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龍涎寺,已是第三天的上午。


    顏仙兒四人先到寺院歇腳,專程打聽覺閻沙壁的情形。龍涎寺扼守西域,對沙壁的情況比她們要熟悉,空寂沒有說什麽,隻派了一心做向導陪她們走一趟。一行五人備好幹糧和水,從龍涎寺後山進入沙壁。


    她們從午時出發,一直走到日落黃昏。


    一心把大家夥帶到一麵窟崖底下歇腳。


    他道:“聽熊施主說,上迴他們就是在這裏歇息的,那晚來了好多水晶地鼠和血鴉襲擊他們,得虧謝掌觀和方女施主在場,才輕鬆化解危機,我們今晚也要注意些,莫要睡得太熟。”


    鄒奇左觀右看:“晚上迴涼,趕路豈不更好。”


    一心道:“再往前妖物魔獸就多了,晚上是它們的活躍期,這時候不宜逞強上路,何況覺閻沙壁有禁足之力,大家夥沒休沒止走了半日,必也乏了,還是歇息一宿養足精神再趕路吧。”


    鄒奇請示易雲:“易師兄,歇不歇還得聽你的。”


    易雲道:“這裏我等不熟,就聽一心師傅的吧。”


    當下五人尋了個蔭蔽處,就崖底坐定,分吃幹糧。


    沙壁裏幹燥酷熱,吃幹糧需水送服,否則很難咽下。來時一心就囑咐過她們四個,幹糧可以少帶一些,但水卻是少不得,易雲、鄒奇、顏仙兒都長了心,帶齊滿滿兩竹筒的水,唯獨龐七滴水未帶,他帶的全是美酒。


    這一路走來,龐七腰間係著酒葫蘆,脖子上掛著兩個竹筒。


    他以為酒能夠止渴,哪料越喝越幹,身上的水分蒸發極快。


    他一直忍著沒好意思問人家要水喝,此時嚼著豆腐幹,滿嘴冒著豆腐渣子,怎麽咽也咽不下去,於是往顏仙兒身邊靠了靠,把酒葫蘆遞去,笑道:“仙兒師妹,你累不累啊?我有酒,喝點酒解解乏吧。”


    顏仙兒微微躲閃,不願接他的酒葫蘆:


    “你說話滿嘴渣子,都噴我臉上了。”


    龐七把豆腐渣子吐出來,嗬嗬又笑:


    “嘴巴幹淨了,來,拿去喝吧。”


    顏仙兒搖了搖頭,推開他的酒葫蘆:


    “你知道,我一般是不喝酒的。”


    “反正我請你喝酒了,是你自己不喝的,你不喝我也當你喝了。俗話說水酒不分家,我請你喝酒,你也該請我喝水,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龐七話還沒說完了,就伸手去拿顏仙兒的竹筒子。


    顏仙兒拿手驅趕:“去,你想喝水,問他們要去,問我要什麽。”


    龐七道:“他們嘴巴臭,水裏肯定有他們的口水,我不喝。”


    顏仙兒大皺眉頭:“你還說人家,你不也一樣滿嘴酒臭。”


    龐七渴得受不了了,啥也不說了,搶了竹筒子跑到一旁,咕嚕咕嚕的喝將開來。解了渴,忙蓋緊蓋子,生怕被打似的,畏首畏尾的把竹筒子放在顏仙兒身邊,說道:“水酒不分家,一會兒你想喝酒了,盡管問我要,嗬嗬嗬嗬。水我給你擱在這裏了,我沒喝完,給你留了一半。”


    顏仙兒道:“你喝過了,還給我做什麽,拿走。”


    龐七大喜:“你不要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把竹筒又拿走了,坐去一旁吃幹糧。


    ……


    ……


    吃完東西,天色就全黑了,伸手難見五指。


    天黑後,微起涼風,五人背靠岩壁相繼睡著。


    她們五個頗具修為,習慣以打坐入眠,即使睡著,看去亦如蘇醒。睡到午夜時分,忽聞異響,五人驚醒過來,環目瞬看,遠處真氣白光一閃一閃的,好像有人在打鬥?五人麵麵相覷,納悶之極,易雲道:“覺閻沙壁居然還有別人,走,去瞧瞧。”


    五人奔步過去,先趴在沙丘上往前觀望。


    發現前麵是座窟崖,跟她們歇息地一樣。


    這就怪了,兩座窟崖相隔兩百米,卻像照鏡子一般,左右對峙,分不出有任何不同。那崖下有十幾二十人,這些人正遭遇血鴉和水晶地鼠的襲擊,隻因相隔仍有百米之距,顏仙兒五個瞧不清那些人的音容相貌,她們隻能看見這些人像是護著一麵氣牆。


    從氣牆的發光強度判斷,護牆之人的修為高到難以想象。


    鄒奇第一個反應過來:“難不成是納蘭圖霸?”


    聽他如此一說,顏仙兒四個都不由打個冷戰。


    再往下看,好像有人破牆出來狂噴火焰,火勢一起,血鴉和地鼠立時披火潰逃。正當大家看的目瞪口呆之時,那邊又傳來一曲嫋嫋簫聲。血鴉和地鼠聞聽簫聲而還,紛紛投火自焚。——顏仙兒五人臉色大變,異口同聲:“羊脂玉簫!”


    緊跟著,龐七笑道:“是丫頭和宮寶師弟吔。”


    顏仙兒暗暗咬牙:“妖女!”起身往前怒奔。


    龐七哈哈大笑,隨後追趕:“師妹,等等我。”


    這時,在一旁的一心和尚定睛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麽,急喊:“別去,危險!”


    龐七一邊追趕顏仙兒一邊迴頭笑道:“一心師傅,瞧把你嚇的,是宮寶師弟,不是納蘭圖霸,有什麽危……。”這句話還沒說完,發現一心、鄒奇、易雲三人忽然從他眼前消失了,他停了停步,怪咦一聲:“咦,我話沒說完了,人就沒了,沒禮貌?不對啊,人怎麽沒了呢?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此時,簫聲猝止,大火隱滅。


    投火自焚的血鴉和地鼠也無。


    更奇怪的是,窟崖下的人全都沒了。


    顏仙兒察覺有異,也刹步不敢往前。


    龐七跟步過來,手指後方:“仙兒師妹,不好了,易師兄、鄒師兄、一心師傅三個忽然就沒了。咦!宮寶師弟和丫頭她們人呢,怎麽也沒了?糟糕,這下麻煩大了,有古怪,有古怪的很!”


    顏仙兒道:“是有古怪,快離開這裏。”


    剛要走,腳下沙子忽然往下旋轉起來。


    那沙子轉速好快,且有極強的撕扯力。


    兩人跺腳借力往上跳,跳到半空翻了個筋鬥,這時候也不知道從哪裏刮來一陣颶風,竟將前麵兩座沙丘吹起,然後排山倒海一般往顏仙兒和龐七的頭頂壓下,硬生生的將她們二人壓了下來。


    ……


    ……


    眼看顏仙兒和龐七闖蕩過去,叫都叫不住。


    鄒奇、易雲、一心料知不妙,遂起身追趕,怎奈往前跑了兩步,卻發現顏仙兒和龐七從他們眼前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了。鄒奇和易雲你看我我看你,臉色急轉而下,鄒奇問:“一心師傅,這……這到底怎麽迴事?”


    一心沒有答話,跳起來朝虛空拍去一掌。


    虛空裏響了一聲“啊”,跟著沒了聲息。


    一心沿著一排腳印追趕,怒喊:“休走!”


    鄒奇和易雲聽出前麵有微弱的氣息,也緊跟在後,窮追不舍。三人追過一段,發現腳印止於崖口,失了可追的線索,於是駐足查看腳印。這腳印有些像人類,但其腳印又比凡人大了五倍有餘。易雲奇道:“這麽大隻腳,該是個大家夥才對,何以又看不見?一心師傅,這究竟是個什麽妖物?”


    一心道:“有可能是永夜魔王的影子護衛。”


    易雲和鄒奇各念:“永夜魔王?影子護衛?”


    鄒奇愕道:“你說那怪物,他破除封印了?”


    一心搖搖頭:“不知道,不過從剛才的情形判斷,他的兩個影子護衛應該可以進出自由了。剛才我們可能是中了幻術,小僧知道血鴉和地鼠襲擊謝掌觀是十天前的事了,所以小僧料知有詐,特意用虛空眼洞察氣息,隱隱約約瞧見一個身形,故才跟仙兒施主她們兩個喊話,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易雲道:“既知是那魔王擄了人去,我們還等什麽。”


    鄒奇道:“師兄,救人的事急不得,那影子護衛尚且能隱能遁,變幻無窮,永夜的魔力更不知高到哪裏去了,依小弟之見,那影子護衛擄了仙兒師妹和老七,迴去還需時間,咱們就趁這檔功夫趕緊找到白師叔,求他老人家出手襄助。”


    一心點點頭:“鄒施主言之有理,此去尋找白老施主和前往永夜棲地‘崦嵫沙堡’是同路的,倘若找得到白老施主自然最好,即使找不著,也不會耽擱救人的時間。”


    易雲挺了挺手中之劍:“那事不宜遲,我們這就走吧。”


    三人也沒時間理會夜裏活躍的魔獸,隻管往前直淌步。


    說到這永夜魔王,各派宗卷其實都有記載,傳說這永夜魔王生於一千年前,那時陰陽輪迴,九麵玉狐霸守九幽之門,強迎魔君噬天,雖然我道奮勇抵抗,魔君噬天未出,但九麵玉狐卻受了噬天一滴魔精而孕,誕下魔子永夜,意欲遺禍人間。後來,伏九麵玉狐,平九幽之亂,天下漸定,但永夜藏影匿形也漸漸長大,眼看禍亂又起,龍涎寺便用大日佛嬰將其封印在崦嵫沙堡。


    據傳,這永夜的魔力高到離譜,其實力堪比先天。


    一千年來,倘非被封印所製,天下豈能如此安寧。


    當世能與之交鋒者恐怕隻有白繼文和納蘭圖霸。


    即使謝宮寶這般強悍的修為,怕也要輸上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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