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打聽個事,”孟捷望著眼前的男人,冷冷地說道。


    李波在他們的脅迫下被帶到了居民區南麵的雞籠山裏,這裏樹木林立,植被茂盛。南邊是龍井路,道路和雞籠山之間被一排用鐵絲網串連起來的柵欄隔開,馬路的另一側,則是大片由茶園改造而成的農田。


    “是你們!”李波終於看清了眼前的兩個年輕人是誰,一想到白天裏他們還見過幾次麵,他心裏就已經知道對方為何找上門來。


    “我不希望再聽到白天裏的謊話,”孟捷手裏的匕首一直橫在李波的脖子前,手腕隻要稍稍往旁邊一歪,刀刃就會割開他脖子上的動脈。


    再次感覺到刀身上的寒意時,李波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他知道自己今天懸了。雖然白天在路上動手的人不是他,但是姚軍是避難所裏比較有權勢的人,而且人家背靠薑治華這顆大樹,李波不敢得罪他,因為自己知道出賣姚軍的代價會非常慘。


    “還在想著不出賣同伴嗎?”吳哲拍了拍李波的臉道,“人家已經先把你供出來了,不然你以為我們怎麽找上你的。”


    這句話是吳哲用來詐李波的,因為事情的真相還沒有確定,他也不希望通過動粗去把人給逼得很慘,那樣的話,伍師傅在對黃團長交代起來會很麻煩。


    李波的眼珠子轉了轉,心裏猜測吳哲可能是在詐他,臉上故意繼續裝蒜道,“什麽出賣同伴?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這裏是雞籠山,不是你們這些外來者可以亂來的地方,小心黃團長知道了,會把你們按軍法處置的。”李波壯了壯膽,想搬出黃雄軍來嚇唬孟捷和吳哲。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


    “你和姚軍在路上對我們的人下了黑手,這個事姚軍他已經全招了,”吳哲見詐李波的第一下他沒有上套,便決定詐就詐得狠一點,“我們來找你之前,姚軍他人剛被黃團長的人帶走。我們來找你的事,你不說,黃團長也已經知道,沒他的許可,我們兩個剛到這裏的人敢這麽跳嗎?”


    聽了吳哲接下來的話,李波的身體忽然開始抖了起來,像得了傷風的病人一樣,身體不自覺地打起了擺子。吳哲的話歪打正著,一下子把李波給唬住。在李波看來,黃雄軍抓了姚軍,但是沒有直接動自己,那是看在他不是動手的人的份上留了情麵,而眼前這兩個人完全是因為不解氣來所以找自己泄私憤。


    姚軍既然已經被黃團長派人給帶走,那他已經完了,李波覺得自己沒必要陪著他一起遭罪。李波本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所以在民委會裏一直出不了頭,而且也不怎麽受那些女人待見。末日災難下,誰都願意往強勢的人身邊靠,李波這樣的性格自然就不太吃香。


    “我說,”李波艱難的從喉嚨中憋出兩個字,有了這個開始,接下來他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路上發生的時候全部講了出來。


    “老頭是姚軍殺的,不關我的事啊。”李波話剛出口,臉上就挨了孟捷一拳,接著孟捷手裏的刀子就要朝他身上捅去,手卻被吳哲給拉住。


    “老孟!”吳哲喊住他道,李波這句話無疑已經擊破了他倆對葉叔還活著的期盼,孟捷剛才心中殺機已經燃起,被吳哲喊住之後,人稍微又冷靜了下來。


    “繼續說,敢編一個字,老子把你提到柵欄外喂喪屍去,”孟捷抓住李波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兩位大哥,真不關我的事啊,”聽到孟捷說要把他抓出去喂喪屍,剛才在拳頭下已然吃痛的李波已經嚇的涕沫橫飛起來,臉都要哭花了,“出發之前,薑主任隻安排我去開車,我們上路之後,車開到半道上,我剛點根煙的功夫,誰知道姚軍就從後麵用槍托砸了那老頭的腦袋。後來他把我喊下車,我才知道他的打算,姚軍殺死老頭是因為他不想去寧波,他跟我說陳波他們一個班的人都死在了那裏,要是我倆繼續往那邊走,也是九死一生,所以他就半路上把老頭幹掉,然後迴來跟你們扯個慌交差。”


    “他下手之前根本就沒跟我提過這事,而且當時我在抽煙,也來不及阻止他,。姚軍動手的時候,我煙頭都嚇得掉到了褲子上,這裏還燙了個洞,不信你們看。”李波說著抹了把鼻涕,又用帶著鼻涕的手扯過褲子襠部那裏一塊,將上麵煙頭燙出的小洞拉給到孟捷他們看。


    “你們不願意去寧波,半路把葉叔一起帶迴來就是了,可以讓我們去,為什麽你們要在路上殺他?”孟捷沒理會李波的動作,他現在心裏很憤怒,也很鬱悶,葉叔死了的消息對他和吳哲來講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們寧波的這一幫人一下子就少了主心骨,而且葉叔對他來說,是一種亦師亦友的存在,在父母都遇難之後,他便成了孟捷最大的依靠。


    “我也不知道姚軍怎麽想的,當時我還沒迴過神來,老頭也正在給我指路,他就在身後下了手。”


    “那葉叔人呢,你們把他丟哪了?”吳哲的眼睛裏也要冒出火來,但是他還能努力地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和孟捷一樣,此刻他也很想殺人,但是腦袋裏卻惦記著之前伍武對他們的叮囑,所以當下隻能先將情況問得更加清楚再說。


    “丟在半路上,”李波唯唯諾諾地說道,聲音一下子小了很多。


    “丟在哪了?說啊!”孟捷拉住他的領子,將他扯到麵前,瞪著眼睛朝他吼道。


    “不知道……,這會人肯定找不到了。姚軍當時挑了個地叫我停車,然後把老頭推下車去,後來看到喪屍圍了上來才叫我走,我……”


    “王八蛋,”孟捷一腳踹在李波的肚子上,帶著怒氣的爆發力一下子將李波蹬得翻了個跟頭,挨了這一腳的李波趴在地上,好不容易掙紮著爬了起來,下一刻已經開始不停地嘔吐。


    兩道鼻血從李波的鼻子裏流了下來,他仍在嘔吐著,對人中處的濕涼渾然不覺。


    “別……別打……了,我知道的……都說了。”李波艱難的從嘴裏吐出這句話,整個人看上去一下子萎靡了很多,給人的感覺仿佛已經掉了半條命似的。


    “他說的應該八九不離十,”吳哲望了一眼這個撐在地上仍在嘔吐著的男人,剛才他肚子裏的東西已經吐空了,這會吐出來的都是些黃水。


    “這個姚軍……,”匕首被孟捷死死地握在手裏,如果此刻姚軍就站在他麵前的話,他一定毫不猶豫地就朝這個兇手的身上捅去,什麽法律,什麽規定,在這一刻他都可以無所顧忌。


    吳哲見自己的兄弟仿佛魔症了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從仇恨的臆想中拉了迴來。


    迴過神來之後,孟捷也冷靜了一些,他走過去將李波提了起來,和吳哲一起拖著他朝之前跟伍武約定好碰頭的位置走去,兩人的身影不一會就消失在雞籠山的密林中。


    姚軍的手腳都被困住,嘴巴裏也塞上了東西,他躺在一條溪流邊,臉上被蓋上了一塊布。


    又一瓢冰涼的溪水澆了上來,姚軍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淋到臉上的水,他隻感覺到自己唿吸越來越不順暢,手腳在不停地掙紮中也漸漸變得沒有了力氣。手腕和腳踝處開始出現抽筋的感覺,喉嚨裏也進去了大量的水,其中不少直接被他通過鼻子吸進了氣管。


    他想要空氣,這個念頭非常的強烈,水淋到布片上的時候,一瞬間就將空氣隔絕在他鼻子的外麵,能吸進去的隻有水,冰涼的溪水。


    姚軍的臉由紅變白,腦海裏的意識也一次比一次更加模糊,他感覺自己要死了。能堅持到現在,他也算是相當不容易的,這個人跟在薑治華身邊已經有些年頭,出麵去辦的事大多見不得陽光,所以也練就了一身抵賴耍混的功夫。


    不過今天他碰上的是伍武,麵對這個在國安局裏工作了多年的老手,姚軍在這個晚上沒有任何勝算。


    在意識快要遠去的一刻,姚軍突然感覺到臉上的濕布被拉開了,和之前那幾次一樣,到了這個時候,如果他還有一口氣的話就必須大口大口的唿吸。肺部像針紮一樣疼痛,但是姚軍毫無顧忌,比起窒息的感覺來講,這點針紮的痛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享受,現在隻要給他空氣,哪怕拿刀子割他的肉他也願意。


    “還不打算說嗎?”伍武的聲音落在他的耳邊,讓他忍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秋夜微涼,這本該是微風拂麵無比愜意的季節,但是這句話鑽進他的耳朵裏,姚軍隻覺得現在就是嚴冬。


    “接下來我還會再延長一會時間,如果你還不打算說的話,就幹脆帶著那點陰私在折磨當中死去吧,我也沒有興趣知道一個死人的事情了。”伍武繼續說道,“而且找你之前,李波已經把他知道的都告訴了我,找你隻是打算看看李波的話有沒有撒謊。”


    “李……咳咳……波,他怎麽說的?”姚軍的身體在咳嗽中不停地發抖,他的目光落在伍武手裏的濕布上,目光中滿是無限的恐懼。


    “他怎麽說的已經不重要了,現在就要看你打算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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