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沒有名字,不知道來曆,就那樣被塞到了柳君乾的身邊。


    她很安靜。


    柳君乾情緒穩定的時候,她就一直站在角落裏,連唿吸都是輕輕的,不注意,仿若這個人都不存在一般。


    一旦柳君乾情緒不穩定起來,她就會走上前來,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冷靜下來。


    這些方法,無外乎就是把她的手遞到柳君乾的唇邊,讓他咬;把刀子遞到他手裏,讓他劃……


    柳君乾那段時間真的是在瘋魔的邊緣遊走。


    但刀子握在手裏,嗜血的光芒在他眼底浮現,可最終,他還是扔了刀子,張嘴咬住了她手腕上嫩白的肉。


    像是一頭餓狼,尖銳的牙齒深深地陷入獵物的皮肉之中,貪婪地吮吸著。


    女孩很安靜。


    即使到了這種時候,她也隻是在痛到極致時小小地悶哼一聲,緊接著就又安靜了下來。


    一次,兩次……


    幾次之後,柳君乾忽然就膩了。


    對著這樣一個像是沒有情緒的提線木偶待在一起,無趣。


    他從瘋魔的邊緣又將自己拉了迴來,重新歸於平靜。


    他不吃飯,不喝藥,不跟任何人說話,整個人一天天地消瘦、枯萎下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女孩想盡辦法喂他,求他,甚至跪在他床邊給他磕頭,都喚不起柳君乾的絲毫求生欲。


    然後,女孩忽然消失了一天。


    這一天柳君乾躺在床上,莫名就覺得房間裏空落落的,空曠得讓他心煩。


    直到後半夜女孩被送了迴來。


    她渾身上下濕淋淋的被扔在地上,地麵上很快就被染出了一片血色。


    她無意中露到外麵的手臂上,傷痕累累。


    柳君乾驚愕地看著她:“你……你怎麽了?”


    女孩沒有說話,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擦了一下手上的血跡,然後支撐著身體跪行到床前,捧起床頭的飯碗,勺子喂到柳君乾的嘴邊。


    柳君乾定定地看著她。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細致地去審視眼前的女孩。


    即使戴著麵具,他依然能看到她通紅的眼底。


    她哭過。


    是啊,被打成這樣,再能忍,也忍不住吧?


    畢竟她也不過與自己一般大小。


    她是柳易的人,是被柳易選中來照顧自己的。


    名為照顧,實質上也是監視。


    柳君乾知道自己不該可憐她,可女孩堅持端著碗和勺子,眼睛一直盯著他看。


    那眼神裏有乞求,又有些可憐。


    最終柳君乾還是張了嘴。


    他想,他大可不顧女孩的性命,繼續絕食反抗下去。


    但這個女孩死了,還會有下一個,下下一個。


    柳易不達目的,不會罷休的。


    奇怪的是,那段時間,柳易不知道在忙什麽,好多天沒來放柳君乾的血。


    柳君乾還小小地希冀了一下,有沒有可能,柳易是死在外麵了?


    死了好!


    隻有柳易死了,他才能活。


    甚至他的母親還能迴來,或者把他帶走。


    可惜,很快柳君乾就失望了。


    柳易沒來,是因為母親誕下了三弟。


    那段時間,柳君乾聽到太多太多關於兩個剛出生不久的弟弟的事情。


    他的二弟,那個早產的像隻貓兒一般的男孩兒,天生反骨,父母不喜,從出生起就一直扔給奶娘帶著。


    但三弟不一樣。


    三弟出生之時,天降祥瑞,長相又是三兄弟之間最像母親的那一個。


    傳言還說,三弟生來便修煉天賦極佳,根骨極好,很有靈性。


    柳易這段時間在忙什麽呢?


    他去了秦嶺,向母親懺悔,向母親求和。


    他對天發誓,再也不會做那些混賬事,希望母親能帶著三弟跟他一起迴長白山。


    但他好像沒能藏好眼底對三弟極有靈性的精血的覬覦,被小舅打出了秦嶺。


    那一天,柳君乾在安穩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之後,再次迎來了柳易的虐待。


    這一次,柳易打他。


    沒鼻子沒眼睛地打,打的他像一條喪家之犬一般,縮在地上不敢動彈。


    之後柳易便又開始放他的血,就站在他的麵前,一飲而盡。


    柳易蹲下身來,伸出舌頭舔舐唇角殘留的血跡,咂摸了兩下之後,嫌棄道:“比起你三弟來,到底是差了許多。”


    “不要動我弟弟!”柳君乾衝柳易嘶吼出聲。


    柳易笑了。


    笑得渾身都在震顫。


    柳易捏住柳君乾的下巴,抬起他鼻青臉腫的麵孔,戲謔道:“傻孩子,你媽不要你了,你們兄弟三人,她隻要你三弟。”


    他頓了頓,緊盯著柳君乾的眸子,等著欣賞柳君乾眼中閃過的崩潰與恨。


    “君乾,你好好想想,如果沒有你三弟,你母親會舍棄你嗎?”


    “不會的,她帶走的那個孩子,必定是你。”


    “傻孩子,是你剛出生的三弟,奪走了屬於你的母愛,也斷送了你的前程……”


    柳易話如針紮一般紮在柳君乾的心上。


    不得不說,柳易的話不無道理。


    如果母親沒有懷孕,如果母親的身體沒有因為懷孕而每況愈下,她不至於那麽晚才發現自己的處境。


    她會拚盡全力保護好自己。


    可……柳君乾反問:“虐待我,吸我血,把我當做藥引,給我帶來無盡苦難,陷我入如此絕境的,難道不是你嗎?”


    “我最該恨的那個人,怎麽可能會是我素未蒙麵的三弟呢?”


    啪!


    狠狠一拳頭砸在柳君乾的臉上,鮮血從他的鼻子和嘴裏飆出去,柳君乾就那樣暈死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女孩守在他的床邊,手裏握著帕子,輕輕地幫他處理傷口。


    她很小心很小心,但還是牽動了柳君乾身上的傷口,柳君乾嘶了一聲,女孩立刻縮迴了手,緊張地看著他。


    柳君乾第一次對她產生了一點好奇,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搖頭,聲音輕輕:“我沒有名字,我隻有一個編號,17號。”


    柳君乾眉頭皺了皺。


    他知道像柳易這樣的人,手裏必然會養著很多人,有些是死士,有些是安危,有些……女孩的修為並不高,年紀也不大,這樣的女孩,柳易養著是為了什麽?


    編號17。


    也就是說,柳易手裏養著的像她一樣的女孩,至少有17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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