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池陷入地麵,狼狽如此,卻兀自哈笑,確實是瘋了:“壞我一世心血,又不肯合並,我豈能讓你好過!”他手撐地麵,彈跳出來,仍然執意追殺烝鮮族人。


    這迴,謝宮寶有了防範,把劍迴鞘,雙手搗出。


    如此一來,曲池便隻能防守,顧及不了其他了。


    兩人從地麵打到天上,從天上打到地麵,拳腳相交激起層層氣浪,吹得方圓一裏樹影飄搖,火把以及燈塔全被吹滅。他們倆速度太快,快到隻能看到激戰中的氣浪光芒,幾乎看不清招式,分不清誰優誰劣。


    在此期間,從烏鏡枷逃出來的烝鮮族人與聶小喬匯合一處。


    同一時間,柳下也下令城防軍後撤二裏,昂頭遠眺戰事。


    等所有人撤離,謝宮寶和曲池已不知過了多少招了。


    曲池見打來打去未分勝負,不免有些自信膨脹,走了兩個虛招,躍去屋頂,哈哈大笑:“痛快痛快!想不到居然可以跟你打成平手,你還是用劍吧,否則你傷不了我。”


    謝宮寶譏道:“跟你打還使劍,豈不丟人。”


    人字出口,也跳上屋頂,左手鎖喉,右手襲胸。


    曲池偏頭躲他左手,提腳又踢他右手,一邊接招一邊又道:“小子,你休要狂妄,你我今天隻有一人能活,照此情形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你若死了,我必殺光你的族人給你陪葬。”


    “是嗎!”謝宮寶冷然一笑,一個移形換位閃到半空,雙手緊握成錘,猛地劈擊下來。——曲池舉手過頂去接,但聽嘭聲巨響,真氣與魂力擊撞,迸發的白光氣浪向四麵八方漣漪而去,這輪衝擊波足足蕩了兩裏方止。而曲池的手骨哢嚓斷裂,屋頂承受不住強悍的衝擊力,瞬間倒塌。


    在房屋倒塌之時,謝宮寶趁勢鎖住曲池的脖子,使勁往下壓。


    嘭聲,兩人墜落在地,把地麵也砸裂開了,揚起大片的灰塵。


    謝宮寶鎖著曲池的脖子,將其按倒在地:“先前我沒出全力呢,你真以為我殺不過你麽?我在等我族眾撤出兩裏之外,我才好出力。現在,你可以死了。”


    “你耍我!”曲池聽罷大怒,憤力掙紮了起來。


    掙紮之際,黑淵之力爆出,手骨斷處竟自愈合。


    他齊出兩手,試圖解開謝宮寶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可是不論他怎麽使勁,就是沒法解開。突然,他看見謝宮寶的眉心閃現著一輪金光,從金光裏爬出一個兩歲的娃兒,那娃兒隻伸了腦袋出來,深沉老練的瞪著他。


    曲池悚然失聲:“從泥丸宮爬出來的,難道是……是仙胎!”


    謝宮寶沒有答話,他隻想要了曲池的命,於是一心兩用控製仙胎爬出掐住曲池的脖子,而他的本尊卻急忙抽身而出,懸去半空。在本尊抽身之際,他又操控仙胎朝曲池“噗”聲噴出一嘴的火。


    這火一噴,曲池全身上下立時著火。


    “啊——!”他隻慘叫了一聲,便鎖緊喉嚨忍了下來。喊時,催運魂力護體,而後捏緊拳頭捶打仙胎。可是不管他怎麽捶打,這仙胎還是一樣噴著火,就是不肯鬆開他的脖子。——曲池魂力難支,隻覺皮膚、骨頭、內髒都化了,在黑淵之力輔助之下,皮膚化了生皮膚,骨頭化了生骨頭,內髒化了生內髒,雖說一時死不了,卻是疼得生不如死。


    他也極能忍受,掙紮著爬起,卻又陷進石汁之內。


    要知道,純陽紫火堪比天火,加上仙胎張開嘴就噴而不止,這普通的山石豈能承受,不消片刻自然化成了一灘鮮紅的石汁。


    曲池一邊往下沉,一邊捶打仙胎:“謝宮寶,看你的仙胎能承受我多少下!我知道今晚必死,臨死之前要能殺你仙胎也不冤了。”


    謝宮寶不屑一顧:“你當我仙胎是死的麽!”


    話落,稍稍埋思,神識一閃,閃去了仙胎。


    他把分裂的神識全集中在了仙胎,想一心一意對付曲池。


    這時候,仙胎和曲池已經沉入地底數米,周邊全是滾燙的石汁。不過,仙胎承繼了小光的修為,對火有極強的免疫,加上仙胎還有少量的先天罡氣護體,這點火自然傷不了他分毫;可是,曲池自知大限將至,想拉他的仙胎墊背,故而捶打之勢越來越猛。


    他往仙胎背部每捶打一拳,魂力迸散產生的衝擊波便會將滾燙的石汁掀起地麵數米,宛如火山噴發,蔚為壯觀。似這種打法,別說仙胎,就算神仙也扛不住。


    此時,仙胎抗了二十多下捶打,已經嘔血。


    謝宮寶頗感痛苦,心道:“你手癢是嗎!”


    當下駕馭仙胎噴火之餘,騰出雙手往曲池的左右胳膊抓了下去,而後暗暗運勁,十根手指就這麽抓破胳膊摳了進去,哢擦一聲扭斷骨頭,將曲池的兩隻胳膊卸了下來。


    曲池啊聲慘叫,疼得翻來滾去:“你小子的手段夠狠!”


    謝宮寶借仙胎之口恨聲答話:“不狠一點,怎麽報仇!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用八卦爐煉我,我便也要讓你嚐嚐火煉的滋味!”說完,嘴上運火又大口大口的噴將起來。


    “哈哈哈……,煉得好煉得好,想我曲池懷扭轉乾坤、複興宗族之誌,數十年為此辛勞,到最後竟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既然沒人懂我,既然誌不能伸,還不如化作煙灰一了白了。”曲池好不淒苦的發起感歎。


    在黑淵之力的輔助下,他的兩隻手臂又生長出來。


    但同時,黑淵之力顯現疲軟,他再也掙紮不動了。


    謝宮寶操控仙胎,火是越噴越大,不到一刻鍾的時分,那些黑淵之力便開始剝離曲池的身體,竄逃而去,曲池沒了黑淵之力護體,身體也開始慢慢灰化。而此時此刻,半個黑虎山幾乎全都化作了岩漿,這些岩漿順著坡道滾滾流下,像潮水一樣湧向窪地。


    ……


    ……


    遠處數萬人目睹這一場景,都不由驚出一身的冷汗。


    這幾萬人都在想,幸虧後撤了,否則就算不被燒死,也得掉一層皮。


    為瞧清楚戰況,聶小喬、帝女貞、柳下、柳三娘、熊木岩、陳幻山、陸景升七人帶著十數個親兵爬上崖頂,舉目眺望。相隔頗遠,天色又黑,縱然黑虎山上燃著大火,他們還是看不太清楚,大家夥都不免為之揪心。


    也就陳幻山最是寬心,見大家愁眉苦臉的,他哈哈大笑:


    “都別緊張,曲池那點微末的本事,豈是謝老弟的敵手。”


    聶小喬母性大發:“我不是緊張,我是擔心,曲池功法極高,加上又有黑淵之力護體,我怕宮寶應付不來,我還是走到前麵看看去。”話畢,當即下崖,邁開步子往前奔去,帝女貞等人自然緊跟在後。


    一行人奔到黑虎山下,給岩漿阻擋,不能近前。


    聶小喬眼利,把手一指:“那石柱上的是誰?”


    大家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前麵石柱台上站著一個女兵。


    那石柱被岩漿包圍著,女兵何以如此大膽,敢站在其上?


    柳下斥責柳三娘:“是你的親兵麽?我看準是,你那些親兵平時就膽大妄為,目無法紀,現在更是無法無天了,我下令後撤兩裏,她竟敢不遵將令,擅留在此!我問你,你是怎麽帶兵的!”


    柳三娘道:“你吼我做什麽嘛,又不是我的兵。”


    帝女貞舉起手:“是我的親兵,是我沒管教好。”


    她們說話之際,石柱台上女兵忽然轉身,一個淩空翻輕飄飄的落在了她們的身邊。這女兵手持玉簫,嘴邊時時掛笑,正是方思弱。她習慣性的卷弄著鬢發,朝柳下笑道:“侯爺,你別發火,我也不是陛下的親兵,前天我跟小寶一起到軍營的,我怕我爹到軍營尋我,所以我就一直扮作陛下的親兵,讓你誤會了,可不好意思。”


    熊木岩舉起火把照了照,認出她來:


    “啊,是方姑娘!你……你醒了!”


    與此同時,陳幻山也記起她來,愕唿:


    “妖女!你你你……你是妖女!”


    方思弱沒有答話,隻衝熊木岩和陳幻山稍稍點了點頭,隨後走到聶小喬身邊,躬身下拜,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喊:“小姨,本來前天到軍營的時候,我就該向您請安的,這不實在沒法,才拖到現在,您別見怪?”


    聶小喬一頭霧水:“你我素不相識,怎還叫我小姨了?”


    方思弱把個鬢發卷啊卷的,笑盈盈的說道:“我們是認識的,六年前小寶哥哥病重,您帶他到壁龍潭找我叔叔救治,還是我撐船迎你的呢,您還記不記得?”


    聶小喬一陣恍然:“原來你是……,你長大了,我都不認得了。”


    方思弱笑意不改,繼續接著話茬說道:“是啊,要不是小寶哥哥千裏萬裏的把我送到七星壇,我肯定就長不大了。哦小姨,您別擔心,曲池打不過小寶哥哥的,您瞧,他在哪兒。”說著,把手一指。


    大家夥隨她手指瞧去,隻見半山腰,懸空漂浮著一個人影。


    那人影懸停半空,一動不動,不仔細看,確實難以看見。


    聶小喬問:“那是宮寶麽?他怎麽一動不動?曲池呢?”


    方思弱投目山腰:“我想,曲池應當快死了吧。”


    她話聲未落,隻聽嘭聲,山腰上的岩漿爆射出十米來高,有個裹著金光的小身影從岩漿裏蹦跳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進了謝宮寶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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