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想起昨晚淩三成家發生的事情,阿茶臉色微變:“那……查的這麽樣了?可有結果了?”


    小姑娘是因看到錢氏的死狀才受刺激昏迷的,阮庭舟心中憐惜,也不瞞她:“初步判定淩鐵柱是受虐而死,錢氏是自縊而亡,但具體如何……仵作正在驗屍,還得等結果出來再說。”


    “為什麽會這樣?難不成……難不成是三成嬸不小心打死了淩鐵柱,心中害怕所以自殺了?”阿茶驚得瞪圓了眼睛,“可,這也不能呀!就算鐵柱真的是她不小心打死的,正常人的反應也該是想法子毀屍滅跡或是投案自首啊,怎麽會直接選擇自殺呢?”


    阮庭舟清俊的眉眼間浮現一抹笑意,他讚賞地看了女兒一眼,點了點頭:“所以,淩鐵柱不是錢氏殺的。”


    “那他是誰殺的?”


    “據淩三成所說,打死淩鐵柱的應該是他兒子淩牛根。至於錢氏,想來是心疼兒子,所以才選擇自殺替他頂罪受過。”


    阿茶驚詫:“淩牛根?這,這怎麽可能?!我記得他和他爹一樣,都是十分膽小懦弱的人,他怎麽敢殺人呢?”


    “許是失手打死的。淩三成說,淩鐵柱從前時常欺負淩牛根,淩牛根可能因此對這個堂弟心懷恨意。淩二成夫婦被關押進牢之後,他和錢氏不忍淩鐵柱一個孩子無人照顧,便將他帶迴了家,誰料淩牛根見沒人再給淩鐵柱撐腰了,便開始暗中報複他。起初隻是小打小鬧,他們夫妻便沒有在意,後來淩牛根見父母縱容,手段便越來越狠,時常打得淩鐵柱遍體鱗傷……”


    阿茶聽得直皺眉:“可是不說淩牛根如何,就說淩鐵柱,那孩子性格潑蠻,並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人呀!若淩牛根真的虐待他,他早該鬧起來了!”


    “往哪裏鬧?他爹娘都在牢裏,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也隻有淩三成夫婦,可淩三成夫婦是淩牛根的父母,自然更緊著自己的兒子不是?”阮庭舟搖頭,“據住在他們隔壁的淩大山母親說,她確實曾聽見過淩牛根與淩鐵柱吵架,淩牛根對淩鐵柱說他從前總是欺負人,如今要欺負迴來。那時她以為這不過是孩子們的戲言,沒想到淩鐵柱當真受了不少虐待,最後還被活活打死了。不過事情究竟如何,還是要先找到淩牛根才知道。”


    想起昨兒看到的那一幕,阿茶頓了一下,錢氏確實一直抓著淩鐵柱不讓他出門,淩鐵柱也一直說自己要被打死了……


    “就算真的是這樣,三成嬸也用不著自殺呀!活著不是更有說服力嗎?還有淩牛根,都已經有人頂罪了,他為什麽還要跑呢?”


    阮庭舟目光越發讚賞:“沒錯,所以此案疑點甚多,尚不能輕易下定論。”


    小姑娘有些糾結地撓了撓下巴,一雙秀眉不由自主地擰了起來:“那爹爹,淩牛根有消息了嗎?”


    “沒有,我已派人去搜尋了。”阮庭舟不*兒為此事費太多神,便溫聲安撫道,“好了,你莫要多思,好好休息,等案子全部查明白了,我再說給你聽,嗯?”


    阿茶剛想說什麽,外頭突然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哥,驗屍結果出來了,縣令大人呢?”


    “在屋裏。”青年說完,房門便被人敲了兩下,“伯父,陳仵作和阿紹來稟報驗屍結果了。”


    阮庭舟下意識按了按眼角。


    阿茶見此小聲說道:“爹爹,沒事,不腫了。”


    阮庭舟暗暗鬆了口氣,而後輕咳一聲,對小姑娘說道:“那你好好休息,爹爹先去辦案,一會兒再過來看你。”


    因出事的是淩珣的親叔叔,又聽聞寶貝閨女昨夜昏迷至今未醒,他立馬就放下手上的公務趕了過來。隻是心中記掛女兒,他去現場了解了個大概之後,便將屍體交給了陳仵作檢驗,自己先迴家看閨女了。如今阿茶無事,陳仵作那邊也已經有了結果,他自然不好再多做耽擱,起了身便欲走。


    “爹爹,那個……我能去看你辦案嗎?”阿茶忙從床上跳起來拉住了他的袖子。


    小姑娘滿眼期盼,阮庭舟不忍拒絕,猶豫了一下道:“可你的身體……”


    “我身體好著呢,隻是做了個夢而已,並沒有哪裏不舒服。”阿茶忙道,“您在院子裏等我片刻,我馬上就來,好不好?”


    小姑娘的語氣仿佛是在撒嬌,阮庭舟哪裏還能說不好,隻摸摸她的頭笑了:“好,都聽我們家大小姐的。”


    說完他便起身出去了,阿茶飛快地跳下床穿好了外衣,剛要出門,就對上了一張冷冽的俊臉。


    他唇角微抿,仿佛不是那麽高興,阿茶一愣,關心地問道:“淩大哥怎麽了?”


    淩珣看著她沒有說話,半晌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淡聲道:“迴屋好好休息,一會兒我迴來給你講。”


    “別呀!”阿茶頓時急了,“我想去!我已經休息好了,一點兒沒有不舒服的了!”


    淩珣聲音微沉:“聽話。”


    雖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但青年這樣的神色還是叫阿茶不由自主有點怕,她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道:“可,可我想去……”


    淩珣麵色冷峻地看著她。


    阿茶有點兒委屈,抿著嘴巴不說話了。


    好像與預想的有點兒不一樣……淩珣眸子微動,沉思片刻,放軟了語氣:“我怕再嚇到你。”


    似乎有軟化的跡象,阿茶轉了轉眼珠子,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大手,小聲道:“我娘的事情我已經全部想起來了,不會再嚇到了。”


    淩珣屈指戳了戳她柔軟的掌心,抿起的嘴角微微翹了翹:“真的?”


    “嗯!”阿茶忙點頭,又討好地拱了拱他的大手,“讓我去吧!讓我去吧!淩大哥最好了!”


    淩珣嘴角又往上翹了一點,剛想再說什麽……


    “嗯哼,阿茶,收拾好了嗎?”


    不遠處的阮庭舟眯眼盯著兩人交握的雙手,心中十分不悅。別以為他沒有看出來這狼崽子是故意的!


    淩珣淡然自若地與嶽父大人對視了一眼,這才捏捏小姑娘的掌心道:“去洗臉吧。”


    ***


    阿茶洗漱完出來的時候,阮庭舟正在院子裏聽陳仵作稟報驗屍結果。陳仵作是個身材矮小枯瘦,滿臉褶子山羊胡的老頭兒,此刻正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麽話,看著很興奮的模樣。


    阿茶走近了一聽,發現他是在表達對葉紹的敬仰之情。


    “若非有葉大夫明察秋毫,老朽此番怕也要被蒙蔽過去了!大人您不知道,葉大夫隻湊過去聞了一下便聞出了*草的味道,這鼻子,那叫一個厲害呀……”


    葉紹在一旁得意地笑:“區區*草而已,隨便一聞都能聞出來的啦。”


    阿茶:“……”


    阮庭舟也嘴角微抽:“好了,所以錢氏並非自殺,也是他殺對吧?”


    “正是正是!”陳仵作也知道自己激動了,嘿嘿一笑之後忙說起了正經事兒,“她是被人用*草迷昏了之後掛到橫梁上去的,所以衣裳整潔,身上也沒有用力掙紮的痕跡。”


    錢氏竟非自殺!阿茶驚了一下,小跑過去問道:“什麽是*草?”


    “就是一種吃了能叫人渾身麻痹至昏迷的草藥。”葉紹說著摸了摸下巴,“附近的山上就有,你們的土名好像叫什麽麻草。”


    他一說麻草阿茶就知道了,她在山上見到過,小時候不小心還中過招呢。


    “可誰會殺她呢?而且還用這麽麻煩的法子把她偽裝成自殺……”


    話音未落,便聽一旁的青年淡淡道:“淩三成可疑。”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隻阮庭舟麵色如常,不見太多驚訝:“怎麽說?”


    “他對淩牛根的態度,不對勁。那是他的獨子,他卻直言他是兇手,沒有半點猶豫和遲疑。”


    “是了!我說我總感覺哪裏不對!原來就是這裏!三成叔查都沒有查,一睜眼就將罪名扣在了淩牛根頭上呢,那可是他親兒子!就算,就算是三成嬸的死讓他很悲痛,可他的態度還是太……怎麽說呢,有違常理?”阿茶頓時眼睛一亮,可隨即又有些不敢置信,“隻是三成叔平時那般膽小怯懦,他又怎麽可能殺人呢?”


    “這有什麽,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葉紹挑著漂亮的眼角搖頭道,“再說,越是這種平時悶不吭聲的人,爆發起來越嚇人。”


    “葉大夫說的是,往常這樣性格的兇手可不少見的。”那陳仵作也點頭附和。


    “可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好得出名,大夥兒都說三成叔非常疼愛三成嬸,從來都不舍得她受半點委屈的,他又為什麽要殘忍地痛下殺手呢?”想到此處,阿茶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可隨即她突然想起了昨日早上淩三成躲起來哭的事情,“村口河邊,蘆葦蕩,木簪子……女人才會用的木簪子……爹,沒準兒和那根木簪子有關!”


    阮庭舟挑眉:“什麽木簪子?”


    阿茶忙將昨日見聞細細說來。


    “是重要線索。”阮庭舟聽完笑著誇了女兒一句,當即叫了兩個衙差去尋那木簪子,而後才道,“走吧,再去現場看看。”


    阿茶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而後才突然想起,淩三成不管怎麽樣都是淩珣的三叔呢,頓時心下一驚,忙湊近一臉淡然的青年,小聲而笨拙地安慰道:“淩大哥,沒準,沒準咱們猜錯了也有可能的,那什麽,你也別太擔心……”


    淩珣看著她沒說話,若不是正在外頭,一旁還有嶽父虎視眈眈,他一定把小姑娘按在懷裏狠親一頓。(.. )</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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