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寶一聽頓時捏著拳頭朝淩珣衝了過來:“殺了我的黑子,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隻是還沒衝到淩珣麵前,就被人給攔下來了:“別過去別過去!大寶聽話,你打不過他的!”

    淩珣方才那一腳給大家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縱然知道他是在救人,這會兒也沒人敢輕易靠近他。朱大寶雖說常在村裏橫行霸道,可到底隻是個孩子,眾人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衝過去“找死”。

    淩珣沒理會那邊的動靜,隻冷冷地看了淩二成一眼,可他還沒開口,一旁迴過神來的阿茶已經怒了:“若不是你故意叫了這大黑狗來咬我,淩大哥能為了救我而出手嗎?!這狗既是你同朱大寶借來的,如今出了事,自該你來賠!還有,你爹方才也說了,你娘的腳傷與我沒有任何幹係,可你放狗咬我卻是事實,若是今日沒有淩大哥在,我一定不死也殘,那你便是謀害人命,要坐大牢的!淩大哥救了我也救了你,你不感激便罷了,竟還倒打一耙?!”

    淩珣是為了救她才攤上這麻煩的,阿茶縱然心裏懼他,卻也絕對不會叫人賴了他去。

    淩珣扭頭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小丫頭膽兒小不經嚇,沒想性子卻並不懦弱,這插著小腰豎著柳眉的模樣……看著倒比一臉假笑躲著他時的樣子順眼多了。

    一聽到“謀害人命,坐大牢”等字眼,純樸的村人們皆不由神色一肅,麵露畏懼。再一想阿茶的身世以及前些天縣令府來人,說要接她迴去的事情,大家的目光頓時就不一樣了。

    “可不就是,方才多險呐!若不是豆子及時趕來,怕是真要出事的!二成啊,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豆子,不然你家鐵柱就闖大禍啦!”

    “按理來說,確實是誰借的東西找誰賠,這狗既是鐵柱拉來的,那自然便該是你家的責任,我看你還是趕緊上門同朱癩子道歉去吧!”

    “是呀是呀,說不準你主動上門,朱癩子會叫你少賠一點的!”牛大娘更是幸災樂道。

    阿茶方才的話看起來是對著淩鐵柱說的,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其實是說給淩二成聽的。淩鐵柱隻是個十歲的孩子,又與阿茶素無往來,若無大人的教唆,何至於放狗咬人?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叫心中本就驚懼的淩二成臉色更加難看了,可他到底心思不淺,扭過頭便重重一巴掌打在了淩鐵柱臉上:“小兔崽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淨愛跟人開些沒輕沒重的玩笑,這下可闖禍了吧,啊?!你說你萬一真的傷著了

    人怎麽辦?氣死老子了!哭!哭個屁哭,還不趕緊跟你阿茶姐姐道歉……”

    “玩笑?喲!二成你也太會大事化小了,今天這事兒要是玩笑,那還有什麽事兒能是認真的呀?咱們大夥兒方才可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你家鐵柱是真心要叫這狗咬死阿茶的!若非豆子來得快,這會兒早都出大事了!”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牛大娘翻著白眼打斷了,“我看你還是別在這裏亂攪混水了,趕緊迴家找鐵柱娘商量商量該怎麽辦吧,朱家可不是好惹的!還有還有,你這兒子也該好好管教了,小小年紀心思竟這般歹毒,往後誰還敢接近他呀!”

    阿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而後眼珠子一轉,低頭抹著眼淚哭了起來:“二成叔我知道你心疼兒子,可也不能這樣顛倒黑白呀!是不是我方才真的被這狗咬死了,你也要用一句‘玩笑’帶過?鐵柱已經十歲,說小也不小了,且平日裏也素來激靈,不是個傻的,哪裏會不知道什麽叫開玩笑?還是說,還是說,你們就是瞧我與姥姥孤婆寡孫的看著好欺負,所以才連人命關天的事兒都不放在心上?嗚嗚嗚我自問從未做過對不起你們家的事兒,可你們卻不分由說便想要我的性命……我,我這就去找裏正大人給我做主,實在不行,咱們,咱們縣衙裏見!”

    小姑娘是真的在抹淚,眼睛都紅了,淚珠兒更是不要錢似的往下掉,若非方才看到了她眼珠子亂轉的樣子,淩珣也險些要以為她是真的氣哭了。

    狡猾的小丫頭,演技倒是不錯。

    還有這口才……認識這麽久,他竟不知她還有一副伶牙俐齒。

    心頭又湧上陣陣莫名的笑意,淩珣看著她,半晌突然扭頭看向一下子漲紅了臉,還欲狡辯的淩二成:“鐵柱縱狗傷人是事實,二叔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麽賠禮道歉吧。否則若真鬧到裏正甚至是縣官那裏,怕是更難收場。”

    說完,又低頭對猶在抹淚的小姑娘道,“我想二叔不會叫你失望的,現在我先送你迴家,若二叔今天日落之前還不上門道歉,你再去找裏正可好?”

    阿茶頓時愣住,下意識抬頭看他,卻對上了一雙似有笑意淺淺的眼睛。

    許是自己眼底的淚水模糊了他眼中的冷銳,此刻這人的眸子看起來竟像是幽深靜謐,漾著點點星辰的夜空,漂亮得不可思議……小姑娘心頭顫了顫,莫名有些發慌。

    他竟能看出來她是在演戲?還有這話……看似是在為淩二成說情,實則是堵死了他的全部退路,叫他無法再狡辯。他……在配合她?

    “到底是街坊鄰裏,鐵柱又是我堂弟,可否看在我的麵子上,給他們一個機會?”青年一本正經地坑著自家二叔,阿茶迴過神,驚愕之餘差點憋不住笑出來。

    從前怎麽不知道這人這般促狹?

    “淩二成兩口子從前對他那麽壞,他竟也不記恨,這會兒還出言為他們求情……多好的孩子呀!”

    “到底是一家人,這孩子還是念情的……”

    眾人見此十分感動,對淩珣的印象一下子又好了不少,隻淩二成氣得胸口發痛,驚怒交加地瞪著唱起了雙簧的兩人,抖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肚子裏還有很多可以模糊重點的狡辯之詞,可細細一想,卻全部被淩珣這番話給堵死了。偏他還不能發作,否則就是不識好人心!

    淩二成這下是真的慌了,然到底不甘心就此認下這樁禍事,想了想,又朝阿茶看去,隻是還沒開口,阿茶便抖著肩膀點了點頭,哭著說道:“淩大哥救了我,我,我聽你的便是……可,可他若是給不出合理的說法,我一定要去裏正那裏求個公道的!”

    淩鐵柱無緣無故放狗咬她,叫她險些受傷甚至喪命,這絕非小事。若她真的讓淩二成就這樣將此事打哈哈翻過去,連個說法也沒要迴來,往後必然人人都會認為她們祖孫可欺。家中無男人,她們原就過得比旁人要艱辛,若自己不強硬一些,這日子根本沒法過——縱然有邵家和裏正在背後撐著,可他們到底是外人,都各自有自己的家事,如何能時時刻刻扶著她們祖孫呢?

    就好比今日這事,事後邵家和裏正一定會護著她,可若沒有淩珣,她這會兒已經是個廢人或是死人了,到時候,便是討了公道迴來又有何用?

    再者,這事兒還關係到朱家,若處理不好怕還要連累淩珣的。畢竟不管怎麽說,那狗確實是淩珣踢死的,若真叫淩二成將此事當做“小孩子不懂事開的一個玩笑”糊弄過去,那淩珣的救人之舉便也就變了味兒,屆時淩二成也就有了足夠的理由將這狗的責任推到淩珣身上。

    他救了她,她絕不能叫他吃虧。

    所以小姑娘一說完,完全沒有再給淩二成開口的機會,就飛快地轉身跟著淩珣走了。

    嬌小的背影一顫一顫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不不阿茶你聽我說……”淩二成大驚,放下淩鐵柱就追了上來。

    淩珣轉頭看了他一眼。

    沉沉的殺氣迎麵撲來,壓得他一時

    連氣兒都喘不勻了,淩二成驚駭地僵在了原地,又想到方才不知是誰說的那個關於“土匪”的猜測,頓時再不敢動彈了。

    “哎喲瞧瞧這可憐的小樣子……怪叫人心酸的!”

    “可不是,這孩子素來性子軟好說話,這迴怕是真的嚇壞了……”

    “這麽大的狗呢,換做咱們都得嚇趴下,何況她一個小姑娘?我說二成你還是趕緊上門道歉吧,這事兒確實是你家鐵柱太過分了!”

    眾人見此對他們父子的指責聲更大了,還有那朱大寶也從旁人那裏聽來了事情的經過,這會兒鬧著要來打淩鐵柱……

    淩二成老臉鐵青,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昏過去。

    ——————

    “淩大哥,謝謝你救了我。救命之恩,必,必將永世不敢忘。”終於到家了,小姑娘伸手接過青年遞來的木盆,吸著紅紅的鼻子,十分認真地說道。

    淩珣看著她,沒有說話。

    阿茶眼巴巴地等著他的迴應,做戲要做足,她方才生生哭了一路,這會兒喉嚨發幹,身子發軟,很想快些進屋休息。

    積累了一路的笑意再也忍不住傾瀉而出,淩珣突然低頭湊近她,猛地彎了彎唇角:“怎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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