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顆生玄丹的藥力滋養之下,魏靈衫腰腹之間的貫穿傷和疊加傷在短短一日就已經恢複結痂,不再滲血。


    易瀟終於可以放開手腳,請教這隻龍雀關於煉體方麵的修行問題。


    魏靈衫的龍雀真身屬於天賦範疇,但與煉體法門卻略有相似之處,大相徑庭的就是關於修行者自身**的運用。


    力量,速度,反應力,學習力


    白袍老狐狸在洛陽城區角落找了間頗為偏僻的竹樓,眯著眼睛自飲自酌。


    易小安抱著小酒壇,默默趴在竹樓旁。


    不遠處的空地響起風聲。


    易瀟開啟株蓮相,黑衣已經有些破爛不堪,一頭短碎頭發無風自動,麵色嚴肅望向不遠處的那隻龍雀。


    株蓮天相的天賦發動,那道白衣微墊著腳,身形保持著如弓弦緊繃的狀態,負手而立。


    這是一個極佳的進攻狀態。


    同時也是一個謹慎的防守姿勢。


    易瀟的臉上沾染了許多灰塵,甚至還有些許血跡,手臂之上殘留的多處擦傷在龍蛇天相的強悍治愈能力之下已經結痂。


    小殿下麵無表情抬起右手,拿淩亂不堪的衣袖擦了擦唇角的血跡。


    “第七十九次。”


    話音落地的一瞬間。


    易瀟猛然踏出一步,腳底瞬間爆發出巨大力量,一道蛛網在地麵迸開,整個人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手捏抱山印搖晃衝去。


    其實易瀟的近身戰鬥沒有章法可言,全部依靠著龍蛇天相賦予的超絕格鬥天賦,一但近身敵人之後,全身無數部位,肘指拳掌頭腿膝腰將全部變成恐怖的殺人利器。


    這樣一種恐怖的俯衝速度,就是為了能夠接近對方。


    比之前都要順利。


    一眨眼之後,易瀟清楚看清魏靈衫那張波瀾不驚的麵容出現在自己眼前。


    與過往的七十八次進攻不太相同,這隻大魏龍雀這一次沒有選擇退後,而是平靜等待著易瀟接下來的進攻。


    好不容易抓住一次主動進攻的機會,滴天露化開的精粹在四肢百骸之間瘋狂運轉起來,易瀟雙眸刹那化為一團青色光暈。


    眼前的白衣被株蓮相分解而開,化為無數道青色光芒。


    悟蓮瞳清晰捕捉到魏靈衫的身影,試圖推演出那道白衣身影的弱點。


    “找到了!”


    一記鞭腿唿嘯掃出,宛若一道黑色雷霆,在魏靈衫右耳邊猛然炸響。


    魏靈衫麵色平靜,看著眼前那道黑色身影瞬間消失再出現在自己麵前,俯身而出的一記鞭腿猶如毒蛇吐信。


    她輕輕抬起右手,五指微張,虎口對準那記鞭腿。


    小殿下瞳孔微縮。


    腰腹發力,擰腰收身,那記已經將要掃蕩而出的鞭腿強行劃過一道半圓收迴身內,整個人在半空之中如同一隻彈簧般強行收迴,導致停滯了那麽一刹。


    魏靈衫五指收攏。


    接著那記收迴鞭腿的空處刹那傳來一聲爆響。


    虛空炸開的聲音刺痛小殿下耳膜。


    易瀟麵色蒼白看著自己及時收迴那一腳的地方,如果不是前一秒株蓮相剖析出這裏是戰鬥中那隻龍雀為自己精心設計的陷阱,第七十九次嚐試已經以失敗宣布告終。


    收身趨勢在空中緩緩停頓了一刹


    接著易瀟龍蛇相在脊背之處升騰而起,雙手探出,兩隻黑袖風中飄搖,一龍一蛇瞬息點出!


    魏靈衫依舊麵色平淡。


    她右手微出,在空中如同攬花招月一般劃過一道輕靈曲線,纏繞過唿嘯而過的黑袖,將一切的進攻趨勢化解,接著強悍霸道前踏一步,一掌印在黑衣少年胸膛之上。


    滔天巨浪瞬息停息。


    刹那風平浪靜。


    魏靈衫平靜道。


    “第七十九次,失敗。”


    易瀟額頭冷汗已經滲出,他低頭看著那隻素白玉手貼在自己胸膛黑衣上,那隻羊脂般素手裏蘊含的恐怖力量隻需要輕輕彈指便可以雷霆觸發而出。


    魏靈衫緩緩收手,聲音有些微怒道:“你這樣起手了七十九次,難道就沒有一點長進?”


    趴在竹樓邊懷抱小酒壇的易小安懶懶伸了個懶腰。


    小殿下已經纏著這隻龍雀練手有數個時辰了。連續七十九次都選擇了手捏抱山印出擊,即便一次又一次被魏靈衫輕鬆點破,依舊不厭其煩去嚐試著這種枯燥而直接的進攻手段。


    易瀟搖了搖頭,聲音沙啞道:“再來?”


    魏靈衫皺眉道:“以你的天資,不可能想不到變通的方法,即便沒有修行過具體的煉體流派,單單憑借龍蛇天相的天賦,一定也找到了數十種比這種進攻方式更有效的方法。”


    易瀟沒有解釋,隻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退後三步,擺開了重新來過的姿勢。


    “再來多少遍都沒有用的。”魏靈衫聲音有些微冷道:“你這樣的方式,即便能夠瞬間近身,但接下來的進攻無法對人產生實質性的傷害,除非是采取自暴自棄的打法,傷人一千自損八百,否則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進展。”


    易瀟唿出一口氣,正色道:“這樣一種打法,真的能夠近身嗎?”


    魏靈衫微微一怔。


    不遠處竹樓高處微醺的白袍老狐狸聲音遠遠傳來。


    “丫頭你想多了。這個小子,能夠把這種打法不厭其煩嚐試七十九次,就是為了驗證他的想法。”


    “近身。”


    柳禪七微微瞥了一眼有些狼狽的易瀟,淡淡道:“他就隻是為了近身而已,不會考慮接下來的進攻方式,隻要近身了,就是贏了。”


    魏靈衫微惘。


    “至於被你翻來覆去蹂躪得要死要活的那麽多次嚐試,也隻不過是為了確保能夠真正貼入一尺距離。”白袍老狐狸笑了笑道:“一尺距離,正是那一招釋放的最佳距離。”


    “那一招?”龍雀抬起狹長眸子,看著不遠處那個衣衫狼狽的黑衣少年。


    易瀟促狹笑了笑,頗有些狡黠道:“暫時保密。”


    “這個小子”白袍老狐狸揉了揉眉心,拿捏不穩道:“目前還遠遠算不上妖孽,不過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真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奇葩。真是想不明白,一個人腦子裏怎麽會有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易瀟微笑對魏靈衫解釋道:“還有兩天,白袍老狐狸接到沈紅嬰之後,我們應該就會離開洛陽了。目前看來,城郊那位玄武轉世者的氣息一直沒有收斂的意思。不管他能不能如願以償挑釁到八大家那幾位,如果他在我離開洛陽的時候還不掩飾那道氣息,我會給他留下一個難忘的記憶。”


    魏靈衫皺眉道:“這個人很強,不過境界領悟並不高,域意也不過是普通級別的域意,不過肉身強度強悍到有些離譜了。能夠在妖孽之中占上一席之位,就是仰仗著小金剛體魄和那道西夏棋宮的霸道源意。就算是八大家那幾位出手,除非是八家一齊出手,才有把握穩穩把他碾壓致死,否則也不過是遂了他磨礪自己的念頭。”


    接著她頓了頓道:“你如果要與他交手,如果不突破到小金剛境界,一但碰麵,恐怕就會被他逼出劍主大人賜給你的那道底牌。”


    易瀟眉尖微微挑起。


    小殿下笑了笑,露出潔白牙齒,道:“的確,如果論戰鬥經驗和修行境界,我遠遠不及他。不過我有一點遠勝於他。”


    黃昏的落日餘暉之下,那道瘦削的黑衣少年背影被拖拉到地平線。


    魏靈衫微怔。


    那個黑衣少年緩緩抬起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自己的腦袋。


    “是這裏。”


    易小安抱著小酒壇憨笑起來。


    她捋了捋鬢角短發,看著黑衣少年自信的笑容。


    易瀟認真道:“從蘭陵城北上出發開始,我對自己的認知就不屬於戰鬥類型的人。雖然到現在,我的修行境界也比不上他們,不過比起之前根本無法插手九品級別戰鬥,要好上了太多。”


    “我現在雖然隻有五品的元力,不過體魄已經距離小金剛境界不遠了。”易瀟笑道:“有一句話我很讚同: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隻不過是笑話。”


    “不過如果在力量層次差距沒有到天差地別的情況下,智謀往往能夠決定勝負,乃至生死。”


    魏靈衫靜靜看著這個與往日有些不同的黑衣少年。


    易瀟認真道:“我隻是一個五品元力的修行者,比起妖孽來,差了太遠,所以他一定不會留意我。這就是我的先機。”


    “再其次,我了解他。他卻對我一無所知。”易瀟深唿吸一口氣,道:“我的株蓮相已經儲存了他一部分情報,所以我洞悉他的想法,即便是出手格擋時候先出左手還是右手,習慣性轉頭的方向,亦或是先邁左腳還是右腳,這樣一些細微的習慣,都足以改變一場戰鬥的方向。這,是我的勝點。”


    “我在株蓮相中推演過無數遍,如果讓我對上一個九品巔峰的修行者。”小殿下正色道:“如果我在戰前有了準備,那麽他一定會死。但是妖孽與九品巔峰不同,這樣一個存在不能以級數去計算,推演,太多變數難以確定。”


    “本來以我目前的實力,要想公平一戰,幾乎是不可能的。”易瀟最後道:“不過那個玄武轉世者的情況不一樣。”


    小殿下默默抽出腰間芙蕖,在自己衣袖上猛然切割。


    黑色衣帶碎片飛出。


    手臂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因為他是小金剛體魄的妖孽,他想突破大金剛境界,那麽他一定會有那個想法。”


    易瀟低頭看著自己不及小金剛體魄的手臂,連一道血痕都沒有留下。


    他笑了笑道:“這就是我敢出手的原因了。”


    “如果真的有機會與他接觸,你就準備用那一招?”魏靈衫捂唇笑了笑,露出兩個可愛梨渦:“不能透露一下?”


    “不能。”小殿下很幹脆果斷的拒絕了,翻了個白眼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魏靈衫小心翼翼道:“那一招威力很大?”


    易瀟笑了。


    “本來沒想過要殺了他。”


    “但他傷你傷得那麽重,如果他運氣不好,死在了洛陽,那也怪不得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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