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辦事效率極快,幾乎是傍晚時分就送來了酒會棋手的資料。這次參加酒會的棋手,一共三千一百九十二位。


    易瀟安安靜靜坐在桌前,點燈夜讀。如果有人在他身邊,就會發現一份資料,易瀟幾乎是掃一眼,就放在了桌上空的一側。


    株蓮相,目十行,不過忘。


    不知不覺,桌麵已經堆疊了厚厚好幾遝資料。


    易瀟揉了揉眉心,認真思索著。腦海那株青蓮輕輕搖晃,掃除疲憊。


    如果將參賽棋手分為“入門”“精通”“成名”“大師”“國手”這五個級別。根據自己手頭的資料來看,無疑隻有“國手”這個級別的棋手,才能夠對如今的公子小陶產生威脅。至少想要試探出公子小陶的棋路,需要頂尖“大師”的實力。


    “袁道兵,丘疾汶,沈之賢,白啟這四位是出了名的棋道強手,春秋時期便尊為一國之手。”易瀟分出四人的資料,歸為一類,“隻可惜這四位年歲已大,過了巔峰時期,不過尚能與公子小陶一戰。”


    “至於顧勝城,唐慕然”易瀟微微頷首,手指輕輕點在兩人的資料上,“顧勝城師出無門,於北魏棋戰十八人出名,此番酒會放下豪言,誓奪第一他年僅二十出頭,如此年輕,棋力卻不容小覷,隻怕藏了後手。唐慕然曾經與陶無憂並稱棋界雙眉,“南陶北唐”,也不是徒有虛名之輩。”


    “這六人,應當都有國手實力。”易瀟迅速下定結論,將這六人資料歸為一類。接著去整理大師級別的棋手資料。


    不過這個級別的人物,已經對自己沒有威脅。他隻是盡可能在這些人對上公子小陶時候去觀戰,好揣摩公子小陶的棋路。


    最終三千多份棋手,“國手”級別的共計六人,“大師”級別怕是有十人之餘,“成名”級別的棋手將近一百人,其餘之輩,都在“精通”“入門”的實力門檻之間徘徊。


    分類完資料,易瀟又開始研究可能遇上的那些強大棋手,研究各種棋路,龐大的信息量擁入腦海,縱然是過目不忘的株蓮相,也會感到疲憊。如果不是蓮生大師贈予腦海的那株神妙青蓮,恐怕這麽龐大的工作量,哪怕是目前有著株蓮相作為倚仗的易瀟,也很難在短暫時間內完成。


    可以說,易瀟在外遠揚的“博聞強識”之名絕非虛名。因為小殿下本人,就是一位極為刻苦,對自己要求極為嚴厲之人。如果不是自己老師源天罡曾經對自己閱書時間有著苛刻的限製,易瀟恐怕會刻苦到使用株蓮相對自己大腦產生不可抵消的負麵影響的程度。


    其實,每一位冠以“天才”的人都是這樣。無論是武道上,亦或是書道上,唯有孜孜不倦的前進,擁有超乎常人的耐心,以及持之以恆的堅持,才能造就所謂的“天才”。


    哪裏有不勞而獲的天才?就算有,也絕對不可能戰勝那些天資絕豔又刻苦勤奮的人。易瀟深知這一點,而自己連老師都說自己命格難測,一個連自己生命還餘下多久都不知道的人,哪裏有時間給自己浪費呢。


    研究完各位強手的棋路,已然深更半夜了。株蓮相在青蓮的灌溉互補之下,對易瀟產生了微妙的影響:現在的易瀟對於疲倦的抵抗程度,已經慢慢超過了正常人甚至說他算是怪胎也不為過,因為就在這幾天,易瀟已經發現,正常人所需要的休息,自己在腦海中那株青蓮的作用下,幾乎隻需要一小半了。也就是說,易瀟可以有效利用的時間,除了白天,幾乎還有大半個個夜晚。


    每天隻要有兩個時辰的時間休息即可,現在還早著呢。


    “唿~”易瀟深唿吸一口氣,揉著眉心,將那些信息全部烙印在腦海裏,逐一消化,這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緊接著易瀟閉上眼睛他不是在休息,而是在迴憶著自己曾經背下來的武學。齊梁藏書閣,珍藏無數武學孤本。當年朝廷血洗江南道,陛下納入藏書閣萬卷武學。


    如今自己腦海中存的頂級功法就不下百篇。


    隻是適合自己修行的極少極少。


    越是強橫的武學,越是強橫的心法,對於修行者的要求就越高。


    這個說法也不盡然,不然按這個理兒來說,任何人都是從一品開始的難道易瀟腦海裏裝了小半個武庫,就沒有所謂的頂級修行法門麽?


    不得不很尷尬的說,易瀟腦海中的頂級修行法門有不少。但是全都無法修行。為什麽呢?


    因為修行也是講究天賦的。


    就好像有人對於經商計算極為敏感;有人下棋一點就通;有人讀書一目十行;有人天生能一心二用。


    同樣的,武學修行也講究天賦。舉個例子,如果把修行天賦分成幾個等級,那麽紅衣兒樽雲觴,在十七歲就達到了九品高手的級別,甚至領悟了域意,這種天賦,無疑是最頂級的修行天賦!


    而易瀟修行了將近一個月,連些許元氣都難以運轉一個小周天,實在稱不上是天賦異稟。


    好在武道路長,易瀟目前完全摒棄了“以超越九品來洗滌天缺”的想法,所以哪怕修行速度慢了點,他也等得起。


    閉上眼睛,整個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小殿下緩緩運行元氣,試圖打通一個小周天。可無論如何努力,那些元氣在自己經脈骨骼中的流淌,就好像是河流碎片一般磕磕碰碰,難以凝聚。


    如果說習武者的經脈如果是一條河道,元氣則是水流。而小殿下目前的問題,則是這條水流幾乎是幹涸到不可流淌的地步,想憑借意念控製元力流淌,反而會有些許元力殘渣附著在河道上被蒸發,永遠無法流淌起來。反觀他的經脈,實在是太過寬闊,比那些初次習武的人經脈寬了不知多少哪怕是所謂的八品高手,甚至九品高手,經脈寬度也不過如此。


    易瀟一邊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元力河流在經脈中滾動,一邊在腦海中翻閱著這些入門級別的心法。


    每一門心法,就算不是所謂的頂級心法,也有最低要求。這個要求就是“元力河流能夠正常流淌一個周天”,目前來看易瀟要達到這個目標,不知道要過多久。


    翻著,翻著易瀟在心中將一門又一門頂級功法翻完,接著不去考慮所謂功法的分級,隻是單純看看,有沒有一門心法,可以無視這個“最低門檻”。


    沒想到,在自己株蓮相存儲的記憶中,居然真的存在這麽一門功法。準確的說,是一門殘缺的功法。


    這門功法,明確寫了無修行門檻,也就是說哪怕是沒有元力基礎的人,即易瀟這種不入品級別的菜鳥,也可以修行。


    易瀟皺眉念著這本不知哪位前人寫的,叫做《忘我尊經》的怪異功法。


    “餘曾閱古書先文千卷,書雲凡人亦可頓悟,一花一草,一樹一葉,若能悟道,皆可成佛。萬物有靈,萬物有元。餘生而修行資質極差,每日運轉元力,三十年未曾中斷,亦未能打通周天,隻道餘無緣修道,亦可惜餘天資愚笨,難以頓悟,不知此生可否悟道。”


    “始符十三年,餘終有所得。世尊托夢,一夢忘平生,竟能忘我修行,遂不知疲倦,雖是夢醒,元力竟得增長,又行一夢,終跨入一品行列,餘得以修行,全憑世尊點化忘我,此功法故名《忘我尊經》,後輩得之,縱不得點撥,亦勿怪其效。此功法因人而異,吳某修之尚可,留以後人。”


    看樣子,這個《忘我尊經》的修行者吳某,原來隻是一個沒有資質,怎麽也無法打通一個周天的修行渣滓,最終修行了這門功法最後成功突破了一品。


    易瀟思索片刻後,沉吟道,“始符十三年距離如今已經過了一百多年。這個心法別的不論,能夠使人邁出從零到一的那一步,就理應被列入‘頂級心法’的一欄。為什麽至今默默無聞?”


    接下來,易瀟就明白了為什麽。


    因為這《忘我尊經》的內容,就好像是一個神棍在扯淡,吳某在《忘我尊經》裏描述的修行方式是:放鬆心神,想象自己擁有元力,大量元力,能夠在經脈中運轉流淌,構建出一個不存在的修行經絡所謂的“忘我”,就是忘記自我“不能修行”的殘酷真相,去欺騙自己以一種正常人的狀態去修行。


    而吳某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因為他孜孜不倦的騙了自己三十年,最終應該說是感動了上天吧,居然真給他練成了這種“理論上有一丁點可能性”的功法。


    “難怪啊三十年都沒辦法衝破周天,就是因為采取了這種壓根不可靠的修行方式吧?”易瀟看完了忘我尊經,幾乎是一頭黑線,“唿我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衝擊周天吧,總有一天能打破周天吧?總比他那樣要強啊”


    不過這本《忘我尊經》,似乎缺失了一部分。經書的後麵,那位吳某的留言貌似頗為興奮:“餘修行‘忘我尊經’數十載,終”


    到這裏,這部經文就沒有了。


    至於這位曆史上從未留名的吳某,修行了忘我尊經最終產生了什麽樣的結局易瀟已經不想去知道了


    “還是安安心心修行,踏踏實實做人”易瀟搖了搖頭,把雜念清除,保持著元力不斷衝擊經脈,得出了這麽一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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