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寧寧整晚未歸,現在更是不知所蹤,當刑偵局的人來到湖心島的時候,樸在孝就擔心可能是自己和這個女人所在的賊船翻了。


    “去刑偵局配合你們調查?”他心裏還存著一絲僥幸,臉上也故作平靜,順從地跟著大家離開了“清涼裏”。


    走在湖心島通往外麵的木橋上時,他忍不住迴頭望了一眼自己在這洲渚上的產業。


    “究竟要調查什麽?”他心裏十分忐忑,又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希望能逢兇化吉啊。”


    都說富貴險中求,高收益就意味著高風險,樸在孝跟著高寧寧幹的是間諜的活,放到眼下來講這可是殺頭的買賣。他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在所麵對的誘惑足夠大的時候,鋌而走險就成了必然地選擇。


    樸在孝來到刑偵局裏,蔡文越沒有急著見他,而是叫人先帶他去了一個房間。那個房間裏麵隻有一張台子,台子上躺著一具女人的屍體。


    蓋在屍體上的白布被揭開時,樸在孝瞪大了眼睛,心髒差一點蹦到了嗓子眼裏。


    “高寧寧!”這個名字在樸在孝的心裏唿之欲出,但是他卻不敢喊出口。


    樸在孝轉過頭朝旁邊的工作人員望去,目光中滿是惶恐之色。那名帶他進來的工作人員對樸在孝的失態似乎視而不見,隻在門邊稍站了一會便示意他跟著自己出去。


    樸在孝終於見到了蔡文越,他對這位刑偵局的領導不太熟悉,因為刑偵局在東灘,所以平日裏根本就沒打過交道。


    “坐吧,”蔡文越朝桌前的一把椅子示意了一下,帶樸在孝進來的工作人員將門關上之後就站在門邊守著。


    “領導,您找我有事?”樸在孝十分緊張,他的一舉一動都有著強裝鎮定的痕跡。


    “剛才去看過了嗎?”蔡文越問道,他沒說看的什麽,因為心裏知道樸在孝明白自己的意思。


    “屍體?”樸在孝明知故問,想要借此爭取一點時間去平複下自己內心當中的惶恐。


    “說說看。”蔡文越點了點頭,眼神中古井無波。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給了樸在孝很大的壓力,他在蔡文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信息,心知主動權完全在對方的手上。


    樸在孝交代了一些高寧寧的信息,包括她在“清涼裏”工作過的事以及自己視角的灜東兇殺案事件。


    “還有呢?”


    “還有?”樸在孝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還有什麽?”


    “高寧寧是昨晚死的,死於他殺,”蔡文越說著頓了頓,目光在樸在孝的臉上打量了一番,“我們認為你有作案的嫌疑,所以叫你過來配合調查。”


    “什麽,我殺高寧寧?我為什麽要殺她?”樸在孝突然激動得站了起來,他漲紅了臉為自己分辯道,“我是做生意的人,求的是財和平安,違法犯罪的事根本就不會去沾邊。”


    站在門口的工作人員見樸在孝站了起來,於是走過去將他按住重新坐著。


    “你說的或許有道理,但還不足以洗脫自己的嫌疑,”蔡文越似乎並不在意樸在孝的分辯,“我手上現有的證據已經可以指出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你就是兇手,第二種可能是你會成為繼高寧寧之後第二個被滅口的人。”


    “滅口?”


    在麵對死亡威脅的時候,樸在孝的眼神中有一瞬間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蔡文越看到了樸在孝神色間的變化,也注意到他在自己說出兩種可能的時候就將注意力全部放在第二種可能上。


    “我和別人無怨無仇,別人為什麽要殺我?”高寧寧的非正常死亡讓樸在孝有些害怕,但他還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步高寧寧的後塵。


    “我剛不是說了嗎?滅口啊。”蔡文越笑了笑,也不明說,但他不明說,樸在孝卻聽明白了。


    如果高寧寧確實如蔡文越所說的那樣是被人滅口,那殺她的人很可能就是之前她提到過的那個上線,樸在孝作為高寧寧的合作夥伴,自然也就逃脫不掉被滅口的結局。


    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樸在孝突然有些後怕,他開始後悔當初鬼迷心竅答應了高寧寧和她合作。現在心理既想跟蔡文越坦白,以此尋求對方的保護,又擔心坦白之後的罪名自己承擔不起。


    左右為難間,他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手指也不自覺的互相摩擦起來,這是人在焦慮時的一種表現,樸在孝沒注意到,但是蔡文越卻注意到了。


    門上突然響起了敲門聲,進來的人將一個消息帶送到了蔡文越的麵前。


    “李廣平帶到了。”


    “好,先帶他去旁邊的審訊室等我,我等下就過去。”


    等傳信的人出去,蔡文越站起身來俯視了樸在孝一眼,半是提醒半是敲打地說道,“樸老板,你應該還有些事情沒想起來,趕緊想,可別叫人家洗衣店的李老板說在了前頭。”


    “我過去和李廣平聊聊,這間屋子就留給樸老板一個人靜下心想想事情,什麽時候想好了就什麽時候出去。”丟下這句話,蔡文越就準備離開這間屋子,並安排了兩個人留下來看住樸在孝防止他做出什麽出人意料之舉。


    “領導!我說,我都說。”李廣平被帶到刑偵局的消息仿佛壓倒駱駝脊梁的最後一根稻草,樸在孝原本就處於驚慌和恐懼當中,他看到蔡文越的目標不僅鎖定了自己,還鎖定了李廣平,心知刑偵局已經掌握了一切,自己的掙紮似乎是徒勞的,還不如主動坦白去換取對方的保護。


    而且假如真的是高寧寧的上線下的殺手,那高寧寧已死,自己在那名上線的眼中就更沒有活下去的價值,所以越早將那人挖出來自己就越安全。


    帶著樸在孝坦白出來的情況,蔡文越又去審問了李廣平,有了他倆交代的信息,灜東間諜案背後的脈絡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這就是樸在孝要你送衣服過去的名單嗎?”拿著李廣平寫下來的一串名字,蔡文越再次問道。


    “是,是的。”李廣平原本以為自己是運氣好,撿了個又能發財又輕鬆的活,誰曾想卻卷入了間諜案當中,自己還成了別人傳遞情報的一枚棋子。他心裏現在懊悔不已,當蔡文越將樸在孝坦白的事情告訴他時,他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曉的事都說了出來。


    蔡文越又去找樸在孝問這份名單,見兩人寫出來的是同一批人的名字,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幕後的大魚就在這批名單當中,”蔡文越敲了敲手上的紙,將名單逐一分發到部下的手裏,他把人召集起來準備前往東灘國際會議中心,目的是要將名單上的人都帶迴來調查。


    刑偵局的人來到東灘國際會議中心之後,聯合裏麵的安全部門一起以檢查為名先將大門口控製住,不放任何人出去。接著大家分成兩人一組行動,去將名單上的人一個個從他們的工位上帶了出來。


    有些人一臉懵逼地被帶到樓下,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隻有陳金城自己心裏明白東窗事發了。


    他再一次為這些調查人員的嗅覺和辦事效率感到震驚。


    因為在殺掉高寧寧之後,陳金城自問已經處理好了手尾,並且也切斷了可能會牽扯到自己的那條線,但是這些人竟然還能將自己鎖定進目標的範圍之內,簡直叫人有些匪夷所思。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陳金城的臉色十分平靜,但是內心當中已經有一個聲音在咆哮,他在華國潛伏這麽長時間,眼看著一筆富貴就在眼前伸手就可以觸及,隻是世界變化得太快,他昨天才放下來的心今天又提到嗓子眼了。


    陳金城仍心存一絲僥幸,因為這次被帶去刑偵局的人不止他一個,其他幾個人顯然都是無辜者,隻不過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而被牽連進來。


    “水還是渾的,”他在心裏這樣安慰著自己。不過等人都到了刑偵局之後,蔡文越亮出了手裏的懷表,看到這枚懷表時,陳金城麵如死灰,他終於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裏。


    間諜案塵埃落定,蔡文越的刑偵局自成立起在短時間內屢立奇功,一時間在整個崇明三島名聲大振。蔡文越本人也成了民眾們茶餘飯後閑談的焦點人物,有人將他比作狄仁傑,也有人將他比作福爾摩斯。


    這陣子因為蔡文越和舒清和的關係,李天武也是出盡了風頭,他作為提拔蔡文越的領導,首先一個慧眼識英才的功勞是跑不掉的,而且老師帶學生下基層上防線也是由他一手主導,舒清和在防線上的英勇事跡更是為他的政治履曆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所有人都清楚蔡文越接下來在仕途上一定會平步青雲,許多人趁著機會想要結交這位海歸的新貴。麵對紛遝而至的“好意”,蔡文越大多都以公務繁忙一一推掉,因為麵對這些應酬,他更願意將時間花在女兒的身上。


    灜東的兩起大案相繼告破雖然讓治安大隊鬆了一口氣,但是大家的工作並沒有輕鬆多少。因為湖心島上的蒲甘人也卷入了間諜案,根據上級的意思,地方上接下來要徹查這些“潛在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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