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施工總是比一個人快的,前提是這三個人都有工作的意願,並且懂得合作的意義和方法。灰袍們顯然都具備這種前提,當他們在爭吵中工作的時候,進度實際上比想象中要快上許多倍,也有效許多倍。這裏麵就要介紹一下三人的具體分工。


    雖然庇護所的藍圖和最初構想由咒鴉確定,並已經展開了工作,但起司很快接過了他的設計思路,用他在萬法之城所學到的各種實用知識,以及一路上不斷被各種場景鍛煉的工程學造詣,開始全麵接管具體細節的落實。


    咒鴉對此並沒有什麽意見,因為在建造這件事上,他確實不如起司,不僅他不如,所有灰袍中能勝過起司的人恐怕也不多。畢竟不是所有人都總是有建築和發展的需求。


    可合作並不是起司的才藝展示,咒鴉和長夏都發揮著他們不可取代的作用。咒鴉作為另一個施工者,總能在起司的預想中超額完成任務,他吸收知識的速度像個灰袍一樣快,那些萬法之城的實用知識經過他手很快就會變的麵目全非但威力翻倍。


    一個老辣的咒術師,頭腦必定清晰無比,他需要像坐鎮蛛網中心的蜘蛛一樣操縱一條條詛咒,所以做事極具條理。哪怕有不確定的地方,咒鴉也總能想出辦法留下一些可供後來修改的後門。


    詛咒豈非總是有後門?那些詛咒的施加者總是可以不遵守自己的法術,輕易加重或解除咒術。咒鴉的建築風格也和他的施法風格一樣,你看到的東西總是不滿的,所以它總是可以裝進意料之外的致命性。


    至於長夏,她作為三人中施法能力較為薄弱的一環,自然無法作為建築者。


    可她卻是絕佳的監督者和繪圖師,一個對自我有著深刻剖析得人,她的目光總是能直達事物深處,當起司和咒鴉因為突然爆發的靈感而準備放飛自我時,她總可以拉住這兩個同門的韁繩,明確的指出他們臨時起意的想法缺陷在哪裏。


    同樣的,作為繪圖者的長夏也是可怕的,起司和咒鴉都能在持筆時讓手一絲不抖,像最老練的外科醫生掌握手術刀。


    但長夏的掌控力更加可怕,她可以一口氣畫出一整個完整法陣,並且控製筆觸的輕重從而加粗或減細法陣的線條。這是起司他們需要通過複塗才能實現的效果,更別說那些隻存在於起司想象中的,繁複程度讓他都感到棘手的複雜法陣,在長夏手裏也一筆而成。


    “你一定不能去做地圖的繪製工作。”


    這是起司和咒鴉在全程看完他們的同門在巴掌大的牆壁上用凍得硬邦邦的毛筆沾著顏料畫完四個相互嵌套的法陣後得出的評價。長夏當然問了他們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你一定會把地圖精確到每一棵樹,每一根草,那會逼死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測繪員。也會讓地圖變成複雜至極的…藝術品。”


    有些東西,籠統些反而具有實用性,若是地圖精確到每一條路,它隻會讓人眼花。


    長夏用笑容接受了這份讚美,灰袍之間通常不會直接表達敬佩或類似的情感,因為他們總不願意承認自己不如同門。


    不過他們也是誠實的,在對方可以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時,依然會發出微妙的讚歎。


    “這裏可以用這個法術,將岩石視為一種元素進行塑造,忽略它的複雜性。”


    起司將一塊形狀並不合適的凍岩畫上塑能學派的溝通紋路,這是學派內部用以加強學徒與對應元素聯係所用的,現在被他用來加強對頑石的影響力。


    “我真的懷疑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麽。你要知道我們的研究都是從點到麵的,你卻好像吃了一整個雜貨鋪,什麽派係的魔法都會一些。”


    這也是讚美,是對起司過於豐富的雜學的讚美。專精從來不是灰袍們引以為傲的地方,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現在隻能專精於一,隻是因為這是為了抵達真理最近的道路,而他們旺盛的好奇心和學習欲則不斷對無法從其它角度進行研究感到微妙的沮喪。


    除了起司,他好像對自己的專業一竅不通,而除此之外無所不知。


    “隻是為了降低危害而做的小準備而已。你們也不願意我修完房子後半夜會鑽出來觸手吧?”


    起司幹笑了兩聲,這話不完全是玩笑。如果他真的和其他同門一樣,遇到事情就用禁忌之力解決,那遠了不說,蒼獅肯定已經淪為了不可名狀的人間煉獄。


    起司的專業,與其說是禁忌研究,不如說已經漸漸變成了反禁忌研究,正因為他接觸並掌握過那種可怖的力量,所以他才會不遺餘力的用其他力量來壓製乃至反製它。


    “那樣也許也不錯,反正這裏也沒什麽娛樂活動。”長夏聳了聳肩,不甚在意的說。


    若說除了起司之外,灰袍之中誰最有可能成為對抗邪神的先鋒,那或許就是長夏,理由很簡單,與極端混亂的邪神相反,長夏對自我的剖析使得她具有極強的秩序性。


    這意味著或許在邪神投影出的扭曲空間內,女法師依然可以神色如常的行動而不受影響。這就是為什麽她並不顧慮起司的原因。


    “放心,從你們帶迴來的消息看,等這個傻子想要召開會議的事傳開,你想要什麽樂子都有。”咒鴉的語氣有些陰沉。


    他對起司的想法同樣沒有抱著多高的期待,在他看來,同門之間能夠信任的人是很少的,因為他們所圖謀的利益太大,大到可以讓灰袍法師也變的不顧顏麵。


    不過咒鴉也不發對起司的行動,因為他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這就是他和銀匠所不同的地方。


    “你知道你有什麽了不起的地方?”長夏忽然對咒鴉說。然後不等他迴應就繼續說,


    “你總是會讓人想起擺脫不掉的麻煩。”


    “我更願意稱其為正視問題和直麵問題。”


    再然後,長夏就對咒鴉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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