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澤豪帶著人逃了迴來,剛出發時還有十六個人,如今還活著的連一半都不到。周彪硬扛著把船開了迴來,等船靠岸後,他一口氣鬆下來,人已經快不行了。


    “快把老周扶到辦公室去,”管澤豪見周彪癱倒在駕駛室的椅子上,趕緊上前扶住他,同時也招唿其他人過來幫忙。


    周彪被扶到了辦公室,他下半身的褲子已經都被血染紅了,在燈光下,他的臉色顯得十分的蒼白。


    係在大腿上的毛巾不小心鬆了開來,見周彪氣若遊絲的樣子,管澤豪知道他已經快要油盡燈枯。兩員大將折損在這裏,管澤豪的心裏正在滴血。


    兵敗如山倒,他這一方已經頹勢盡顯,手下的小弟們也是惶恐不安。


    管澤豪撇了他們一眼,臉色沉了下來。他有心想要撤迴到湯臣別墅區去避避風頭,不過見手下的人都慌成一團,為了士氣的考慮,管澤豪硬生生地將這個想法給壓了下來。


    “唉,天亮再走吧,”管澤豪頹然地坐在了沙發上,他的旁邊靠在那裏的周彪。這個男人的眼睛已經閉了起來,如果不是還能看見他胸膛在起伏,恐怕管澤豪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管澤豪坐在那陪著自己的這個老兄弟,腦海裏又迴憶起當年周彪護著自己殺出重圍的那一刻。如果當時沒有周彪,他管澤豪恐怕早就成了一具屍體,當時周彪為了護住他也是身中數刀差點死在醫院裏。


    如今這個老兄弟眼見著就要走到生命的盡頭,管澤豪也是心中淒然,他不想讓周彪死在撤退途中顛簸的路上,所以也放棄了立刻撤離的打算。


    現在他心裏就想著在這裏陪老兄弟走完這最後一程。


    周圍的人見徐張寶和周彪一死一傷,而且周彪也眼見著沒什麽活命的希望,大家看到管澤豪一臉陰沉,知道他一下子斷了左膀右臂之後未來肯定堪憂,這會也沒人敢上前去觸他的黴頭。


    大家都在屋裏待著,彼此之間相顧無言。黃永東坐了一會,他受不了屋子裏的血腥味和壓抑的氣氛,便來到屋外準備抽根煙。


    “老蘇!”黃永東站在屋外的一顆樹下,正點了一根煙叼在嘴裏,還沒來得及歎口氣,他就看見一個人影悄悄地朝他走了過來。


    “你怎麽逃迴來的?我還以為你死在了那裏,”黃永東有些驚訝的問道。


    “兄弟,你聽我說,”蘇三甲朝周圍望了望,示意他小點聲音,“管澤豪完了,你要不要考慮跟著我投靠過去?”


    “投靠誰?咱們今晚打的那幫人?”黃永東愣了一下,他朝身後退了一步,有些警惕地打量著蘇三甲。


    “媽的,你還懷疑我會害你不成?”蘇三甲見他這個樣子,有些急道,“你也不看看,管澤豪現在是個什麽光景,而且即便他能東山再起,咱們倆在他那裏又是個什麽地位?”


    見黃永東有些遲疑,蘇三甲趁熱打鐵道,“你記得老魏嗎?還有小惠和楊菊那兩個女人?”


    “怎麽?”黃永東愣了一下,不明白蘇三甲為什麽突然提到這三個人。


    “他們都在那邊,我見到他們了,老魏他們都拿著槍,連女人也不例外,”蘇三甲說道,“以前強哥就是管爺要搞的這幫人做掉的,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他們殺了強哥,咱們怎麽能投過去?”黃永東心裏還有些顧慮。


    “你是不是傻了,李國強又不是你爹,這會怕是屍體早就臭了,難不成你還想要給他守孝?”蘇三甲拍了拍他的肩膀,“良禽擇木而棲啊,現在正是我們投過去立功的機會。”


    “怎麽立功?”黃永東終於有些意動,他正要再問,突然從公園辦公室裏又走出來一個人,那人見不遠處的樹下有人在抽煙,便徑直朝這邊走了過來。


    “刀借我用一下,”蘇三甲見有人走了過來,他從黃永東的腰上取下匕首插在身後,又示意黃永東不要聲張。


    “東子,來根煙,”勵浩走了過來,剛才管澤豪吩咐他出來盯著外麵,以防萬一。勵浩自己在裏頭也是待得有些悶,正想出來解脫解脫。


    “喲,老蘇?”勵浩走過去見樹下還有一個人,他定睛一看,原來是和黃永東一起的蘇三甲。


    “浩哥,抽煙,”蘇三甲陪著笑臉將煙遞過去,又殷勤地給他點上火。


    勵浩剛才也隻是稍稍遲疑了一下,他們倉惶而逃,一路返迴的時候也沒人去注意身邊都有誰。他印象裏隻記得黃永東一個人從屋子裏出來了,剛注意到蘇三甲也在外麵,心裏冒起些疑問時,蘇三甲的煙就遞了過來,見這個老頭還是和以前一樣殷勤,勵浩也就沒繼續多想。


    勵浩將煙叼在嘴裏吸了一口,接著將煙霧吐了出來,整個人也不像剛才那麽壓抑,心裏舒坦了不少。


    趁著勵浩精神比較放鬆的時候,蘇三甲湊了上去,“浩哥,告訴你個事,你可別聲張。”


    “啥事,你說,”勵浩見蘇三甲湊到耳邊,不知道他有什麽事,不過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也放鬆了警惕。


    “剛才有人說,”蘇三甲一臉神秘,他故意將話音拖長,手已經摸到腰後抽出了匕首。


    “嗯?說什麽?”


    “說讓我取你的狗命。”蘇三甲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猙獰起來,不待勵浩做出反應,蘇三甲一隻手突然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拿著匕首直接捅進了他的胸口。


    勵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沒有想到這個一直十分恭順的老頭會突然之間向他下殺手,而且還是黃永東就在旁邊的時候。


    勵浩的嘴被蘇三甲捂住發不出聲音,隻有微不可聞的掙紮聲從指縫裏冒了出來。匕首紮得很深,勵浩一瞬間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接著他便開始喘不過氣來,眼前的夜色變得越來越黑,他的眼神也開始渙散起來。


    “老蘇!”黃永東也被蘇三甲這突然的一刀嚇了一跳。


    “小點聲,”蘇三甲瞪了他一眼,將癱軟下來的勵浩拖到樹後,接著他朝黃永東問道,“兄弟,還猶豫什麽,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黃永東見勵浩已經死在這裏,心知自己沒有了其他的選擇,他將煙頭狠狠地甩在地上,鼻子裏直喘了幾聲粗氣。


    “裏頭還有幾個人?”蘇三甲朝黃永東問道,他又在勵浩的身上摸了摸,搜出一把手槍出來。


    “我們連管爺一起逃迴來七個,現在你殺了一個,屋子裏隻剩五個人了,”黃永東想了想,“周彪也差不多算個死人。”


    “那就是還剩四個,”蘇三甲點了點頭,“走,趁他們沒有防備,我們殺進去。”


    “就咱們兩個?”黃永東愣道。


    “我在勵浩的身上找到了這個,”蘇三甲說著把剛搜出來的槍拿了出來給黃永東看,“裏麵現在身上有槍的恐怕隻有管澤豪一個人,咱們完全不用虛他。而且河岸邊還有我們的人,管澤豪這條大魚你說是我們倆來抓,還是留給他們抓?”


    “行,”黃永東點了點頭,他接過蘇三甲還迴來的匕首,兩人一起朝屋子裏走去。


    進到屋子裏時,管澤豪正靠在沙發上,眼睛望著天花板發呆,其他三個小弟分開坐的附近,也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蘇三甲進門之後二話不說,舉槍就把離他最近的一個小弟給爆了頭。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屋子裏的人都是一愣,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蘇三甲又將槍對準了沙發上的管澤豪。


    “都他媽別動,老子的槍可沒長眼睛,”蘇三甲大聲喝道,又招唿黃永東去捆管澤豪他們的手。


    黃永東在屋子裏找來繩子,人往管澤豪那邊走去。


    “管爺,手伸出來吧,”黃永東拿著繩子朝管澤豪說道。管澤豪陰沉著臉,雖然他不明白這兩個手下為什麽突然之間就翻臉,不過當下的情況他卻是看得明白。


    管澤豪知道自己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緣,束手待擒隻有死路一條,他見隻有蘇三甲拿著槍,心裏已經起了放手一搏的念頭。


    等黃永東走到他身邊,他假裝伸出手讓他去捆,身體卻突然站了起來朝黃永東撞去。


    黃永東沒有提防到管澤豪的發難,身體被他撞了一下,接著人又被他給推翻在地。管澤豪暴起推倒黃永東後,雙手立刻朝腰間摸去,想要掏槍出來。


    蘇三甲知道屋子裏隻有管澤豪身上的槍才是威脅,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管澤豪。黃永東被推倒時,蘇三甲的槍口就已經對準了管澤豪的身體,下一刻不待管澤豪掏出槍來,蘇三甲槍口的子彈已經朝管澤豪射了出去,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幾個血窟窿。


    管澤豪倒在沙發上,身體接著滑了下來,躺在了他的老兄弟周彪的腳邊。周彪雖然身受重傷,但是此刻還有一息尚存。管澤豪本來是留下來陪他的人,沒想到竟還走在了他的前麵。


    屋子裏剩下的兩個小弟已經嚇破了膽,如今他們最大的依仗都已經死了,所以接下來隻有乖乖地束手就擒。


    黃永東走過去將他們的手給捆住,接著又來到周彪的身邊用手試了試他的鼻息。


    “還活著嗎?”蘇三甲朝他問道。


    見黃永東點了點頭,蘇三甲便朝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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