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不明白他母親的用意,後來,卻是知曉了。”


    蕭晨楓的臉色,漸而在迴憶中,化作了複雜。


    “嗬,孩子未滿月,便沒了娘親。”


    “是的,她走了,隻留下一句叮囑,永遠不要找她,當沒了她這個人。”


    蕭逸微微皺眉,卻是嗤笑,“你妻子也是夠狠心。”


    “是的,狠心至極點。”蕭晨楓語氣複雜。


    “隻不過,是對自己狠心。”


    “否則,怎做得到離開自己還未滿月的孩兒,怎願夫離子散。”


    “她若不狠心,我會死,孩兒也會死。”


    蕭逸瞥了眼,“所以,蕭盟主後來開始尋找你妻子?”


    蕭晨楓搖了搖頭,“沒有。”


    “我相信她,她讓我不要找她,是為我父子二人好。”


    “所以,即便我日日思念,還是按捺著這份心思。”


    “加上,孩兒尚在年幼。”


    “但…至孩兒6歲時。”蕭晨楓嘴角微微有了笑容。


    “那一年,他要開始武道啟蒙了。”


    “我許他一份禮物。”


    “他說他隻想要他娘親,所以,我走了,離開了家族,踏上了仿佛永遠沒有盡頭的漫漫長路。”


    “我怕個中有莫大危險,恐危及孩兒以及家族,所以隻敢一路暗中行事,成長,以及追查。”


    “我戴了麵具,藏著麵容身份,所行所過,永遠不會留下痕跡。”


    “我花費了不足十年的時間,便走到了炎龍大陸的盡頭。”


    “我開始知道她不在炎龍大陸,所以我來了這片無盡虛空。”


    蕭晨楓的話,很是輕描淡寫,並無詳說。


    但不難想象,十年時間成長到接觸天源地境的層次,個中何等艱難;這十年,何等沉重。


    “尋到了?”蕭逸問道。


    蕭晨楓的笑容,開始濃鬱了幾分,“是的。”


    “我來這片無盡虛空不久,便尋到了。”


    “我很開心,她也很驚喜。”


    “十年重複,喜悅掩蓋了所有,欣喜下的衝動,讓得我們甚至忘記了本就存在的危機。”


    “我和她,於是有了星河。”


    “可是…”蕭晨楓猛地臉色冰冷,拳頭緊握。


    “如果我早知那一切可能的發生,我…”


    哢哢哢…


    這一刻,這片封禁的空間,竟也開始有了幾分裂痕。


    “好強。”蕭逸心頭一驚。


    直覺告訴他,這一份氣勢,哪怕一絲,就足夠他蕭逸的強悍肉身瞬間崩潰。


    蕭晨楓瞬間反應了過來,連忙收起了氣勢,“小友,可有傷著?”


    “沒事。”蕭逸搖了搖頭。


    蕭晨楓緩緩唿出一口氣,沉聲道,“總之…”


    一切,似乎都化作了無言。


    蕭晨楓搖了搖頭,慘笑著,“她可是諸天萬界第一天之嬌女。”


    “卻,就此成了階下囚。”


    “她父親,將她囚在了寒境苦地,那片虛空中最可怕的淒苦之地。”


    蕭晨楓眼眸冰冷,“我拚了命也想救她。”


    “隻可惜,一切徒勞。”


    “我不惜掀起腥風血雨,大肆屠戮二盟,試圖讓炎龍盟加快變強,勢力愈加龐大。”


    “但即便我做到了這一切,卻發現,即便我傾盡全炎龍盟之力,也休想撼動她背後的龐然大物半分。”


    蕭逸眯了眯眼,“你妻子,便是寒境女帝。”


    “那龐然大物,便是白家,是嗎?”


    蕭晨楓點了點頭。


    “星河6歲時,也離開了我身邊。”


    “被白家帶走了?”蕭逸問道。


    蕭晨楓點了點頭,“我本想強行留下他。”


    “但我想,孩兒沒有父親,總比沒有娘親的好。”


    蕭晨楓,慘笑著。


    似是一座高山,就此被擊潰,轟然倒塌。


    “人人視我為神話,虛空第一帝君,諸天萬界說起蕭晨楓三個字,無有不敬服驚歎。”


    “又誰可知,這不過是個連妻兒都護不住的無用之輩。”


    蕭逸也一時沉默。


    半晌,方緩緩道,“怎地不迴炎龍大陸一趟?”


    蕭晨楓搖著頭,身影,似有幾分不穩,“迴不去了,我這一生,都迴不去了。”


    “再者,也沒這個臉麵。”


    “如果易霄小友有朝一日迴炎龍大陸,以你的實力,應該足可強破冰聖禁製了。”


    “還請替我走一遭,告訴我那孩兒,他父親無用,尋不迴他娘親。”


    “嗬。”蕭晨楓嗤笑著,“一個6歲孩兒的願望,一直等了數十年都等不到。”


    “恐怕,我那孩兒如果不入武道的話,而今隻是個平凡人,雖未白頭,也年紀大矣。”


    “蕭盟主。”蕭逸看著蕭晨楓,喚了一聲。


    蕭逸細細看著這張麵容,事實上,他能看到這張麵容雖年輕,但上麵布滿的風霜痕跡何其沉重。


    “嗬。”蕭逸輕笑,“在我的判斷裏,蕭盟主可不似個這般輕言放棄,不堪一擊的人。”


    蕭晨楓抬起頭,臉色複雜地看著蕭逸。


    “嗬。”蕭逸仍舊輕笑,“白家,很了不起嗎?”


    “等滅了寒淵盟和嗜血盟,炎龍盟一家獨大,橫行虛空時,還怕撼動不了白家?”


    蕭晨楓苦笑,“可那已經是不知何等漫長歲月之後了,也未知能否做到。”


    “有多難?”蕭逸輕笑,“二盟於易某眼中,不過是雜碎一堆,可用不了多少年。”


    “信我,過些年吧,蕭盟主完成了那個孩兒的願望便迴炎龍大陸,那時,他還沒白頭,一切來得及。”


    蕭晨楓輕笑,“承易霄小友吉言吧。”


    這個男子,可不是什麽脆弱之輩。


    即便念及往事,一生唏噓,有所難忍;但,終歸在頃刻間恢複了正常,一如以往那個自信無比的炎龍盟總盟主,炎龍軍團統帥,蕭晨楓!


    蕭晨楓認真地看著蕭逸,“易霄小友。”


    “今日與你說起我蕭某人的這些往事,一來,這些確實不是什麽秘辛,我蕭家族地內,第一代的族人們都知曉。”


    “二來,也確實如你所說,往後你我共事還不知要多長歲月。”


    “三來,則是你那好奇心,可以放下了;蕭某人,不是什麽神話,也隻是個肉體凡軀,沒傳言中那般了不起。”


    “小友確實驚才,放眼諸天,我還未見過能出你右者。”


    “往後,炎龍盟仰仗小友的地方會很多,恐怕加在小友身上的重擔,也會更多。”


    蕭逸不語。


    蕭晨楓拱拱手,沉聲道,“另外,便是星河之事。”


    “若過往星河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小友勿要與他計較,蕭某人替他賠個不是。”


    蕭逸搖了搖頭,“蕭盟主言重了。”


    “最後。”蕭晨楓認真地凝視著蕭逸,“今日你我交談,半字,也不可外泄。”


    “雖然這並非什麽秘辛,但即便是蕭家的第一代族人裏,都下了死令,禁止外傳半句。”


    “小友你也一樣。”


    “否則,小友定惹殺身之禍。”


    蕭逸輕笑,“放心,我雖不懼,但我也不是什麽大嘴巴之人。”


    “我知道。”蕭晨楓輕笑,“小友素來沉默寡言,不喜言談。”


    “所以我才願意和小友說起這些往事。”


    嘩…


    驀地,黑暗的禁製上,出現一絲裂縫。


    “禁製,裂了。”蕭逸看向那條裂縫。


    透過裂縫,外頭,便是至尊森林之景象。


    蕭逸看向蕭晨楓,“這片禁製,太過特殊,你我困於其中似兩份彼此獨立的存在。”


    “我也沒辦法打破這片禁製,隻能尋出這一分破綻,先行離去。”


    “蕭盟主之後跟上吧。”


    蕭晨楓霎時皺眉,但還是點了點頭,“至尊森林,本就詭異無比,危險重重,而今更是殺機四伏。”


    “小友一人行事,切記小心。”


    蕭逸點了點頭,身影從禁製裂縫中躍出。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裂縫,已再次恢複。


    蕭逸站穩了身影,環伺周遭,這裏,還是之前模樣,四周樹木旺盛,是片靜謐的巨大森林。


    而那黑色禁製,則仿佛憑空消失,再不複蹤。


    “好詭異的禁製。”蕭逸眯了眯眼。


    嘭…


    蕭逸凝出一道凝實的紫晶靈炎,緩緩漂浮在空氣中。


    “若你破不了禁製的話,我之後再迴來救你吧。”


    若想解開整個玄奧禁製,恐怕要費好大一番功夫以及時間。


    蕭逸躍上一顆巨樹,凝望遠方,“蕭星河這家夥,到底跑哪去了。”


    這片至尊森林,也太過龐大了些。


    蕭逸眯了眯眼,猛地禦空而起。


    “森羅。”


    ......


    第五更。(補)


    今日更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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