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嘉俊心中一凜,“死了?”


    “對,都做掉了,”廖文觀點了點頭,“這幾天雞籠山裏正在排查,整個避難所都是戒嚴狀態。薑主任怕這些渠道出事走漏了風聲,所以沒辦法,隻得壯士剁手。”


    “壯士斷腕!”劉嘉俊糾正道。


    “對對,反正就是這麽個意思。”


    “有這個必要嗎?”劉嘉俊有些不太明白,雞籠山排查是意料之中的事,因為他剛在那裏殺了鞠岩,但是接下來薑治華的動作就有些謹慎過頭了。


    “嗨,薑主任還不是怕有些事被黃團長抓住了痛腳借題發揮麽,”廖文觀說道,“隻要薑主任的位置穩得住,以後這樣的渠道想要還是不難。大把的人為了榮華富貴願意去鋌而走險,而且這個榮華富貴,薑主任他老人家也給得了。”


    “隻可惜雞籠山還不是他老人家的,不然咱們下麵的人也能混得更好一點。”廖文觀說道這的時候幽幽地歎了口氣。


    廖文觀的話讓劉嘉俊意識到,薑治華手底下的人或許大多都是這個想法。


    他突然想到一個詞,黃袍加身。


    這說的是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取代後周建立宋朝的故事,據說當時周世宗柴榮駕崩,他隻有八歲的兒子即位,外界傳聞契丹兵將要南下進攻大周,宰相範質等人未辨真偽,急遣趙匡胤統帥諸軍北上禦敵。周軍行至陳橋驛時,趙匡義和趙普等密謀兵變,大家將黃袍加在趙匡胤身上,擁立他當皇帝。


    如果底下的人都是懷著和廖文觀一樣的心思,那雞籠山裏麵很可能就會上演一出“陳橋兵變”的大戲。


    “好在還有黃雄軍的正規軍坐鎮,這些人即便起了這個念頭,但是多少也得權衡下能否實現的可能。”劉嘉俊在心裏這樣想著,覺得隻要在黃雄軍所掌握的軍力沒有被削減到一定程度,薑治華的人應該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也是黃雄軍在抵達雞籠山之後,就將自己的正規部隊用在避難所內部的治安管理上,這樣一來,可以有效地避免這些戰士被消耗在外麵的可能。保障了實力,才能穩定住轄區的地盤。


    劉嘉俊已經開始意識到雞籠山的這位領導人是真有幾分本事,他也很迫切地希望雞籠山能一直穩定下去。任何的變動都有可能對安定的生活造成威脅,而且在動蕩之中,個人的力量尤其顯得渺小。


    ……


    黃雄軍站在裏雞籠山裏某處灌木叢邊,臉色有些陰沉,上午的時候,他接到士兵的報告,說在山上發現了兩具屍體。


    得到消息之後他立即帶人趕了過來,屍體被灌木叢中拖了出來,此刻正擺在大家的腳邊。


    這兩具屍體還未怎麽腐爛,所以身份很好辨認。來的人當中,有人一眼就認出這是民委會的職工鄭元富和黃北清。


    兩人的名字都在失蹤人員名單上,而且經過法醫鑒定,這兩個人都是因為脖子被扭斷而死去。


    “死因和鞠岩一模一樣……,”黃雄軍沉著臉,眉頭也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很顯然,殺死鄭元富和黃北清的人和殺死鞠岩的人就是同一個,隻是黃雄軍不明白,兇手為什麽要殺死這兩個人。


    本來在他的心裏已經將目標鎖定在薑治華的身上,隻不過因為某幾個疑點還不敢完全確認。但是如今找到鄭元富和黃北清的屍體後,之前理出來的邏輯一下子就站不住腳了。


    兇手如果是和薑治華勾結,替他除掉政敵,那麽為什麽又會對民委會的人下手。如果是為了掩人耳目,故意做出迷惑別人的假象的話,那就不應該藏匿屍體。因為大家隻有知道鞠岩被殺的同時,薑治華手下的人也被殺了,這樣才能有效洗脫薑治華的嫌疑。


    邏輯似乎一下子被推翻掉,黃雄軍心裏有些鬱悶,本來找到這兩具屍體應該算是排查工作上重大的突破,但是新出現的線索卻又證明之前的推斷站不住腳。


    “把屍體先帶迴去,另外讓法醫盡快把死亡時間鑒定出來。”黃雄軍現在也沒了頭緒,他對周圍的人吩咐道,“其他人繼續往周圍搜查,有消息第一時間來向我匯報。”


    下山的路上黃雄軍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兇手殺了鞠岩,卻沒有殺和他一起的蘇鵬暉,這說明兇手行動的目的性十分明確,對於不相幹的人不會做出節外生枝的舉動。


    現在新找到的這兩具屍體基本上可以判定是同一個人所為,那麽民委會的這兩個人,究竟有什麽值得這個兇手痛下殺手的必要?


    鄭元富和黃北清的死也間接洗脫了薑治華的部分嫌疑,這讓事情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不過黃雄軍已經有了一種感覺,那就是雞籠山這塊不大的地方,將會有大事要發生。


    思緒又迴到兩天前,陸甲的倉管所裏有人送來了近一個月進出貨物的詳情單,本來這個單子上的信息看上去似乎沒什麽大問題,但是送單子過來的人卻為黃雄軍又遞上了另一個小本子。


    本子上記錄的是另外一套詳細的數據,遞本子的人叫覃錦毅,他調去倉管所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是本子上記錄的信息卻讓黃雄軍大開眼界,終於知道雞籠山的這些單位裏頭某些人的手伸得有多長。


    覃錦毅提供材料的同時還一起舉報了陸甲,除了揭發他貪墨公家財務以及徇私舞弊之外,還告他利用手中職權強迫自己和女朋友分手。


    黃雄軍對別人的私人恩怨不感興趣,但是覃錦毅揭發的貪墨及徇私等事卻讓他不得不重視起來。


    “你是說陸甲每次在給民委會配合物資的時候,都會額外多提供五成?”


    “對,保守估計是五成,而且多給的這些當中,其中的一半會做為迴扣返給陸甲。”覃錦毅點了點頭道,“不過作為迴扣的這部分物資不是陸甲直接拿過去,而是民委會那頭通過其他東西折現然後給到陸甲。”


    “你如何知道得這麽詳細?”黃雄軍問道。


    “我和民委會那邊接收物資的人很熟,私底下有幾分交情,所以人家就給我透了這個底,”覃錦毅一邊說著一邊留意黃雄軍的臉色,見他開始沉默不語,心裏擔心這位大領導不相信自己的話,於是又補充道,“民委會的人來接收貨物的時候,好幾次都要塞好處給我,可是我知道工作來之不易,而且現在雞籠山物資緊缺,我要是伸了這個手,搞不好以後就得替領導背這個黑鍋。”


    黃雄軍微微點了點頭,他知道覃錦毅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但是並不真切,不過覃錦毅對公家物資伸不伸手已經不是重點,黃雄軍隻要確認他提供的信息是真實的就行。


    覃錦毅的心裏也打著自己的小九九,他借送詳情單的機會揭發陸甲隻因私怨,但是這個私怨說起來也有些牽強。郭雅婷之前是他的女朋友,自從被陸甲看上之後便調到了所長辦公室,但是和他自己向黃雄軍描述的不同,他和陸甲之間是做過交易的。


    覃錦毅讓出郭雅婷,陸甲給他一個倉管所的員工職位,這本是雙方都同意了的買賣,覃錦毅也沒什麽好說的。隻不過他進了倉管所之後,見裏麵上至領導,下至其他員工人人都有豐厚的油水可撈,但是他一個新人進來之後,手怎麽伸都伸不出去。


    究其原因,其實還是陸甲在使壞,陸甲這個人從小跋扈慣了,這次拿人家女朋友的工作換人家女朋友,這無本買賣得手之後,他還有些不過癮,覺得騎臉沒騎爽,於是便和手底下幾個心腹打了招唿,讓他們處處掣肘下覃錦毅,爭取搞得他在這裏沒有立足之地。


    所以覃錦毅滿懷喜悅地去倉管所報道之後,髒活累活是幹了不少,油水什麽卻和他沒有絲毫的關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覃錦毅留意到身邊其他人都是撈得盆滿缽滿,而自己連點油腥子都沾不到,心裏已經漸漸明白自己這是被陸甲針對了。所以這段時間裏,他上班的情緒很差,加上單位裏也風傳郭雅婷和陸甲有染,兩人甚至大白天的在辦公室裏也…..,一些知道覃錦毅和郭雅婷之前關係的人紛紛在背後笑他綠毛王八。


    現實的結果和自己期望的收益落差如此巨大,覃錦毅的心理開始從不平衡轉為扭曲,於是他瘋狂地收集陸甲的黑材料,希望能狠狠地報複他一下。


    借著這次黃雄軍要倉管所提供進出物資詳情單的機會,覃錦毅主動地攬下了這個活,倉管所裏大家的手都不幹淨,而這次又是去提供物資方麵的材料,想到有可能材料送過去人就迴不來了,這些人都畏畏縮縮地躲在後頭。


    覃錦毅站了出來,陸甲一看正求之不得呢,他巴不得這個姓覃的把材料送過去的時候就給黃雄軍抓起來辦掉,這樣就省得老在麵前礙眼。


    “你說的情況可屬實?”黃雄軍嚴肅的問道,“你要明白,汙蔑雞籠山的幹部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屬實,我敢拿命擔保,”黑材料都遞上去了,覃錦毅也沒什麽好顧慮的,在他看來,能否報仇雪恨都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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