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琛,元琛……”


    “我的弟弟,大哥求你,求你幫幫她。”


    “我活不成了,她懷了我的孩子,她不被黎家待見,未婚先孕,會被拉去浸豬籠的。”


    “大族長的位置給你,大哥的一切都給你,隻求你,好好善待她,善待我的孩子,求你……”


    柳元琛癱坐在地上,緊緊地握著大哥的手。


    柳鏡風不停地吐血,渾身是傷,身體已經開始抽搐,滿是血絲的雙目圓瞪著,直直地盯著他。


    柳元琛知道,大哥這一次是真的挺不住了。


    今日他若不點頭,大哥死不瞑目。


    柳元琛抬頭望了望天。


    他生來似乎就是為了承載他們這一脈的使命的,活了這麽多年,他在大巫師的位置上兢兢業業,無欲無求。


    這個世上,除了大哥,沒有他在乎的人。


    他不想大哥死不瞑目。


    至於陪伴他終身的那個女人,是誰,沒有任何差別。


    是誰都可以。


    想到這裏,柳元琛點了點頭,鄭重承諾:“好,大哥,我向你保證,會善待嫂子,會好好養大你的孩子。”


    柳元琛看著大哥漸漸闔上的眼睛,以及唇角欣慰的笑……為了大哥,他怎樣都可以。


    ·


    蛇族新喪。


    柳元琛還在處理大哥的喪事,黎家就揪著黎墨打上了門。


    長白山蛇族有很多支脈,姓柳的,姓常的,姓黎的……都有。


    其中數黎姓家族地位最低,因為他們家族中能夠飛升成仙的成員最少。


    黎墨在家裏本就不受寵,昨日不小心露了肚子,被父母兄長拷問了一夜,臉都被扇腫了,最後他們拿她的肚子做威脅,她才哭著指認了柳元琛這一脈。


    她尺寸拿捏得很好,隻認這一脈,卻沒有說是哪一個。


    黎家立刻捕風捉影。


    雖然柳鏡風與黎墨是私定終身,但兩人偷偷交往這麽多年,怎麽可能不露一絲馬腳?


    黎家立刻查到了柳鏡風的頭上。


    而柳鏡風剛死,喪事還沒辦完。


    三界六道前來吊唁的賓客也都還在。


    黎家深知,一旦柳鏡風下葬,入土為安,他們再想逼著黎墨去指認,怕是要死無對證。


    所以黎家一大早就揪著黎墨匆匆趕來,大鬧靈堂。


    前來吊唁的,都是三界六道有頭有臉的人物,隻要當著他們的麵把事情鬧大,黎家就不怕柳家不認賬。


    柳鏡風是蛇族這一脈的大族長,掌權人。


    即便他死了,他的身份地位在這兒放著,黎墨就是捧著他的牌位嫁過來,那也是這一脈大族長的遺孀。


    她肚子裏的這一個,是柳鏡風的嫡子,將來是要繼承柳鏡風大族長的位置的。


    他們黎家的孩子,也能堂堂正正地上柳家的家譜了!


    沒有人是傻子。


    至於黎墨會不會被別人指著脊梁骨罵,在柳家有沒有好日子過,將來這漫長孤寂的歲月要怎樣熬下去……這都與黎家無關。


    黎家隻會慶幸,這個平時看起來頂沒用的丫頭,倒是個有出息的。


    不僅知道爬床,還能爬上柳鏡風的床。


    黎墨一手扶著已經顯懷的肚子,滿臉紅腫地跪在靈堂裏,她的父親坐在一旁。


    她的大哥口若懸河,指著柳鏡風的棺木,最難聽的話都毫無顧忌地往外噴。


    “你們大族長睡大我小妹的肚子,怎麽,想死無對證是不是?”


    “我小妹金枝玉葉,從小被我們幾個哥哥捧在手心裏長大,被你們大族長騙身又騙心,如今他往那裏一躺,難道真要我小妹去浸豬籠不成?”


    “今天你們柳家必須給我們黎家一個說法,給我小妹一個名分!”


    “我們黎家向來通情達理,要求也不多,小妹抱著牌位嫁進來也不是不行,隻要誠心到了,黎家自然放人。”


    “否則……”


    在場眾人立刻議論紛紛起來。


    那些閑言碎語雖然壓得很低,但數量太大,總歸傳進了跪在靈堂裏,一身孝袍的柳元琛耳朵裏。


    柳元琛一直跪在那兒,手裏一遝紙錢一張一張地往火盆裏遞,穩若泰山。


    黎墨一手捂著嘴,嚶嚶地哭泣著,紅腫的眼睛卻止不住地往柳元琛的身上瞟。


    外麵的談論聲越來越大,聽到風聲,前來看戲的人也越來越多。


    今日,柳家無論認還是不認黎墨以及她肚子裏的孩子,左右掩麵掃地。


    但是柳鏡風的臉麵掃地,還是誰的,倒是有些區別。


    死者為大。


    柳元琛能為大哥最後守住的,或許……也隻有他的名聲了。


    見柳家始終沒有迴應,黎父漸漸有些坐不住了。


    黎墨的幾個哥哥上躥下跳,大有要掀掉靈堂,為了小妹,與柳家同歸於盡的架勢。


    外麵指指點點。


    黎墨的大拇指掐進手心裏,幾乎要把手心掐出血來。


    她不停地拿眼神去瞄柳元琛,心裏七上八下。


    柳元琛將手中最後一張紙錢遞進了火盆裏,站了起來,麵向黎父。


    黎父頓時正襟危坐,有些緊張地盯著柳元琛。


    他與柳家打交道也有幾百年了,他並不怕柳鏡風這個大族長,卻獨獨有些怵柳元琛這個大巫師。


    柳元琛向來不苟言笑,手段淩厲,殺伐果斷。


    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如果沒有柳元琛,就憑柳鏡風,這個大族長的位置,他是根本坐不穩的。


    黎家今天大鬧柳鏡風的靈堂,如果柳元琛真的死咬著不鬆口,最終也隻能是鬧劇一場罷了。


    他們黎家還真的敢掀了柳鏡風的靈堂不成?


    他還沒活夠。


    不過,黎墨送不出去,再迴到黎家,怕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柳元琛一站起來,整個靈堂裏頓時鴉雀無聲。


    黎家那幾個兄長也不上躥下跳了,一個個像隻鵪鶉似的退到黎父的身後,眼觀鼻鼻觀心。


    黎父有些緊張了清了清嗓子,張口還沒說出一個字,柳元琛開口了:“與黎墨私定終身的人是我,黎墨肚子裏的孩子,也是我柳元琛的,與我大哥無關。”


    眾皆嘩然。


    黎父瞬間瞪大了眼睛。


    黎家幾個兄長也不可思議地盯著柳元琛,張大的嘴巴裏能塞進一個雞蛋。


    黎墨也猛地抬起了頭,一雙含情的眉目一瞬不瞬地盯著柳元琛。


    她……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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