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凡翹著二郎腿,假裝看不見她的冷漠,撩了下額前的頭發,瀟灑地笑道,“你好,我是你的新鄰居,今天剛剛搬來。”


    黎落完全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


    她隔壁那房子確實一直空著。房子是房東的,有租金收,她當然樂意得很,沒道理有錢不賺。


    黎落沒理他,安置好車子,便徑直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卓凡翹著二郎腿看著她進門,關門,嘴角淺淺勾起。


    不急,以後來日方長。


    第二天清早,黎落去買完菜迴來,正好看到卓凡穿著一身休閑運動服開門出來。


    “嗨,早上好!”


    卓凡揮手跟她打招唿。


    她以為他要出去跑步,沒想到他直接在院子裏做起了運動。


    黎落依然沒理他,拿著盆出來準備洗菜,卻發現停水了。


    自住在這裏以後,還沒出現過停水的情況,所以她平時根本就沒有儲備水。


    “咦,怎麽沒水啊?”隔壁的女鄰居過來接水,發出疑問。


    卓凡看過去,隻見黎落拿著盆一臉愁容地站在水池邊。


    這時女房東穿著一身睡衣,頂著個雞窩頭就過來了。


    “我跟大家說一下啊,片區水管維修,今天停水一天。村頭那邊有一口水井,大家如果要用水,可以去那裏提。”


    黎落立刻轉身迴房裏去拿了個桶,去找房東說的那口井。


    那井不難找,應該這會兒好多人都提著桶往那個方向走,跟著他們走就對了。


    到了井邊,等她準備打水的時候,手裏的水桶去被奪走了。


    卓凡指著旁邊的盆子,“我來打,你來洗。”


    原來他已經默默跟上,幫她把菜和盆都拿到了井邊來。


    “你幹嘛?”


    黎落不想那麽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好。


    卓凡彎著腰,一邊將桶放下井裏一邊說,“你洗菜得要好幾桶水吧?直接拿到這裏來洗,不就省了來迴提的力氣?”


    其實他說得很有道理,她當時也是看時間來不及了,有些急,所以沒想到這一層。


    卓凡已經打起一桶倒進盆裏,瞅著她眼睛半眯地笑了笑。


    “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鄰裏之間,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


    就這樣,他打水,她洗菜,沒一會兒,所有菜就洗好了。


    迴去以後,黎落把菜擺上車的時候,卓凡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走到她麵前。


    “要小工嗎?”


    黎落的手頓了一下之後又繼續擺。


    “像卓老板這麽昂貴的小工,我可請不起。”


    卓凡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黎落掙了一下沒掙脫。


    他盯著她的手半響,表情裏漸漸沒了笑意。


    “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如今不也做著這麽粗糙的活?我有什麽不可以做的?我本來就是個粗人。”


    黎落抽迴手,推車準備出門。


    “像我這種小本生意,隻能勉強養活自己,養不起小工。”


    卓凡笑笑,兩手插兜,跟了上去。


    “工資高低我不在乎,包我一日三餐就可以了。”


    黎落以為那天在雨裏她說的話已經夠狠了,她以為他會一氣之下迴南城去,不再理她了。可沒想到一迴頭他依然在她身後,正如他那天說的,他一直在原地。


    她知道,無論她怎麽趕他都不會走了,所以也就不再廢口舌趕他了,隻是不會給他好臉色就對了。


    而卓凡自那個下雨天的暴脾氣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任黎落怎麽給他臉色,他都笑臉相對。


    在黎落忙不過來的時候,他上去幫她打下手,幫她串菜,打包,收錢。


    這個燒烤攤每天要接待無數的顧客,沒人知道為他們服務的這兩個人,一個從前是千金小姐,一個是開酒吧的大老板。


    到了飯點,卓凡會迴家做飯,然後用保溫盒裝起來,給黎落送來,順便也給那個賣菜的老婆婆送來一份。


    黎落不願欣然接受這些,他總是含笑耐心勸她。


    “你不想吃,說不定孩子想吃呢?不信你問問,孩子是不是餓得在抗議了?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麽,我自己也要吃,我隻是看在鄰居的份兒上,分你一份兒。”


    “還有,你可以當從來不認識我,我不奢求別的,你就用對待鄰居的態度對待我就好了。另外,我還是你小工,你要是不高興了罵我兩句也可以。”


    每天晚上,卓凡都會提前一點兒迴家做飯,基本等黎落迴來的時候,他也就做得差不多了。


    其實他是不怎麽會做飯的,很多東西他都是問度娘學來的,實在不會他也會向鄰居請教。到後來,他做的菜也像模像樣了。


    看樣子,他是準備跟她死磕到底了。


    不過,自有了他的幫忙以後,她確實輕鬆了不少,飯點兒也準時了,營養也跟上了,精神也好多了。


    黎落沒再總是給他臉色,那樣太不近人情,但也保持著距離,不希望他心裏一直抱著什麽希望。


    因為他們之間本身就沒有什麽希望可言了。


    那個下雨天,黎落趁著沒有出攤兒,去探望趙雷。


    趙雷說她瘦了,讓她別太累,她沒如實告訴他她的境況,隻說自己很好,讓他不要擔心。


    迴來的路上,她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條項鏈斷了,藏在項鏈裏的秘密也終於被她發現了。


    迴家的一路她魂不守舍,想到了很多的可能。


    到家時卓凡已經把飯做好了。


    她挑著碗裏的飯粒,沒有胃口,終於忍不住問,“小魚呢,她還好嗎?”


    她很少主動跟他說話,更沒提起過從前的事和人,這是第一次。


    卓凡沉默了幾秒後說,“她離開他了。”


    黎落愣一愣。


    從前,她一直認為沈瑜和薛度雲是無比幸福的一對,她很羨慕,甚至有些嫉妒,可沒想到他們竟然也分開了。


    “為什麽?”


    卓凡聳聳肩,“不知道。”


    “為什麽相愛的人都不能在一起?”


    黎落有感而發,說完發覺空氣突然變得很安靜,抬起頭,才發現卓凡正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黎落垂下眼,默默地吃飯,嘴裏卻微微有些發苦。


    “因為天意。”卓凡半天才接了一句。


    吃完飯,卓凡把碗收去洗了,出來時,黎落已經迴房,不知是不是睡了。


    他默默地退出房間,關好門,再迴到自己的房間裏。


    躺在床上,他卻清醒得很,沒有睡意。


    為什麽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他也一直想問這個問題。


    當初他們一起落下高樓,他狠狠吻她,她大聲罵他傻卻把他抱得很緊。那時,他覺得她是愛他的。


    而後來,天意弄人,她嫁給了別人,懷了別人的孩子,如今活得這麽累,卻仍然很堅持。


    他已經不敢說她還愛他了。


    可他對她的愛不但沒有被她的冷漠磨滅,卻反而隨著痛苦和分離越來越深。


    在他決定住在她隔壁的時候,他甚至有一種衝動的想法,覺得哪怕就這樣守她十五年也好,至少她在他眼前,至少他可以幫到她一些,她不用那麽辛苦。


    心裏可能還存著那麽一點兒僥幸,也許她會慢慢地被他打動呢?也許他終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第二天,他們跟往常一樣一起出攤兒。


    黎落不小心被油濺到了手,疼得甩手。


    卓凡丟掉手上東西,立馬緊張地拿起她的手。


    她縮迴手,小聲說,“沒事。”


    其實卓凡剛才已經看到,她的手上有不少的油點子,說明已經被燙到過不止一次了。


    卓凡拉住她,把她往邊上扯。


    “我來,這段時間天天看,笨蛋也該學會了,你歇會兒。”


    黎落說不用,可他仍然堅持,就在一拉一扯間,突然一個男人衝過來,大力掀開卓凡。


    “你他媽誰?嫂子,他是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幫你收拾他。”


    卓凡一聽他叫嫂子,火氣就上來了。昂起下巴,淡淡的語氣帶著絲挑釁。


    “我是誰管你屁事?”


    眼看兩人就要打起來,黎落連忙拉開。


    “別在我攤子這兒動手,影響我的生意。”


    她看一眼卓凡,“你走。”


    又看向那個男人,“小九,你也走,你們都走,我不需要你們任何人的幫忙。”


    卓凡當然不會走,看到黎落有些生氣的側臉,過了一會兒,他補了一句令人心碎的解釋。


    “我是她請的小工。”


    這個被稱作小九的男人其實剛才遠遠地就看到卓凡握著她的手了,要說隻是小工,他是不信的。但黎落沒說什麽,語氣也不好,他也不敢再說什麽,他隻是有些替七哥不平。


    他是知道的,七哥疼她疼到骨子裏,這牢也是為她坐的,要是她對不起七哥,他真的就替七哥不值。


    小九站了一會兒,還是走了。


    “已經烤糊了。”客人一聲提醒,黎落才迴過神來,忙把手上的串兒拿起來。


    就在剛才卓凡說他是她請的小工的時候,她失了神。


    她知道,以卓凡的脾氣,他是完全不用解釋剛才那句的,他還是顧忌到她的處境和心情,所以才解釋了一句。


    小工二字由他自己說出來,這其中的心酸,恐怕二人心中都有感受。


    幾天後,小九再次來到他們的攤位前,讓卓凡借一步說話。


    若是不去,倒顯得是怕了他了,所以卓凡去了。


    離燒烤攤不遠處的一棵大榕樹下,小九對他說,“七哥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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