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蠱種在鳳雛上。


    不是西妖下的蠱?


    是誰下的蠱?


    江輕衣麵色蒼白,想著那柄名為“鳳雛”的古劍,是從洛陽那裏賜下,從鳳仙宮中流出,是那位娘娘特意為自己所賦的名字。


    這一切,變得荒唐起來。


    荒唐,又合理。


    江輕衣聽無數人說,洛陽是一座千年古都,大氣磅礴,卻又藏著太多令人厭惡的肮髒。


    越靠近權力的中央,越是肮髒。


    而權力座位上所坐的至高無上之人,就是肮髒本身。


    紫袍大國師的身旁,有緊繃的聲音哢嚓哢嚓響起。


    像是什麽繃緊到了極點。


    一柄如圓月般被人拉開的牛角長弓,被閻小七麵色輕鬆拉滿,弓弦發出不堪重負來迴震顫的聲音。


    她眯起一隻眼,以另外一隻眼瞄準。


    長弓上並不是搭著一根箭簇。


    而是搭著一柄長劍。


    這柄古劍,與鳳雛一樣,原本呈在鳳仙宮內的劍龕之中,安靜度日,沐浴沉香。


    鳳仙宮的劍龕裏,有洛陽,乃至整個北魏,最出彩的鑄劍師,留下的數十把古劍。


    鳳雛是一把。


    這柄“鳳仙”也是一把。


    全是鳳字開頭。


    這個名為鳳仙的古劍,通體如玲瓏脆玉,看起來晶瑩剔透,透著紅極的紫色,隻是質地堅韌,當屬世上名劍。


    以鳳仙宮主人黎雨名諱冠名的古劍,自然不會是俗物。


    這樣的一柄古劍,拿在手上像是玩物,實戰之時不好施展。


    此刻搭在弦上,才讓人恍然大悟。


    這本就是搭配弓弩所用的一大殺器。


    閻小七保持著弓弦滿圓的狀態,黑發無風自動,黑袍一陣一陣飄溢,腳底氣機如漣漪。


    膂力驚人。


    即便她閉上兩隻眼,憑借自己體內血液的感應,也能感應到接下來,自己要瞄準的那個目標,究竟身在何處。


    這一劍。


    這一箭。


    將貫穿十裏地,射穿大稷山脈。


    直接射死那個人。


    準確的說,那個不受控製的人物,將為了皇權的穩定,而永遠的死在這一箭下。


    洛陽考慮過很久,最終做出了這個決定。


    閻小七沒有什麽感情。


    她隻是覺得有些可惜了。


    這是一個已經算得上很強大的人物。


    以後將會更加強大。


    就這麽說殺就殺了。


    她睜開的那隻眼,眸光微微流轉,看到了那襲紫袍不容置疑的眼神。


    玄上宇平靜說道:“射。”


    閻小七沒有一絲猶豫。


    鬆弩。


    嗤然一聲。


    她看著牛角長弓刹那迴歸寂靜,弓弦狂顫不止。


    弓弦上的“鳳仙”已經射出。


    天地大靜,狂風驟起。


    西妖微微側了側頭。


    耳邊狂風滔天繚繞的聲音倏忽響起,一道箭影穿梭。


    接著一朵血花炸開。


    這道箭影擦著自己耳邊劃過,西妖有些驚詫於這紫色剔透的古劍,貫穿如此漫長的距離之後,還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勢。


    隻是這隻當做箭矢射出的紫劍,自始至終都沒有泄露出對自己的殺氣。


    它的目標,是江輕衣。


    西妖低垂眉眼,輕笑一聲,覺得這世上很多事情都很荒唐,卸磨殺驢,兔死狗烹,先前嘲笑自己被人背叛的西關書生,如今的下場並不比自己好到哪裏去。


    若是被那柄大材小用當做箭簇射出的古劍射中,即便是自己的體魄,也會被射穿擊碎。


    更不用說避無可避的江輕衣。


    一聲古劍入肉擊穿骨頭的聲音。


    她沒有去看江輕衣究竟如何,而是微微推掌,將這個體魄已經開始龜裂的男人猛然推開,接著反力刹那倒衝跌入大稷山脈之中。


    十幾道黑袍如流水一般,穿梭在大稷山脈之中。


    他們的右臂黑袍被高高捋起,拿黑繩束縛在臂彎之處,符籙旋繞的便攜重弩綁在裸露的小臂上,紫袍大國師加持的玄術,此刻在機床之中不斷迴旋。


    誅妖。


    殿會出動了十三位巔峰境界的九品。


    段無胤默默將誅妖弩對準遠方衝向自己的那道火紅身影。


    十三道弩箭,撞針砰然發動,擦出一連串叮叮當當的熾烈火光,將大稷山脈的黑夜燎成大火白晝。


    正麵廝殺,若是這十三位九品被西妖近了身,分出勝負也不過是刹那之間。


    自然是西妖勝。


    這十三道黑袍,身上的氣息隱匿得極好,狂風獵獵之中,十三位九品高手如浮萍一般來迴掠蕩在大戟山脈之中。


    他們知道,當紫袍誅妖的命令下達之後,就是那個瘋女人山海經無法發動的空缺時間,他們所要做的,就是將誅妖弩之中的箭矢,一根不落得射出。


    玄上宇的要求,就是射出。


    隻需要射出便可以,對準那個女人,無須靠近之後,確保箭矢的命中。


    黑夜之中燎原的十三道弩箭,以箭簇本身為圓心,劇烈摩擦空氣,在奔行過程之中迅猛燃起直徑數丈的箭柱,轟然大火在箭簇尾後迸發。


    天地大熾。


    西妖詭魅地停住了身形。


    她像是從未前進過一般,猛地站住,沒有一絲一毫地前進趨勢,而背後的長發仍然止不住去勢得向前撲去。


    她足尖猛然發力,將大地踩出一條巨大的溝壑,瞬息之間扭腰跨步,左手虛握,像是抓住了一隻長槍。


    而虛空之中,朱雀虛炎寸寸燃燒,真的在她掌心匯聚成一柄丈八火焰長槍。


    槍出。


    弩滅。


    十三道火弩箭簇,最終匯聚到一起的巨大火龍,連張牙舞爪的機會都無,就被那杆長槍直接一槍戳穿額頭,在西妖微微扭轉掌心的氣機迸發之下,化為截截砰裂的飛灰。


    梁涼麵色如常,繼續前掠。


    一步踏出,她自原地消失,一連串的踏步聲音,在大稷山脈之中響如雷霆,不見人影,地麵炸開一連排的凹坑。


    火星飄掠,還未落地。


    殿會之中的一襲黑袍,眼神駭然,看著一抹火紅槍影,在自己誅妖弩抬起還未落下之時,就抵在了自己的額頭。


    西妖鬆開長槍,任其慣性遞出,脫手之後無比輕鬆地戳穿那襲黑袍高手的頭顱,將額首釘穿之後,帶著四肢砸在大地之上,在這過程之中,朱雀虛炎早已蔓延,最終落地之時連人帶黑袍一同砰然炸開,濺出無數的飛灰。


    她繼續狂奔。


    再度停步,一隻手輕輕抵在一襲黑袍的胸膛之處,微微發力。


    刺啦一聲血肉模糊的聲音。


    第二襲黑袍有些惘然地低頭,他看見一隻雪白玉手從自己胸膛之中抽出,帶著一顆跳動心髒,妖力縱橫蔓延,保著自己的心髒離開胸膛之後,在手心還可跳動。


    那隻雪白手掌不染鮮血,人血從她指間縫隙流過,越發襯托得晶瑩無暇。


    他想到了大殿下。


    修妖的女人輕輕推動那隻按在他胸膛的手掌,將他的身體與那顆心髒輕柔地分離開來。


    接著攥攏那顆跳動的心髒。


    整個過程不過半個唿吸。


    在西妖將那顆心髒徹底捏碎的一刹,她已來到了第三襲黑袍麵前。


    第三襲黑袍,怔怔看著突兀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女人,將握住猩紅物事的手掌抬到了眼前。


    接著捏碎。


    血水砰然炸開。


    連同他的頭顱一同炸開。


    原地之處,那具無頭屍體極為痛苦地倒下。


    西妖再一次消失在原地。


    這一次她來到了段無胤的麵前。


    黑袍小侯爺不敢唿吸。


    他緊緊盯著距離自己不過三尺距離的那個女人。


    他的黑袍早已經被汗液打濕,腦海卻無比的清醒。


    在剛剛短暫的一個唿吸之間,森羅道的殿會已經死了三位九品巔峰高手。


    他比這裏的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三個人,是如何死在這個女人手上的。


    無論是殺戮手段,還是殺戮能力,西妖都比閻小七要強大得多。


    段無胤很清楚閻小七是什麽樣的人。


    一個自負到了極點,同時不在乎性命的人。


    而西妖,比起閻小七來,應是在這些方麵更加極端的人物。


    她一個人闖入了大稷山脈。


    一個人殺穿了十六字營。


    一個人殺到了這裏。


    不曾躲避涼甲城箭弩營射出的第一撥箭雨,也不曾避開森羅道殿會特意為其準備的誅妖弩。


    她比自己所想的,還要自負。


    所以她即便她知道紫袍大國師,已經針對她的自負,定下了這個誅妖計劃。


    她依舊會來,而且大張旗鼓,不會躲避。


    這是自信,也是自負,更是狂妄。


    她殺到了段無胤的麵前。


    隻有三尺的距離。


    這三尺的距離定下來後,段無胤等了十個唿吸。


    等待的十個唿吸之中,西妖都站在原地,掌心捏碎心髒後的血液,順延指尖流淌,滴滴噠噠滴在地上,在腳邊匯聚成一小灘紅色。


    沒有升騰,沒有蒸發。


    她蹙著眉頭。


    體內的妖氣,一絲一縷被剝奪開來,自己體表流淌往返的火焰,似乎混雜了什麽古怪的東西。


    不再滾燙,不再炙熱。


    她緩緩抬起頭,望向段無胤。


    這個吞噬相的人類修行者。


    她這十個唿吸之中,生出了上百次想要動手殺人的念頭,可指尖連一丁點妖氣都無法匯聚,硬抗了兩撥箭雨之後,她的血液之中混雜了化開妖氣的東西。


    她現在,居然無法動用妖氣?


    好了大家應該猜到了,在艱難掙紮的碼完更新之後,今天依舊沒有加更。佛係了,隨緣了。大家想砍我,可以加一下書友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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