中,已經被他一隻手攬住纖腰結實撞入懷裏。


    下一刻,林海俯身重重在林薇嘴上吻了上去。


    林薇欲一巴掌打來,被林海死死按住。林薇改為用口,狠狠咬在他的唇上,然而林海無動於衷,恣意在她柔唇和丁香小口中衝突探尋。


    林薇纖細的身子掙紮不得,終於如她之前所言,放棄了抵抗,任由地林海的嘴在她嘴唇恣意淩辱,但她卻毫無反應,隻是死死咬著他的唇邊,兩行清淚從眼眸滾落。


    片刻後,林海後退,與她嬌軀分開。眼神有些發狠得擦去嘴角的血漬。


    林薇任得清淚蔓延過嘴角,在下巴大顆滴落,然後一把抹去,怨忿冷然得看著林海,“現在你滿意了!”


    隨後她高挑身段邁步前行,和林海錯身而過,“就算你用這種手段,但也永遠不要妄想我會愛上你!”


    進入餐廳前,林薇又想起了什麽極為重要的事情,交疊頎長的雙腿站定,在月光下緊致的雙腿又兩道光潔的弧澤,冷冷道,“伯爵要利用掌握的證據對趙家動手了……我想不用我提醒你,這段時間,千萬不要過度曝光在外,這是為你生命安全著想……”


    林海剛才的受傷和晦澀仿佛又被埋在了某個深邃的地方,恢複了幾分灑然,“這麽快就擔心起我的安危來了,還說不會愛上我?”


    林薇欲言又止,卻最終什麽也沒說,不迴頭得進入廳內,拋下一句話,“你不是很想娶我嗎,所以你要留著命才行……好自為之吧。”


    ……


    ……


    寂靜的米蘭星深夜,結束了晚宴的林海,獨自行走在毗鄰海灣的小路上麵。


    遠方燈火通明的跨海大橋,天空飛行的客機,渡輪的燈火,都讓林海仿佛行走穿梭在光影之中的獨行者,而似乎又將永遠這麽孤獨下去。


    來到一個紅色格紋的電話終端亭。


    林海進入了亭中,任由地電話光屏上的廣告標幅不斷變化的影跡,在他的臉上明暗變幻,倒映出一張黯然的臉。


    一個無人的電話亭,一個獨行的人,這幅樣子,像極了那些單薄卻可以售出天價的名家油畫。


    但片刻後,電話光屏的廣告突然消失了,大片留白的背影中,幾個字符出現。


    “日落了,卻無人寫詩。而月牙升起,你已悲劇得像是一個詩人。”


    “什麽時候,你說話也這麽酸溜溜的了。”


    “怎麽樣,是不是有一股先哲賈洛夫的味道?”


    “隻有一股被打翻了硝酸鉀的味道……”


    “至少我沒有這麽悲劇……先是那個帝國偶像,後麵又是伯爵養女……好像你特別沒有女人緣,你還真的想在大學生涯裏,結束單身嗎?”


    “我覺得我應該找到你的真身,然後把你對外的數據鏈接封起來,讓你小子一輩子也看不成愛情動作片……”


    “哇靠,你真的很惡毒啊,幸好幸好,你不知道我真身在哪裏……”


    “不過話說迴來,你總不該是真孤獨寂寞到需要一個人聊天了,才站在這裏吧?”


    站在原地片刻,等到電話亭旁一些行人離開之後,林海才道,“通知雷迪爾……伯爵即將對趙靖的十五個位於小行星地帶製販煙草的隱秘工廠動手,讓他們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傳到趙家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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