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所有人的視線都刀子般,整齊的落到強聞身上。


    強聞瞬間噤聲。


    天地良心,現在的氛圍太尷尬了,他真的隻是想活躍一下氣氛而已。


    這群人根本就是狗咬呂洞賓!


    強聞心裏罵罵咧咧。


    麵前這群人一個個看著都挺人模狗樣的,結果一個比一個神經病!


    趙頁頁的手原本縮在衣角裏。


    在感覺到了強聞的難受之後,悄悄的挪到了他的身邊,


    趙頁頁若無其事的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背,而後整個握住他的手。


    強聞的嘴角瞬間壓不住了,壞情緒直接一掃而空!


    趙頁頁跟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直視前方,小心提議。


    “進去看看?彭明溪在裏麵嗎?”


    池越衫在門口掃了一眼,下了定論,“這裏不像有人。”


    “可定位就在這裏啊。”夏夜霜皺起眉頭,眼底的焦躁幾乎溢於言表。


    “門前有直升機留下的痕跡,彭明溪也許帶著陸星轉移走了,隻留下了車。”


    “她應該也不在意這幾輛車的錢吧,丟了就丟了。”池越衫平靜地分析道。


    夏夜霜上上下下掃視著池越衫,“你好像一點都不著急?”


    池越衫靜靜地笑了一聲,周身氣質像山間緩緩流動的清泉。


    她跟躲病毒似的,有些嫌棄的繞過了超雄夏老頭,走到了溫靈秀的旁邊說。


    “如果彭明溪沒在裏麵,定位卻在裏麵,那也許是彭明溪故意給我們留的新年禮物。”


    “比如,我們一進去,就直接被炸成碎片,成功去見上帝?”


    池越衫語氣裏帶著調侃,用最輕鬆的話說出了最讓人驚悚的內容。


    夏老頭一聽這話,頭皮發麻。


    不是,池越衫到底是怎麽頂著這麽一張風清霽月的臉,說出這種驚悚的話的?


    夏老頭原本還嫌這群人磨磨唧唧的,但一聽到池越衫的話,瞬間停下了腳步。


    見狀,池越衫輕笑一聲,聲音飄落在冰雪曠原裏。


    “別緊張。”


    “我隻是開個玩笑,彭小姐也許還沒有到那麽反社會的程度。”


    完了。


    強聞一聽池越衫這話,心都涼了半截,這麽說更加驚悚了好嗎?!


    溫靈秀盯著池越衫的眼睛,隻問了一句話,“你認真的?”


    “嘰裏咕嚕什麽呢,衝就完了!”


    一道暴躁的聲音響起,像在白色冰原裏燃燒起來的一輪烈陽。


    夏夜霜飛速搶過離她最近護衛腰上的槍,大步流星,毫不畏懼的衝進了大門。


    所有人隻看得到那頭金色長發劃過冰涼的空氣,留下一道華麗的弧線。


    “霜霜?!”


    夏老頭一眨眼,發現夏夜霜已經沒影了,頓時人都傻了。


    他像是突然發怒的野獸,跟著夏夜霜的背影狂奔過去。


    一切都發生的突然。


    溫靈秀衝領頭招了招手,一群護衛立刻行動迅速的跟了上去。


    池越衫無言地垂眸,目光落在趙頁頁和強聞牽著的手上。


    在這樣的一個氛圍裏,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於是他們偷偷甜蜜。


    當自己肚子餓的時候,別人吃飯吧唧嘴也是一種罪大惡極。


    沉默片刻,池越衫移開了目光,打消了心裏剛剛升起的想法。


    算了,沒必要。


    她跟著人群走進別墅中,在一眾嚴肅的表情中,她顯得神情飄忽,心不在焉。


    池越衫覺得......她現在心軟了很多。


    其實。


    在得知陸星是被彭明溪給逮走的時候,她並沒有特別的擔心。


    這段時間她並沒有閑著。


    除了自己工作巡演之外,她一直在收集信息著重研究一個人,那就是彭明溪。


    彭明溪是個挺複雜的人,她渴望生機,又厭惡生機。


    嫉妒是人的本能。


    就像剛才,她看到趙頁頁和強聞的無聲幸福時,心裏第一秒升起的便是惡意。


    彭明溪自己身體病弱,所以討厭健康活力的人。


    可得不到的就更加愛。


    彭明溪在嫉妒厭惡的情緒之下,掩蓋了對這種人羞於啟齒的向往。


    就像。


    她在對陸星的恨意和怨懟之下,掩蓋了對陸星的愛。


    愛?


    池越衫想到這個字,隻覺得好笑。


    古今中外的詩歌,小說,樂譜,歌曲,劇目等等文藝作品琳琅滿目。


    幾乎將愛這個字詮釋得五花八門,再無其他解釋餘地。


    可是,愛是什麽?


    愛是為心上人無條件付出犧牲,一心隻想讓他得到幸福快樂?


    池越衫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愛還可以是霸占,摧毀還有破壞,為了要得到對方不擇手段,不惜讓對方傷心落淚,必要的時候一拍兩散,玉石俱焚!


    這也是愛。


    不同的經曆造就了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性格形成了不同的人。


    而不同的人,又給“愛”留下了不同的定義。


    彭明溪不懂愛,更無法表達愛,所以她對於愛的定義是,越恨越愛。


    池越衫低頭,踩在地板上,突然無聲地笑了,心神遊離。


    那麽你呢?


    池越衫。


    你對愛的定義是什麽?


    通過了解彭明溪這個人,池越衫確定,隻要彭明溪活著,陸星就一定活著。


    那她為什麽又要跟來?


    不放心。


    池越衫的心中浮現了這三個字,簡單得讓人難以置信。


    就是不放心。


    就像小孩獨自背著書包去上學,家長明明知道,那條上學的路隻有三百米,沿途到處監控,還有一間派出所。


    可還是不放心。


    池越衫覺得,她現在對陸星的感情越來越複雜了。


    “你在想什麽?”


    耳邊傳來一道柔和的聲音,打斷了池越衫的思緒。


    她都不用轉頭,就知道是誰。


    池越衫目視前方,“沒想什麽,隻是在想應該又撲空了,別墅裏沒人吧。”


    “你在想這個嗎?”溫靈秀眉目溫柔,“我以為你在想陸星。”


    “你不想?”池越衫頭也沒迴。


    “想啊。”


    溫靈秀比以往坦蕩了很多,迴答的幹脆利落,毫不猶豫。


    “怎麽不想。”


    溫靈秀試圖彎了彎唇角,卻一個笑都擠不出來。


    池越衫終於舍得迴頭看她一眼。


    “你現在臉上笑容讓公司高管看了,會以為自己要中年失業流落街頭了。”


    “很難看嗎?”溫靈秀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嘴角。


    池越衫涼涼地笑了一下,略過了這個話題,起了話頭。


    “彭明溪活著的時候,一定不會要陸星的命,可誰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死。”


    溫靈秀垂眸,溫溫柔柔地說,“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陸星,把他帶在身邊。”


    “帶在身邊?”


    “溫總這是年紀到了想生小孩,想帶小孩了?陸星可不是小孩。”池越衫又恢複了陰陽怪氣的語調。


    溫靈秀垂眸,一縷發絲落在臉頰邊。


    “我倒是想生他。”


    池越衫臉上的表情一僵,身體的姿態都變了,懷疑中帶著點震驚。


    “......你說什麽?”


    剛才是不是她聽錯了?溫靈秀到底在說什麽東西?她想當陸星他媽啊???


    池越衫有些懷疑人生。


    難道她一直都誤會溫靈秀了,其實溫靈秀對陸星一直不是愛情,而是親情?


    “走吧。”


    溫靈秀笑笑,沒有否認,也沒再講。


    這是一種太小眾的想法。


    越跟陸星相處,她越想跟陸星在一起,而越聽陸星的過往,她越想生他。


    當這個想法第一次浮現在腦海裏時,溫靈秀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當爺爺奶奶說,陸星站在那裏講,這條小魚在乎時。


    她明明是聽眾,心卻猛地一顫。


    之後幾天,她一直都在做夢,一直夢到那個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場景。


    陸星那麽小,那麽可憐的站在那裏,為了爺爺奶奶而大聲反駁。


    溫靈秀很想,她很想能重返過去。


    她想成為那個撿到陸星的人。


    不是為了跟陸星在一起,而是想要把陸星重新的,好好的養一遍。


    沒有孤獨,沒有寒冷,隻有帶著板栗香氣的陪伴和壁爐前冒著熱氣的烤紅薯。


    不論陸星叫她媽媽,姨姨,姐姐,叫什麽都行,叫什麽都可以。


    隻要給她一個機會,叫她重新把陸星再養一遍。


    留下善良和樂觀的底色,剔除附骨的虛無和孤寂。


    不再成為魚缸裏的觀賞魚,而是放任他選擇浩瀚狂闊的海洋,或者暗水深流的河岸。


    她想要給陸星提供一個能夠自主選擇的空間,冒險還是安穩,自由還是幸福。


    而不是像池越衫說的,他沒得選。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鏟除一切危險因素,比如彭明溪。


    砰——


    冷硬槍聲響起,溫靈秀瞪大了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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